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就要做好随时被发现的准备。
林栎额头冒汗，男人的脸和她相距不过半米，现在按关门键肯定不行。
尽管她和李四的体型极其相近，但声音和语言习惯就不好说了。
“我嗓子...哑了”
林栎扯着嗓子故作沙哑，她不确定能不能糊弄过去，但已经别无他法。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林栎甚至开始怀疑他没有听清自己说什么。
“群里消息看到了吧？”
男人半天才作出回应。
“嗯，我去负一。”林栎没有多说半句话。
男人脖子慢慢缩了回去，手搭在保洁车把上没有动。
梯门缓缓关上，林栎这时才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咚咚直跳的心脏。
清洁车上的桶盖半掩，浓厚的恶臭与血腥味弥漫在梯厢内。
林栎怕男人还蹲在五楼看她到底去哪一层，就把四三二层全按了一遍，最后在二层推车出门。
她推着车走到二层护士站，一个血衣值班护士正坐在那里。
"今天东西多，上面查得紧，你跟我一起去负一搬东西，你先去前面开门。"林栎对护士说。
护士好像听到指令的木偶一般，一声不吭地往走廊一侧走去。
赌对了。
林栎松了口气，她当然不知道这里的负一层怎么走，但是根据那几个怪物对保洁的特殊态度，保洁在这个医院的地位应该很特殊。
换言之，保洁做的事优先级很高，所以她推测保洁应该有指挥其他人的权利。
林栎跟在护士身后走进了主任办公室，护士把屋里的柜子推开露出后面的暗梯。
林栎推车走进暗梯，看见了负一到负三层的按键，保洁的权限只能去负一。
护士没有跟上来，应该是没有去负层的权限。
暗梯来到负一层，散着冷气的白烟从梯门溢散进来，让人看不清四周。
整个负层都像是急着卖毛毯的飞机，活脱脱一个生鲜冷链。
林栎硬着头皮推车走进了麻辣烫选菜区似的负层，感觉自己就像冷柜里待宰的卤士们，两眼一黑看不到前路。
“哟，来了李四？”
“赵一跟我说他把桶都给你了，快点趁着还没下新任务，早点把手里的活结束，能早点跑。”
林栎看到一个热成像的人形正靠在墙上看她，看来这个防毒面具的作用之一就是保证保洁在负层的烟雾能看到同伴。
至于走廊的路，可能需要的是经验。
林栎推车跟着钱二走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的雾气比走廊少，林栎能看到房间中央垃圾池一样的坑、旁边架子上泛着寒光的刀具和地上一排排盛着不明液体的桶。
“药我调好了，你先处理着，我歇会。”
林栎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把压榨工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保洁的工作流程是什么。
当你不会工作的核心业务时，做一做文档之类的东西也是事，别人不能因此说你没干活。
被各种小组作业合作坑害的林栎深谙此道。
她用略显夸张的架势把桶从车上搬了下来，然后学着钱二的样子哑着嗓子说：
“我今天感冒难受，桶搬过了，你先来吧让我歇会。”
你来吧让我看看保洁到底要干嘛。
坐在旁边的钱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半天才应了一句“好吧”。
然后他提着桶把手，和里面的残肢血水对视了几秒，然后把这些刚熟悉的异界好友们统统倒进了池里。
钱二又磨磨蹭蹭地走到几个药桶旁边，作法似的围着它们转了好几圈，然后猛地开口：
“喂，小李四。”
林栎觉着他一定是个磨洋工的好手，干这里的保洁那么实打实的活也不知道是怎么待到现在的。
“我今天游戏打多了眼花，你来看看这几个桶里都是哪种药，先倒哪个来着？”
林栎：。。你自己兑的药不记了，我更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了。
“来了。”
林栎同样晃晃悠悠地磨蹭了过去，和桶里的药老友重逢似的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吭声。
“这个是那个第一......”林栎瞎编顺序。
“嗷嗷那个一号试剂对吧？”钱二打断了她的话。
试剂名如此直接，林栎大喜，紧接着就迅速指认出了二三四五号试剂。
钱二把试剂哐哐往池子里倒，虽然林栎为数不多的化学安全知识一直闪红灯，但她还是宽慰自己他敢这么干，那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呛人的烟雾黑面包似的往外冒，原本能见度尚可的房间瞬间不可见了。
林栎:。。。这对吗，你是无证上岗吧?
烟雾往屋外逸散，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二组你们干嘛呢?又倒错了?脑子有病吧？开门!"
