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栎困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住院相关的记忆总是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绑在一起,每次回忆都散发着焦糊的臭味却又难以从脑中挥散。
她不知道脑中那个女孩有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但她有。
电击治疗后她从建木4精神病院出来,来不及喘两口气就被着急忙慌得塞回了学校里。
吵闹的人声,微妙的恶意总是击打着她被电糊的神经,每一次得体的微笑都伴随着刺痛。
林栎那时觉得自己的时间是偷来的,或许她早就在电光中死去了。
挨过好久,日夜翘首,难得回家的短暂时光里充斥着对分数的不满,少女的痛苦被忽视甚至被当做笑话反复玩赏。
终于在又一次嘲弄暗讽后,林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她吃完药,走上房井顶,想在返校前和自己的金发朋友待一会。
谁知那天的台阶那么高那么陡,她的头晕晕乎乎的,残存的直觉尖叫着赶她回去,但她无处可回。
通往天台的路好像铺满了银辉,她抬头仰望,锈迹斑斑的钢铁森林中,看不见月亮。
她的梦想是走上月球。
可那天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看到月亮就在自己眼前,柔和的光好像能驱散一切阴霾。
林栎慢慢靠近了天台正中的星体,无数奇幻的故事在她脑中飘过。
下一秒,所有幻梦被强烈的坠落感猝不及防地击碎,林栎直直地坠向房井井底。
奇怪。
我什么时候走到了天台边。
来不及思考,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就压了过来,林栎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缕金发在漆黑的井底划过。
来得真及时啊,主管。
林栎感觉自己的大脑忽然被点亮,她看向旁边沙发上好整以暇的言槐安,问:
“你体力怎么样?”
言槐安:???
林栎看着他僵住的笑脸继续说:“循环的两天里,一天是我的,一天是她的。”
“我的那天应该对应坠楼后住院治疗的记忆,所以现在浑身是伤的时刻是我的。”
“她的记忆我不了解,但我的这一天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只要我能行动,逃出去的概率就很大。”
“所以你能把我搬出去吗?”
言槐安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了一下,眼神无意识掠过门口,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林栎刚要催促言槐安把她托运走,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醒了?别乱动扯着伤口。”
进来的女人留着一头短卷发,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嗓门很大。
林栎浑身一震。
但她并不是被女人的音量给吓到。
此时她也顾不上言槐安就在旁边,心头的酸涩再也堵不住,从眼眶里哗啦哗啦涌出来。
林栎:“妈......?”
明明是每天看着的人,明明是彼此之间充满矛盾的人,但这一刻,林栎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妈妈似的,眼泪淌了出来。
充满哭腔的语调听得彭美枝心烦,她想说“说你两句就跳楼,长能耐了是吧?”
“住院要多久,动都不能动,多耽误学习!”
但她叹口气:“不说了,我把你笔记本拿来了,你看着复习一下。”
“妈我浑身难受真看不了。”
林栎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彭美枝闻言,两只眼睛瞪圆,面部肌肉有些不听使唤似的带着嘴角向两边扯,最后用一种奇怪的尖利声音回答:“行,行,我给你念行了吧?”
林栎没有接话,彭美枝把东西放一边,坐在椅子上捧着笔记本就开始念:
“金属元素和非金属元素......”
抑扬顿挫的语调让林栎有些犯困,她看向旁边沙发上的言槐安,妈妈好像看不到他。
言槐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让她有些不爽。
这家伙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
言槐安许是察觉到了她幽怨的目光,冲她打了个手势缓缓起身离开。
林栎在妈妈的魔法吟诵中昏昏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妈妈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的声音。
病房门开了又关,林栎以为妈妈已经离开,但她感觉床边好像站着一个人。
她想睁开眼缝看一眼是谁,但眼皮想被压住了一样死死黏在一起。
妈妈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钥匙给你了,拿好别弄丢。”
林栎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身,却在睁眼的刹那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病房。
病房门被人推开,拿着药瓶的护士走了进来。
“醒了?有什么事,怎么都坐起来了?”
床边的仪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吊瓶架上挂着空液体瓶。
“今天晚上手术,这几瓶是消炎的,液体完了按铃喊人。”
“嗯。”林栎点了点头。
护士没多看她一眼就走出病房。
林栎听着脚步声,确定对方走远后,一咬牙把输液针拔了出来,然后直奔病房卫生间。
卫生间没有开灯,林栎死死盯着水池上方的镜子。
“你在吗?喂,喂......”
林栎用指关节轻叩镜面试图唤醒脑中那个女孩,但无事发生。
必须要去走廊尽头的镜子前吗?
