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
一群臭老鼠从井盖小洞钻出,一瞬就铺天盖地地涌向圣所各个方位。
避难所,没有。
向导学院,行政楼,校长办公室,也没有
哨兵学院,地下室,隐藏层,还是没有。
简拾仁眼睛要看花了:“全圣所快翻完了,她人呢?”
这时,一行字飘到他眼前:“向导学院还有条密道,直达大教堂,去那!”
“好嘞,鼠鼠快跑。”简拾仁默默吐槽一句好中二,嘴上喊得更欢。
穿过阴湿巷口,眼前满堂花鸟惊动,挤进砖隙的那刻,豁然开朗。
“等等!找到了。”
大教堂内,江倾漫步在塔主雕像下,背后主理人步步紧跟:“我一接到你的消息就赶来了,塔主有什么新命令?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主理人手握颈部的蔷薇十字架:“说实话,跟你这么久的合作相当不错,你要实验素材,我要安抚剂成品,但——”
他抬起手,周围一圈D级哨兵掏出袖侧的手枪:“为什么想不通背叛塔主呢?塔主那家伙也是,十年前明明答应把0号率先交给我们享受,结果半路出了岔子,但后来听他说完三塔的初代狂躁实验拟案,我也愿意等。”
“所以,现在也该我要结果了,实验资料和成果在哪?”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不就好了,举什么枪,”江倾佯装放松,从兜里取出A级葵日,在交到他手里前,刻意回了一步,“不过,要不要考虑就我们俩个人一起私吞,至于塔……”
砰!一枪没入江倾腹部,血如泉涌。
主理人毫不犹豫反驳:“塔主待我不错,我还是知道怎么当好一条狗的,他能察觉到你反水,自然也能看出我,说什么也不过是一个咬一个,我没那么蠢,资料在哪!”
“嘶……你先拿这个,我带你去。”江倾捂住伤口,扔出A级安抚剂。
那道抛物线飞到一半,主理人余光瞧见她迅速闷下一管黑色药剂,正要使出异能,却被一道磅礴的精神力弹开,而两瓶玻璃试管同时啪地碎得干干净净。
除了几个高等级精神系奋力抵抗,那群D级哨兵闻到安抚剂香味,甚至想跪下去舔舐地面的残留。
江倾擦过嘴角:“真以为我手无寸铁地到这来?”
实验副产品不仅对哨兵有用,对向导也是。
她咔哒举枪,砰砰砰,一梭子子弹下去,先除掉那群小喽啰。
主理人是个A级,被安抚剂诱惑没半晌,转瞬清醒过来,手腕斜划哗一道异能,高速切割向她。
“既然知道,还来送死!”
江倾来不及躲避,手臂触上光刃,疼痛还没涌起,手肘以下便尽数断开,她流着冷汗说:“如果我不来,你们也会来找我的。”
当时,顾清时和陆凌在梦魇里,身体留在原地,要是被发现就糟糕了,一张嘴可解释不清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虽然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但过往种种,能看出陆凌绝不会害他。
主理人大迈步揪起她的头发,往祈祷台角狠狠一砸:“江倾,我喜欢你的狠劲,只要你现在归降,我就帮你给塔主说好话,怎么样?”
“一点都不好,你随意吧,我今天要是死了,所有实验资料、器械、人员也会给我陪葬,你们依旧什么都拿不到。”江倾牙齿带血反讽,朝他脸吐了口唾沫。
主理人气得牙痒痒,往地上一扔,招呼那几个精神系过来:“你们不是可以联手防我被传教士入侵吗?那把她记忆翻一翻,折磨一下想必也是轻轻松松?”
他们齐齐点头,接到主理人的扬头示意,抓住江倾的胳膊,就开始在她脑子里一片抓挠翻腾。
江倾冷汗如雨,拧着眉头抵抗,哪怕咬住嘴唇也没说出一个字。
“她这样反抗,我们看不了记忆。”
“上那个吧。”
精神系们互相看一眼彼此,狠下心来,找到她印象最深的事,反复再现。
江倾就见江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不到一分钟,她松口,带着泪喘气:“我说……”
“这么快。”主理人凑上前去,却没想她一口咬住手臂,撕拉下一块肉。
江倾吼道:“你不如杀了我!”
主理人痛得跳脚,被逼急了,掏出枪——
“那就如你所愿!”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教堂门被猛然撞开,一堆彪悍大老爷们闯进来,抄起高科技枪,就是一阵激光炮扫射。
精神系们没有直观攻击力,还没来得及逃走,便直愣愣倒地。
残存的D级哨兵们使用异能,配上枪逐个反击,但无奈对方科技树远在他们之上,顷刻被压倒,落入下风。
再怎么说主理人也是个A级,他盘住江倾,质问:“你坑我?”
