陆泽珩蹲在老宅竹林的石桌前时,春雪刚停。竹梢的积雪簌簌落在他的速写本上,晕开片浅白,像赵玉青画芭蕉时总留的“飞白”——他现在画竹,也爱在叶尖留道虚痕,陈舟说“先生的笔锋越来越像赵先生,软里带劲”,他没否认,只指尖在石桌的“青”字刻痕上蹭了蹭。
石桌上摆着两方砚台。左边是赵玉青留下的端溪砚,“泽”字刻痕被松烟墨养得发亮;右边是他新收的洮河石,砚池边缘的芭蕉叶刻痕里,还沾着南方的湿泥——是上周去南方剪彩时,从赵玉青画室带的。
“先生,青痕基金的画册校样送来了。”陈舟把文件夹放在石桌旁,金属夹碰出轻响,“最后一页留了空白,设计说‘等您题字’——赵先生那边刚发消息,说《竹蕉同影》的补叶干透了,让拍张照给您。”
陆泽珩翻开画册的指尖顿了顿。最后一页的留白处,印着《竹石图》的局部,石纹里隐约能看出当年撕碎的痕。他拿起赵玉青送的竹节笔,在空白处写“青痕未褪”,笔锋在“青”字的收笔处停了半秒——像三年前在美术馆,赵玉青站在画前时,他喉间没说出口的那声“我也是”。
手机震动时,屏幕上跳出赵玉青的消息。照片里的《竹蕉同影》挂在南方画室的竹墙上,补画的新叶上,用极淡的墨勾了圈竹影,像他此刻手腕的竹节手链,正映在砚池的墨里。
“周明宇说,赵先生画这叶时,调墨用了您带的竹汁。”陈舟看着他放大照片的手指,“他还说,南方画室的窗台上,洮河砚和端溪砚总并排放着,说‘这样墨里有南北的风’。”
陆泽珩把速写本翻到新页,笔尖在纸上画了片芭蕉。叶底的空白处,他用指甲轻轻划了道痕——像赵玉青便签上的“风过有声”,也像石桌的“青”字刻痕,淡却清晰。远处的竹梢又落了阵雪,落在砚台的刻痕里,像把没说尽的话,封进了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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