林栎多次呼唤无果后,一鼓作气推开房门直奔走廊另一头。
走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和上次意识模糊的状态不同,怀着目的在黑暗的走廊中狂奔,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追。
林栎不敢回头,她双手撑着水池边沿,伸手拍击镜面:
“喂,我带你出去,你快出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啊,喂!”
脚步声从很近的地方响起,想起上次被拉维娜突脸的经历,林栎直接闪身躲进了厕所隔间。
脚步声停在了厕所门口。
林栎依旧没敢乱动,刚刚妈妈的声音的诡异感还在她脑内徘徊不散。
她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刚想喘口气,就感觉脚腕被人摸了一下。
林栎吓得浑身一哆嗦,她低头看,一只苍老的手从隔板底下伸了过来。
“你要黄纸,还是白纸呀?”
苍老的声音从隔壁响起。
但林栎心里一慌只想捂住她的嘴。
阿婆,你声音太大了,把门外那个吸过来了怎么办!
“你要黄纸,还是白......”
林栎心底涌起强烈的烦躁,正当她要随口一答,堵住这个阿婆的嘴时,陌生的画面潮水般涌入脑海。
“你要黄纸,还是白纸?”
百婻看着从隔板下伸过来的手,脑子里晃过一连串恐怖故事。
“我...我自己有纸,谢谢啊。”
百婻说完提起裤子就要离开。
旁边的隔间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
“主管,医院卫生间好像闹鬼。”
百婻看着陪护椅上的拉维娜很认真地说到。
“发生什么了吗?”拉维娜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鬼神论者,但听到百婻的话还是来了兴趣。
百婻在病床上声情并茂地讲述了黄纸白纸的故事,拉维娜沉思片刻后回答:“你知道在几百年前,家人们是会给死去的家人烧纸的吗?”
百婻摇了摇头,她和莉安德都被奶奶带大,老人家不讲的东西,她们两个自然也不知道。
“因为黄纸白纸经常和丧葬一类的事情关联,人们总觉得碰上这种东西就会影响自己的寿命气运,是不吉利的象征。”
“至于你在卫生间碰到那个,我想应该是递纸的阿婆太想念她的家人了吧?”
百婻把这个神奇的民俗故事默默记在心里。
做手术那天,她躺在床上,医护人员推着她往外走,她看着天花板,感觉视线边沿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定睛去看时,那个金元宝已经滚了很远,飘到她耳边的只剩一句“上路哟——”。
凄清的声音震得林栎心神一颤,她又看到了自己在隔间里对着那只手义正言辞拒绝的模样:
“我要砂纸。”
隆隆的心跳声盖住了隔间外的脚步声,林栎的眼睛再次聚焦时,隔间门已经被推开。
“走吧,到时间手术了。”
林栎看着眼前的拉维娜,问:“主管,我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实在是莫名其妙,但拉维娜看了她一眼,便回答到:“百婻。”
好像一道雷电劈中大脑,林栎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东西。
对啊,脑中的女孩是百婻,是那个替自己挡刀,想走出医院的百婻。
“走吧。”
林栎跟着拉维娜走出了卫生间。
蛛丝在林栎指尖聚集,多亏了这个幻境,她的力量恢复了很多。
至少一击毙命是可以做到的。
她猛抬手,蛛丝穿过拉维娜的心脏,却像被虚无所拥抱一般,没有任何实感。
“决策官2-1-7,特殊场景破解进度60%。”
“你真的很优秀。”
拉维娜转身看向林栎。
林栎眉心一跳,和拉维娜拉开距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栎感觉有些头痛,按照言槐安的话,这个场景的诞生的原因是她和百婻,但拉维娜却乐此不疲地一次次带她去手术,她实在不明白。
这人是什么手术狂魔吗?她对百婻是什么畸形的情感?
拉维娜看着她,开口说到:
“特殊场景的搭建离不开记忆和主角。”
“一个拟合目标行为举措的函数式,不会因为散点具有自我意识而改变前进方向。”
林栎讨厌听拉维娜说话,她觉得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沉浸在自我世界里无法自拔,而是根本不会说人话。
“所以......”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栎还没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闪着光,让拉维娜的脸有些模糊。
拉维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所以,一切都已经经过计算,你无法改变事件经严密计算得出的发展结果。”
1.一边难过自己写的没人看,一边又在庆幸自己写得这么烂幸好没人看(捂脸)
2.最近正好在看机器学习的课,还是蛮有启发的。
3.假期~~~芜湖~~~大家节日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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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讲康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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