相亲相爱的同僚前来问候，林栎心里暖暖的。
还没等她去把对方欢迎过来，轰隆隆的大铁门咣当一下就被踹开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向屋内走进了两步，然后转身就跑。
林栎和钱二对视两秒，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了上来。
这家伙该不会也被决策官顶包了吧。
林栎还没反应过来，钱二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我手滑把药剂量兑错了，快跑。"
简直仁义。
林栎感动钱二逃跑还不忘拉着她，两人一头冲到走廊上，钱二一脚把门踢上了。
两人坐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一个小时快到了，工作守则说要摘一下面具。"
钱二真是个合格的保洁，积极主动提醒工友注重工作规范。
"我带得晚，待会摘，你在负层等很久了吧？你先摘吧。"
林栎回以平等的关怀。
"没事，我把风，保证别人看不到你熬夜追剧爆的痘。"
林栎:那真是谢谢你了。
林栎怔怔地盯了钱二几秒，突然伸手去摘他的面罩。
钱二反应很快，一把挡住林栎的偷袭，然后反手就要去摘她的面具。
林栎赶紧收手捂住面罩，不给他任何机会。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钱二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正准备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去掀面具的时候，对面的房间门砰一下弹开了。
钱二的动作顿了一下，两人对峙暂停，同时扭头看向来者。
来人也被他俩纠缠的姿势给弄呆了，半天冒出来一句:
“你们继续，继续。”
随即闭门入屋放声高呼:“周甲，二组那俩在走廊上......诶对对就是那个......”
林栎:。。。
她趁钱二还愣在那里，猛的把手抽了回来，起身对着钱二胸口踹一脚转身就跑。
还留在那里肯定会被对方强行揭面具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撕破脸皮换身衣服卷土重来，我林汉三到那时又是一条好汉。
谁料刚刚被她踹倒的钱二一下子从背后搂住了她。
钱二低头在她耳边说:“跑什么呀？多伤同僚情谊。”
“我们进屋慢慢谈。”
“赵一和孙三都下班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你说对吧，李四?”
林栎被禁锢在他怀里拖回了刚才的房间。
屋里的黑烟消散了大半，地上落满了烟尘颗粒。
钱二进屋之后掏出道具绳索把林栎绑在了凳子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里的保洁其实是清道夫。”
钱二率先开了口。
“这里有一种特殊业务，保洁负责的部分类似于毁尸灭迹。”
“接下来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能保命。”
“一. 你的副本身份是什么？”
对方大有一副懒得装的架势，直接开审。
林栎显然也没想好好回答：“我就是保洁。”
蛛丝在她的指尖凝聚，如果钱二有什么异动她会立刻反击。
“啧啧啧，那第二个问题，你的基础任务是什么？”
钱二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站起身继续问。
林栎：“活过今天晚班。”
“第三个问题，”
钱二走近林栎弯下腰和她面对面。
“你是林栎吧？”
“什......”
林栎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面罩就被摘了下来。
“欸别打我，自己人自己人。”
钱二摘下面罩露出了那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真巧，把我放开。”
林栎几近麻木地看着言槐安的脸。
言槐安笑嘻嘻地把林栎的绳子解开，嘴里念叨个不停：
“哎呀~我就说怎么感觉那么熟，老朋友啊。”
“都自己人，不瞒你说，我的任务是调查这个医院在捣什么鬼。”
“你怎么顶包钱二的？”林栎问。
“应该和你顶包李四差不多吧？”
言槐安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林栎看着就烦。
林栎：“你知道怎么处理桶里这些吗？”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
言槐安从柜子后面拖出来了被绑住的钱二，对着他的脸就左右开弓。
“醒醒，起来回答问题。”
钱二被扇得一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别别别扇了，饶了我，救命救命——”
林栎蹲过去把钱二的嘴塞上，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在这个医院干保洁的心理素质应该都很强，钱二很快就安静下来，配合地坐上了林栎刚刚坐的椅子。
“把你知道的有关这个医院的都说出来。”
言槐安开门见山地抛出一个来者不拒的开放式题目。
钱二喘着气，从惊吓中缓过神：“我告诉你可以，你得保证我能活着离开。”
“死前让我把所有信息告诉你，还不如现在杀了我。”
言槐安挑了挑眉，和林栎对视一眼。
这家伙脑子转挺快的，果然能当这里保洁的都不是一般人。
“你要我怎么保证？”言槐安问。
“我会先告诉你一半我知道的信息，剩下的一半......”
“我要她带我去门诊楼二层，你不能跟过去。当然，前一半信息她不能听，剩下的一半我会告诉她。”
“你们不是医院员工吧？如果你们要杀我，我就把门诊楼二层的东西放出来，到时候我和她都活不了。”
“你也不想你女朋友和我一起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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