江倾也不见得看明白多少:“别甩锅,我没那么多人,没准塔主要我们都死呢!”
远远地,一个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挺着腱子肉走进来:“你们!谁是江倾?”
枪声响起前,大教堂林歆喷泉处。
“大爷的,比我上坟都远,终于到了!”王老五跳下私制悬浮车,带着浩浩荡荡的地下黑市成员抵达,砰砰砰清扫完周围的守卫。
小弟的牙还缺着,说话漏风:“老大,咱们干嘛要听那个向导的,来救这个叫什么江倾的,他不是都走了吗?您被中心塔放出来后,我们再怎么问,您都不说。”
王老五神情冷了几分:“你要是精神图景也被入侵一番,看到他的精神体,就说不出这话了,另外,他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一清二楚的那种。”
他越说越小声,连带着缺牙的也一愣,压降低音量:“可塔主二十二年前不是……”
在他说完前,王老五瞄一眼让他闭嘴,转而道:“兄弟们干他!”
手掌一挥,正朝台阶之上的大教堂。
乌泱泱一大群人,舞着大刀,抄起枪械,就钻进去。
只听里面咚咚咚,啪啪啪,砰砰砰。
炫彩玻璃透出的光,绚丽夺目,仿若一场精彩的灯光秀,在激昂的脚步声中不断变换。
五分钟内,中心火力压制完毕,周围还有圈杂碎,随便派了几支队伍,该抓抓,该杀杀,该救救。
王老五精神联系里一凉,就听美人淡淡开口:“我给你的一个小时到了。”
“完成嘿嘿。”他心情不错,在一排小弟的迎接下,进入大教堂,一位中年女人正靠在桌边,还有个穿着黑白教服的人要死不死地,满口碎牙。
“你们!谁是江倾?”他凶神恶煞指着两人问。
“你是谁?”江倾抬眸,眼底满是警惕,说着还摸上地面的枪。
他们没几个高等级异能,却因为人有一两百之多,完全是抓着主理人一顿狠揍,异能还没用出来,就被打得妈都不认识了。
王老五托着腮帮子:“啊,那就是你了。”
江倾都准备开枪了,结果他手掌向上一滑,通讯器展开全息视频。
“他有话跟你说。”
江倾抬起头。
浅蓝屏幕上,顾清时坐在校长之位,不甚在意地撩起眼帘,露出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江校长,抛去任职前过往不计,在参与三塔实验期间,总计杀害三千八百九十一名向导,两千三百五十名哨兵。对于你之前的疑问——”
“那么该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风叶沙沙之下,顾清时声音发冷:“有群想杀的人,在这群人中,有个我最想杀的人。”
“包括我吗?”
——“我的答案是。”
紧接着,砰一声枪响,从大教堂尖顶贯彻苍穹,引得无数落在林歆喷泉上的白鸽,展翅飞去。
它们掠过暗阳,一波飞往塔外,一波缩向圣所。
还没抵达目的地,整个圣所发出轰隆隆的爆炸声,嘭,嘭,嘭,接二连三,从向导学院炸到哨兵学院,火光连天。
因为超高级齐术出世,还没修复完成的地面彻底凹陷,器械、资料和成果一瞬就炸成漫天碎片,毒液汩汩漫入,滋滋腐蚀,眨眼内就分解掉遗留,彻底毁于一旦。
——哪怕塔内拥有S级修复异能,也无法轻易复原。
“江倾后手真多。”震动的校长室里,嘀呜嘀呜警报不停,陆凌收回目光,看向顾清时,“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顾清时重新收好江昱的实验日记,“留的东西够了,那些资料都是废纸,至于人员……塔主就算集合所有人短时间也拼不出全貌,实验部分被划分得太琐碎了。”
嘎吱,办公室门被推开,简拾仁跨步迈进:“以江校长名义,所有向导都到圣所各角避难所了。”
不算外面,全圣所内部,共两千个避难所。
“多少人。”
简拾仁愣了下:“估摸几十万。”
“所以是几十万?你在提出请求之前,没算过人数吗?”顾清时侧头轻哂,“初晓怎么会把你送进来?历练是乱练吗?”
