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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蝼蚁之困

姜明堂生得一副温润儒雅的好相貌,当年高中状元打马游街时引得满楼红袖招。

彼时白锦容正和闺中好友在满香楼内听曲喝茶,被外头的喧闹声吸引,探出头来,一眼就看中了姜明堂。

白锦容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也是威远将军的嫡亲女儿,嫁与姜明堂后稳坐正妻之位。姜家没有任何侍妾通房,是以家中子嗣单薄,唯有一子一女:姜景瑜和姜淑仪。

姜淑仪便是白锦容的女儿。

听闻姜淑仪刚出生时便有高僧说她的命格贵不可言,乃是天生凤命。姜淑仪八岁那年大病一场,满宫的太医都未寻到治愈之法,因缘巧合之下,姜明堂寻到了当年给姜淑仪算命的高僧,用了高僧给的法子才救回姜淑仪的性命。

只是高僧说姜淑仪命格太贵,她年岁太小压不住,得送进庙里养着,等到及笄才能接回姜家。如今距离及笄不足两月,姜府便出了这档子事。

这桩旧闻,姜月窈是使了不少银子才从姜府丫鬟口中打听出来的。

姜月窈心下一紧——白锦容这是想让她顶替她的亲生女儿姜淑仪,代为受过。

姜明堂之罪必会祸及子女,白锦容才想出这招。

姜月窈自是不甘愿顶包,勉强笑道:“夫人说笑了,且不说大小姐名满京城,我与她容貌声音有异,就说天子脚下,偷梁换柱岂是容易的事?恐怕是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姜府。”

白锦容冷笑一声,脸上的细纹皱在一起,彻底撕下伪装。

“我家仪儿是真有福气的,姜家庇护不了她,也有别的贵人愿意庇护她。姜月窈,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让你顶包一事便是那贵不可言的贵人想的,为的就是护住我家仪儿。这事情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完,她抬眼示意立于身侧的陈嬷嬷。

陈嬷嬷心领神会,从怀里摸出一块包裹着的布巾,上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木着脸道:“二小姐看看吧?”

只看外面,姜月窈便不由得身上发软,呼吸急促,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陈嬷嬷皮肤松垂褶皱的手缓缓打开布巾,里面赫然是一根血淋淋的食指,断指截面上露出白生生的骨头,指关节上套着一个素银戒指。

姜月窈识得这戒指——那是她十岁时送给娘亲的生日礼物。

她脑中一片空白,险些站不稳,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冷静。

“阿娘!我阿娘在哪?你们把我阿娘怎样了?”

她原是不愿回姜府的,可姜府答应给阿娘赎身。阿娘半辈子蹉跎在青楼,如今能有脱离苦海的机会,她怎能不抓住?

原先她还在想姜明堂因何发了善心想起了她和阿娘,原是在这里等着。

姜月窈脑中乱作一团,她开始怀疑:莫不是姜明堂早就算计到了姜府有此难,才会接她回来给姜淑仪顶包?姜明堂一个户部尚书,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她不敢想象姜明堂背后的人有多大的权势。

姜月窈不由得脊背发凉,她的背后好似有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她被这蛇盯住了。

白锦容微微闭上眼,不紧不慢地捻着手里的佛珠。她常年礼佛,身上总是带着厚重的檀香味。

“你若乖乖做姜淑仪,她自然无事;你若是姜月窈,再到你手里的……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毕竟贵人脾气可不是我能揣测的。”

姜月窈咬咬牙,明知死穴被人捏住,仍想争一争:“便是我成了姜淑仪,谁来代替我?姜府平白少了一个姑娘,难道不会惹人起疑吗?”

白锦容捻着珠子的手一顿,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姜府的女儿?你也配?你一个青楼妓子的女儿,被主母打杀了或是发卖了,岂不是司空见惯的事?姜月窈,你要知道,让你顶替仪儿是你的荣幸。我不嫌你出身低贱辱了仪儿的名字,已是恩典。青楼妓子能当高门小姐,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姜月窈咬紧牙关,狠狠攥紧手背,舌尖隐隐传来铁锈味。

是了,是她天真了。她在姜家算得了什么?她的身份在满京权贵中如同一只蚂蚁,任谁伸伸手指就能碾死她,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姜明堂嫌弃她是青楼妓子的女儿,悄无声息将她接回姜府,并未向外公开她的身份。她来姜府不足一月,除了白锦容贴身的丫鬟婆子,无人知晓她的存在。少了她,和少了一只蝼蚁毫无区别。

可是蝼蚁就活该一辈子任人揉搓玩弄吗?

她不甘心。

白锦容见她神色,语气稍缓:“你放心,要不了你的命。无非是去宫里过几年粗使奴婢的日子。姜府一倒,你不还得回青楼?当奴婢总比当妓子好吧,你说呢?”

