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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青云彩淡

司天台呈结果,过了霍起的眼,司马德文请示,司马德宗批示。定的是元月十七入霍府,让她在竹林堂过完最后一个天官节。

她应了。

等回了竹林堂她瞧见相幽忙忙碌碌,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她不想动。

相幽大概是欣喜的,眼角眉梢都欢快些。她从来不把相幽的身份当回事儿,她这个生活轨迹实在是没什么营养,天天满园子逛来逛去的。

但是她高兴的太明显了,搞得翁同书不可抑制地瞧得心里堵,连手里的笔也放下了:“霍起选你,你总有过人之处,论年龄世故,你长我几岁,瞧得也多。”她问的好声好气,叫人不好拒绝,“霍府此行,大抵长住,你陪我同行,也叫我有个照应,安个心,可好?”

相幽呆住:“唯。”

翁同书把青色的墨吹干,叶子湛蓝,白色的山茶花灿烂。她轻飘飘一句:“如此一来,也叫你方便了。”

相幽习惯了她时不时阴阳一句,八风不动。得亏她有一个好心态。

天冷,堂屋要上槅子。春暖的时候把槅子取下来,现在又要装上去。相幽从厢房里拿出来的时候,翁同书都傻了一下。她来东晋的时候,没有这个东西,半年过去,冬天了。

相幽恭敬而温吞地解释:“殿下,要换新纸。”新的粉连纸,雪白雪白,用浆糊刷上了槅子,薄薄一张纸,把冬天都堵在窗格子外。

降温降得厉害,翁同书冻得瑟瑟发抖。她看相幽前前后后急急匆匆,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一直忙忙碌碌。翁同书插不上手,怀里抱着手炉,银制的,上面有镂空的松竹梅花图案,中置炭墼,纸煤头做引,可以燃一整天。

她揣着银手炉,看相幽忙活来忙活去,看得眼睛都花了。她起身,去后园。后园很大,厚厚的积雪,花木都是上林署定好的,虽然制式呆板无味,但花枝形态都是上好的品类。唯有七株腊梅,长得漂亮。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腊梅长在墙角,主干粗如汤碗,如今繁花满树,暗香扑鼻。相幽没时间管她,左右身边没人,她撸起袖子就往树上爬。撩起厚厚的棉袄,吭哧吭哧地踩着树干爬上树,估量估量,挑上一大枝枝子好看、花蕾多的,拗折下来。腊梅枝老易折,老梅树三尺高本来就壮观,折了一枝也不少什么。只是冬日天冷,下了昨夜一宿和一个早上花朵上都结了冰溜子,轻轻一碰一整朵腊梅都掉下来,轻松得很。腊梅是一根短枝上颗颗簇簇的,一串儿的花外边裹了一层冰雪,冻成冰糖葫芦的样子。

翁同书手冻得通红,硬生生把那一枝花折下来。她拿着这么大一枝,满屋子找瓷胆瓶,转了两圈,没找到一个。

那一瞬间,关于忘川茶舍的记忆奔涌而来,茶舍里总有大把漂亮的瓷。大多从杭州烧好送来,如果是老师傅烧的,他会亲自来,带着世间难得的窑变。窑变难烧,老师傅做的也不勤,有时见到她,会从灰布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玩意儿,颜色艳丽而丰富,摆在桌子上,精致有趣。

终究是别人的忘川茶舍。

进了里头屋子,翁同书扯扯相幽的袖子,相幽一转头差点儿被花杵死。

她被神出鬼没的翁同书吓得蹦起来,看见翁同书和她手里满满一大枝的花,反应过来:“胆瓶?”

翁同书点头。

相幽放下手里的活帮她去找胆瓶。她一路找,翁同书就一直跟着,小尾巴。相幽从某个柜子里找了一个胆瓶,瑕疵品,质地不好,落了灰。

相幽说:“要洗干净先。”翁同书答好。

她两只手都拿着腊梅枝,刺手。相幽两只手托着瓷瓶,不知道用第几只手接。翁同书让她把瓷瓶放在地上,又请她拿好腊梅。她自己拿着瓶子欢欢喜喜地跑到院子里也不讲究,拿着雪擦擦干净。

翁同书穿着大红羽缎对襟褂子,灿灿的待在雪里,看得相幽都痴了。

等她终于洗了瓶子,插了腊梅放在窗边,相幽又回过头去做事。

翁同书每次路过那瓶梅花都要凑过去闻一下,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一瓶花放在案上,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岁朝清供,眼目增明。

宫中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这第一年,和相幽在一起过了两个人安安稳稳的一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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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七入霍府,是一桩大事。许多人来接,有宫里的、刘家、谢家、王家、霍家、褚家、庾家的,也有霍家的。

外面人多喧嚣热闹,天官节的喜庆还没有过去。翁同书只觉得他们吵。相幽陪着她,她心里安定,冷眼旁观。

翁同书还是个外人,终究不过是伪朝的一个余孽公主而已。于是刻意地垂眸敛息,旁人瞧着,一副柔美虽有,怯弱不胜的样子。

从容跟着这群宫女,上了轿子。

自上了轿,翁同书就觉得困倦,忍不住想打瞌睡。

等到她不紧不慢喝完了一盏茶,从纱窗向外不露声色地瞧了一瞧:远望只见一脉青灰高墙,正门三间兽头朱漆,左右蹲一对汉白玉辟邪石兽,怒目卷鬃,爪下按着绣球。就是太旧,石纹里沁着几痕苔,以为太康年间。