“你知道难度大,还主动谎称答应我,”简拾仁眼底一震,“不对,你只是为了利用我,达成你想要的结果。”
“如果我不率先提出那句,把你的利益放在台面上,你还会跟我继续谈吗?兜兜转转还是会扯回话题,就像现在,如果我不把现实问题摊开,放在紧迫时刻,你还打算做你的白日梦吗?”顾清时欺身撑在桌边,“在我看来,你身上的资质,完全不够成为初晓的新生代。”
简拾仁捏紧拳头:“我的最低目标,这届毕业向导救出去,我查过,只有不到三百人。”
“给你妈打电话。”顾清时手一扬。
如果当过他学生的1号和2号在,绝对会把这一幕幻视成年级主任请家长。
简拾仁感应塔外的小老鼠,明明不会看到脸,他还是把红黑制服从头到尾的打理一遍,声音连通那刻:“妈,有人找。”
那头,他本以为简宁会暴跳如雷,但她格外稳定:“他要的已经准备好了,告诉他。我答应,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群向导,还有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也是……”
简拾仁没兴趣去听他妈的一顿烫嘴快板,瞟眼顾清时,什么时候安排好的……
这时,顾清时的精神联系中,1号打着哈欠:“恭喜你,把他中途插手害3号耍你的仇报了,他妈作为现今的接任人,话语权大得多,无名之物碎片的处置,根本轮不到他插手说话,不过你刚跟简拾仁达成合照,后脚就找我联系简宁打小报告,真是……”没心。1号是想这样点评的。
顾清时不太在意:“那又如何,当初做假身份,不也是简宁来找你,让你去找简拾仁吗?虽然没联系我。他在初晓的威望本来就低,一直玩玩闹闹,说说笑笑,简宁才把他扔进塔内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有点心眼,知道引我来救人,但不多。”
“还是那句话,0号,半个月后就在塔外见了。”
1号难掩期待:“希望,一切如常。”
顾清时嗯了一声:“如果顺利的话。”
斜前方,陆凌察觉到什么,指节弯曲敲着桌面拉走顾清时注意力:“又想走?”
顾清时抬眸,注视他不说话。
陆凌挑了下眉:“不承认?什么时候敢做不敢说了?以往不都是敢说不敢做吗?”
顾清时移走视线:“齐术超高级的事,你不也不承认吗?半斤八两。”
“什么超高级?”简拾仁通完话,正好抓到话尾,想起灌强化剂,“那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吗?”
“……”顾清时盯着简拾仁,他被看得摸不清顾清时心思,一股脑倒出来:“别这么看我,就是我闯进去弄的,只是——”塔外有人下任务,交给他了。
他话还有一半没说,可顾清时已经不想听了:“好了,我的问题,我承认,我要走,可以了吗?”
没等陆凌回话,顾清时从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揣好起身,刻意绕过他们两人,拉回正题:“穿梭空间位置在哪?”
简拾仁连忙道:“坐标——”
三塔悬浮车站外,红白袍子从阶梯步下,握住身边A级哨兵的手,问道:“你确定王老五动身了?”
从中心塔到三塔的路上,塔主已然问过无数次了,他虽然不耐烦,但不敢显露半分:“是的,王老五带人离开地下黑市了,走的还是下面的路。”
黑市各塔间,地下有小道连通,不对外开放,毕竟老鼠自有一番求生之道。
塔主:“好,他们到哪了现在?”
A级哨兵切出全息地图,上面红色图标向塔外汇聚:“在从大教堂,去三塔塔门的路上。”
“不用管我,你们去追,我倒要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才会让一群待在地下二十多年的人,冒着风险跑出来!”
周围,暗影悄无声息地扑向前方,极速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塔主展望前方,比起污秽的街景,他更在意自己的第六感,一个真相,就在眼前。
从王老五地下黑市闭市,到江倾莫名反水,再到传教士化身异种,解除梦魇后直接死亡。
即使后面那个,能用陆凌的雷厉风行解释,也无法完全说通前面。
一切的意外,在短短四五天内接连发生,快如闪电,把原本的传教毁了不说,刚刚还听见圣所的爆破声,估计江校长也不会留下多少资料了。
塔主打开蔷薇怀表,盯着照片——
上面,还是婴儿的实验体0号被人抱在怀里,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相机,一双眼睛空空的,没有哭闹,也没有笑。
而抱住他的人,正是顾博士。
她气质清雅,嘴唇只是微微上扬,就能让见者为之一笑,可那双本应也是喜悦的眼睛里,全是质疑、迷惘与疑惑。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拍下这张合照,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时刻。
“最好是你,”他啪地关上表盖,“当初说过,要是回来,那就永远都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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