姜月窈未说话,只是颓然闭上眼,一股无力感逼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她实在憎恨极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对自己的命运,她从未有过半分话语权。

白锦容见她如此,知道她妥协了,这才露出笑容:“你放心,你听话,她就活得好。至于见面的事,等风声过了再说。你是聪明人,该分得清如今是谁说了算。”

说完,白锦容在陈嬷嬷的搀扶下出了小院子。地面上被她踩过的地方沾着泥印,她来时经过海棠花树,泥印里还混着几片被碾得惨白破碎的海棠花瓣。

秋荷搀住姜月窈,心疼地为她擦泪,愤愤道:“姜家人未免太过分了!竟想出这么个主意!小姐也是倒霉,十几年来没吃过姜家一粒米,如今姜家落了难,还得替他们背锅!这群烂心烂肺的东西,活该被五马分尸,尸骨喂野狗才算报应!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这鬼地方!”

姜月窈苦笑:“秋荷,往好处想,阿娘和我都离了青楼,不是吗?”

秋荷哑然,只红着眼眶抹泪。

姜月窈的母亲杨映画和姜明堂的故事,是话本里最俗套的花魁与负心书生。

杨映画原是青楼的清倌人,才貌双绝。姜明堂当年还是个穷酸书生,见了她一见倾心,为她写了不少诗词,处处体贴,许下“有朝一日高中,必聘汝为妻”的诺言。

杨映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拿出积蓄供他进京赶考。

姜明堂走后不久,杨映画便被诊出喜脉。姜月窈五个月大时,姜明堂高中的消息传了回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他将迎娶将军府嫡女的消息。

杨映画恍如大梦初醒,悲痛欲绝之下想打掉孩子,老鸨却不让。

老鸨算盘打得精:若是男孩,姜明堂不可能不认自己的种,她可趁机敲一笔;若是女孩,凭杨映画和姜明堂的容貌,定是个倾城美人,养大了能替青楼招揽生意。若强行打胎,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可能闹出人命。

于是姜月窈就这样出生了。她幼时在后厨打杂,长大后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妆点手艺,为楼里的姑娘描眉梳妆。

正因这门手艺,老鸨直到姜月窈十八岁才逼她接客。

此刻,姜月窈反倒冷静下来。她见过太多眼泪,但眼泪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想办法救自己和娘亲——这些年来,她若遇事只会哭,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当年在青楼,她能靠妆点手艺与老鸨周旋;今日,她也得寻一条生路。

姜月窈抬手擦掉秋荷的眼泪:“哭什么?胭脂都花了,像只大花猫。”

秋荷抽了抽鼻子,对镜一看,果然一张脸红扑扑的,不由郁闷道:“奴婢是为小姐委屈……又给小姐丢脸了。”

姜月窈失笑:“给我丢什么脸了?”

秋荷苦着脸:“小姐美若天仙,似观音下凡。我哭得这么丑,连当观音座下童子的资格都没了。”

说着又要落泪。姜月窈忍俊不禁,搂住她轻声安慰:“好秋荷,谁说丑了?你明明最是娇憨可爱。小姐若真是观音,定给你变座金玉堆成的大宅子,让你在里面丢银子玩儿。”

秋荷被她搂着,只觉鼻尖盈满幽香,面红耳赤。尤其是姜月窈胸前的柔软贴着她,更叫她手足无措——老天爷,她可不是青楼里那些臭男人,怎会有这般反应?

本是秋荷无心之言,姜月窈却听进了心里。

她缓缓看向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眼含秋水,肤色胜雪。因方才哭过,眼尾泛红,更添楚楚之态。

她一直知道自己生得极美。

美貌对身若浮萍的姜月窈是催命符,但对户部尚书嫡女姜淑仪却是锦上添花。

所幸姜府虽禁她出门,她却让秋荷暗中打听过京城消息。天子脚下势力盘根错节,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若无贵人相助,姜府绝无胆子在天子眼下偷梁换柱。

这贵人是谁?姜月窈暗自琢磨。

太后首先排除——若她想保,不会只保姜淑仪一人,白锦容可是她亲侄女。依白锦容所言,贵人应是男子。

有这般能耐的,唯有太子沈京墨或天子沈渡。

姜月窈眉头微蹙。那位与她定下一月之期的“沈郎君”,竟与当朝天子同姓……

她曾为查证生父罪责翻遍律法,却只找到“女子七出之条”,因而深知:贪污罪官员的女眷若未满二十五,需充入掖庭为奴,至少性命无虞。

她又想起曾在青楼听过的一桩旧闻,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车到山前必有路。”姜月窈轻声道,“秋荷,你甘心做一辈子蝼蚁吗?”

反正她不甘心。

她一无所有,命如飘萍。那些权贵视她为玩物,甚至不需高官显爵,一个老鸨就能逼她入绝境。

她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既然注定为玩物,不如做个有权柄的玩物。

秋荷忧心忡忡:“小姐,我们如今与蝼蚁无异,该如何逃出去?”

姜月窈抚过自己的脸,低语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为何要逃?”

横竖都是绝路,既然有机会,她定要争一争。

她取出妆奁里一袋银子——这是杨映画半生积蓄,全给了她傍身。想到娘亲,姜月窈心如刀绞,必须尽快救出她。

“秋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她将银子塞进秋荷手中,“眼下两件事,唯有你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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