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画室的竹帘被梅雨打湿时，赵玉青正在拓印猫爪。墨团的崽趴在砚台旁打盹，爪垫蹭过洮河砚的芭蕉叶刻痕，留下浅灰的印——像三年前在青砚斋，墨团总偷蹭陆泽珩的裤腿，把松烟墨蹭成串暗纹。
“玉青，陆泽珩寄的竹筛到了。”周明宇抱着个藤箱走进来，箱底的竹篾沾着老城的土，“陈舟附了张纸条，说‘这筛子是青砚斋旧葡萄架改的，晒拓印纸不卷边’——你看这竹纹，和你画筒的一模一样。”
赵玉青接过竹筛的指尖顿了顿。筛底的竹篾上，有个极小的“痕”字刻痕，是陆泽珩的笔意。他把刚拓好的猫爪印铺在筛上，阳光透过竹纹落在纸上，猫爪的墨痕里立刻映出细碎的竹影——像陆泽珩老宅的竹林，正把影子投进南方的梅雨季。
画案的抽屉里，藏着本旧速写。最后一页是三年前在青砚斋画的《雨夜归人》草稿，边角被陆泽珩的便签压出浅痕。赵玉青拿出那方洮河砚，往砚池里倒了点竹汁，磨墨的动作慢得像在数“还有多少圈能把南北的墨融成一团”。
手机里存着今早收到的照片。陆泽珩站在老宅的竹下，手里举着他补画的《竹石图》复制品，石旁的新竹上，挂着个竹编的小篮，里面放着片芭蕉叶——是周明宇上周寄的，叶梗处还留着他系的红绳。
“林小满说，陆氏的年会伴手礼，是你设计的竹节书签。”周明宇递来杯新茶，茶汤里飘着片银杏叶，“她说‘书签的竹纹里，藏着极小的芭蕉影，懂的人才看得出来’——你看，你们连送礼都像在对暗号。”
赵玉青把猫爪拓印收进竹筛时，砚台的墨里，竹影和蕉叶正慢慢叠在一起。他想起陆泽珩便签上的“青竹未折”，突然明白：有些牵挂从不需要说破，像竹筛的纹会漏下光，像砚台的痕能接住墨，像他现在磨的墨里，总有半分老城的雪松味。
梅雨停时，他在拓印的空白处，用竹节笔补了片竹。竹根处的土，特意调得比别处深——像陆泽珩寄来的老城土，正悄悄往南方的砚底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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