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

此时正门不开,出入只从东西两角门。正门之上有一匾。

翁同书想到,这便是到了霍起的居所。

牌匾高高悬挂,足见主人地位尊崇。也不知这东晋王朝对这司空是忌惮多一些,还是信任更多一些。

轿夫抬着轿子,进了角门,走了一射之地,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几个婢女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几个小厮上来抬着轿子。

婢女步下围随至月洞门前落下。众轿夫退出,几个婢女上来打起轿帘,扶翁同书下轿。

进了门,迎面一扇影壁,往里走,豁然一片敞阔青砖庭院,两侧抄手游廊曲折通幽,廊柱皆髹玄漆,梁枋绘青山白鹤。

几波人弯弯绕绕地晃过,翁同书在人群里气定神闲地任由旁人打量。她有意端着架子,气质自然出众,鹤立鸡群。

进入三层仪门,过垂花门,抄手游廊,过穿堂,转过插屏,路过三间厅,果见五间大正房,正房厢庑游?,轩峻壮丽,随处树木山石。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

沿中廊走,七间九架歇山顶的敞厅,屋顶鸱尾高翘,瓦当密排莲花纹,阶前八根丹朱楹柱,柱础覆莲式样。堂内悬一顶素纱帷帐,帷帐旁雁鱼灯长喙微张,灯油里浸着顺着留下来,稀稀拉拉。

她敛声屏气。

堂屋里正座是霍起,副座夫人陆氏,是霍起的妻。下座是霍起两位嫡子霍伤竹、霍伤楼。还有许多家厮姑娘婆子。霍府没有姨娘,也没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堂哥表弟表姐堂妹的,人员构成简单明了。守在陆夫人身边的,是陆夫人的身边人绿姬。

来人齐全,仪式正式,明显重视。

霍府不算大,装修也没有特别名贵豪奢,格局却很好,屋内摆设一派低调古朴、端庄大气之感。尤其是整体和局部的小景错落得很漂亮,不论是借景还是留白,这个小园林也算是精致而内敛中的精品。

精品当中,无金粉气。里面许多葛帏敝籝。谁也想不到权倾一世的霍司空气势恢宏的府宅中仍有凋敝凌落,穷苦之景象。

“宁可正而不足,也不能斜而有余。”霍府有自己的“黔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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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开摆,桌上没几个男子,全是姑娘。

霍家别的不说,饭桌上吃饭的规矩就没定好。家风松弛,真是个……混日子养老的好地方。

霍起吃了几口就走了。霍伤竹给长辈敬了一杯酒,行礼过后跟着霍起前后脚离席。他一走,最小的霍伤楼更坐不住,嚷嚷着要出去玩儿。陆夫人也不管,皱着眉头软语叱骂两句就算过去了。

几个姊妹搁了筷子,瞟一眼陆夫人,低下头。翁同书不敢乱看,也随便吃了几口。饭菜都挺新鲜的,就是吃起来一般,不够辣,这时候还没引进辣椒,味道平淡。说白了,难吃。

有人捧过漱盂茶卤,翁同书漱了口擦了嘴。陆夫人又吩咐一句:“上些茶点来。”

摆上来的都是普通茶点,称不上什么稀有吃食。如今闹饥荒的地方多的是,霍府也没那个多余的精力耗在茶点上。上下打点,都要能省则省,多出来一口粮,都能接济前线的弟兄们。

陆熙侧头端详翁同书一阵。

故人轻抚今人眉,犹恐相逢是梦中。她突然说:“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翁同书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说白了,她不过是燕婳的女儿。赶巧,霍起与燕婳有过交集,霍司空好心拉了她一把,她作为受惠人感恩戴德不为过。可她登堂入室,若说陆夫人心中毫无波澜,那绝无可能。

至于霍伤竹和霍伤楼,不知道心思有多活络。这个年纪,血气方刚,心中一旦想到龌龊可能,必定针锋相对。

唯一能让这个家庭维持表面和睦的理由,是价值。

翁同书的利用价值是什么?叛臣余孽?

荒唐。

自打她回到东晋的那一刻她就清楚,想要有立锥之地,就要有一向上位者不能拒绝的本领。她要有把握,是上天的旨意让她活下来。

她能对上位者有利。要让他们相信:得到她,是得到先机。这是她的价值。即使武王伐纣已经推翻了“天命”的魔咒,但是身处东晋这个朝代的愚昧百姓们仍然相信天公之力。她要利用自己,去活下来。

她的工具有很多,佛寺、天灾、司天台的观测结果……都可以是她活下去、向上走的垫脚石。

耕耘半年之久,终于有了结果。

“华林有异,武曲可降”,她推波助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要一直在顶级的圈层活下去,她要往上爬。

她要风风光光的活着。

野心勃勃。

利益和价值才是永恒的,她太懂这个道理了。不然你看,温长安利用完她,不是又把她抛弃了?悬铃楼一旦找到,她还有什么价值?这世上一切能得到的,得不到的。都是暗中标好价的,买不来的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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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伤竹在霍府见翁同书的第一面,属实是寡淡。

她是个身世明白的人,家世却不清白。终究是皇家的牺牲品罢了,也不值得人心疼。

君臣有别,他门儿清。

后来他觉得,如果是她,霍府也很有意思。

一开始,就目的不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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