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风满楼
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里,确确实实是崇安的鱼龙混杂之地,无论是探听情报,还是饮酒作乐,无不接纳,更为著名的,是他一年一度的拍卖会,猎奇天下至宝,珍馐美馔,当然,价格也同样珍贵,以黄金为底数。
楼琚站在二楼雅阁的雕花槛窗前俯视着门前人来人往,即使是滂沱的雨风满楼的客人却依旧络绎不绝,无不例外,凡是崇安有头有脸的人物,为的便是今天的拍品,北域堪舆图。而上一世,楼家因这张莫须有的堪舆图被皇帝猜忌私藏财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下旨抄家,如今他让决明调查到这张图出现在风满楼,罪魁祸首不言而喻。透过窗棂,风雨里浸着桐油的气息,他的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楠木佛珠,心中五味杂然。
“诸位贵客久候,今岁的贵品——”风满楼的拍卖师击掌三声,六名小厮端着宝匣自暗门鱼贯而出,楼琚清楚的看到末尾的那本堪舆图残卷泛着诡异的光。
“法华七宝、迦南木、阴阳玦以及今日的压轴品——”
“北域堪舆图!”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众人惊叹于宝物的价值,但更多的却是垂涎那张北域堪舆图后隐藏的财富。
确有传言,若能集齐北域堪舆图,便可寻到天下至宝,那是数不尽的、富可敌国的财宝。即使是残卷,也依旧令人心动不已。
楼琚的目的,便是寻清楚,究竟是谁在今日,拍下了这半篇残卷,又是如何将一整张堪舆图藏入楼家。
“起拍价,三千金!”
一锤落下,场内众人纷纷退却,凑个热闹罢了,真出手又有几人阔绰。
“五千金。”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对面的雅阁传来,那人漫不经心地拨开遮帘,红玛瑙额饰下露出眉尾一点殷红,便听他对旁边披着雪狐裘的男人戏谑道。
“薛某添个彩头,五千金买这废纸糊窗如何?”
他曾在宫中听过薛渭水此人,好风月,似乎对任何事都玩世不恭又捉摸不透,却不碰半分庙堂之事,似乎只混迹于江湖之间。
“八千金。”
西侧珠帘后传来金石相击般的清冽嗓音,缠金错银的紫竹杖挑开帘栊。
“今日这风雨太烈,薛公子还是留着金子镶窗户吧。”
楼琚闻声,诧异的看着后者,一身玄衣为他增添了三分冷意,对方在同时也看了过来,微微颔首。
那是他旧时的左膀右臂,孟弥山。
可前世,他见到的孟弥山,带着刚入崇安时的懵懂,跪在马车前求他一个恩典。
原来他竟不知,堂堂孟大将军,藏的如此深厚。
“这位公子好气魄,可薛某就偏偏要这一张破纸糊窗户呢?”
“九千金。”
孟弥山蹙眉,转身示意身后的小厮。
“三万金。”
楼琚转身一个眼神示意决明跟上去。
薛渭水本欲加价,却不知旁边人附耳说了什么,转而自顾自的鼓起掌来。
“阔绰!这位公子出手大方,那在下便忍痛割爱了!”
“三万金!可还有贵客加价!”拍卖师叫喊其间,最终一锤落下。
“恭喜这位公子,三万金拍得北域堪舆图!”
众人纷纷侧目楼上的孟弥山,窃窃私语。
楼琚目色一沉,忽记起前世的孟弥山。那时他刚将毒酒喂进皇帝口中,转身却见孟弥山捧着北域堪舆图跪在雪地里,要以此求他换陛下,以全楼氏忠烈之名。
这张图,从出现到他手中,孟弥山是个不过或缺的角色。
他或许要重新审视这位曾经功名赫赫的大将军。
随着拍卖会落幕,孟弥山带人离开了风满楼,楼琚戴上事先准备的面具,悄悄然跟在他的身后,他向不远处的决明示意。
决明收到指示后,装作刺客向孟弥山袭来。
此刻断断续续的雨滴落在身上,冲洗着眼前人的局促。孟弥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身旁的人很快的与决明缠斗起来,而他则是带着堪舆图踉跄着小跑进了巷子。
“这位公子,这么着急去哪里。”楼琚轻笑着打趣他,手中的剑却是半分不饶人的逼近。
“公子手中,可是北域堪舆图。”楼琚逼得孟弥山不得不后退。
该死的,他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干!
“你是何人!”
“方才…我们可是见过的。”楼琚心思一转,将名头甩给了薛渭水。
想必对方定也是不缺这一两件损事。
“这图是你家主子相让,我既拍下后,怎能反悔!”孟弥山咬牙,他就知道薛渭水没那么容易放手。
“我家主子要的不是你手中的图。”楼琚冷哼一声,顺着说下去。
“我家主子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楼琚本欲逼出他的目的,可转念一想,打算先找出幕后使者。
“哼,我拍此物…”话音未落,就见楼琚横剑于身前,身子已经冲上前来。孟弥山脸色一变,被迫迎了上去。
他可不想听废话。
几招下来后,孟弥山明显劣势,被楼琚步步逼至墙边缘,他心神恍惚,只觉得面前的人犹如沙场烈马驰来,处处都是煞气无可抵挡,势如破竹。
他慌忙后退,陡然间,脚步一滑,锐利的剑锋没入三寸又戛然而止。
楼琚俯视着他,一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说,还是不说。”
“是…是定国公…”孟弥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血染红衣襟。
定国公与楼家向来不合,在朝中仗着皇帝年事已高目中无人,更是姜昭的母家势力,若是前世他未曾帮着姜洇,恐怕最后他才是登上皇位的那个人。
楼琚骇然。
他竟想不到定国公的野心已然至此。
“定国公要你拍下它做什么。”
“诬…诬陷楼家。”
即便是心中早有答案,此刻切切实实的听着孟弥山的话,也心惊不已。
“公子若是肯放过在下,在下愿为公子换一个真相。”孟弥山颤抖着身躯,恳求道。
楼琚闻言目光一厉,眼中杀意横生。
“什么意思。”
“公子想必不是薛公子的人吧。”孟弥山试探道。
“薛公子向来不问世事,只恋风月,可方才公子却问我背后之人,成事之谋,想必…您定是庙堂中人……”
话音未落,却听见一声浸入血肉的痛呼声。
“我!我…我可以帮您还楼家一个清白!”孟弥山冷汗直流,生怕眼前的煞神一个不愿意就把他杀了。
“我要的不是忠烈虚名。”
楼琚碾碎左掌中的佛珠,任宝钿嵌进血肉。
将孟弥山一掌敲晕,他擦拭着手中的剑,决明随之找来,将小厮身上的木牌递给他。
“公子,我从那个小厮身上,找到了楼家的木牌。”
“人都处理好了么。”楼琚瞥了一眼木牌,将其收入袖中。
“公子放心,没有人发现。”
“带着他回府。”楼琚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孟弥山,有些嫌弃道。
他盯着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心中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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