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在别院前停驻,刘瑾怀几乎是半抱着将余陌栢扶下马背,他的手掌紧紧箍在对方腰侧。
隔着一层被汗水与血渍浸湿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肌肉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栗。
这触感让刘瑾怀心头一紧,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某种隐秘兴奋的情绪悄然滋生。
厢房内,烛火摇曳。刘瑾怀亲手解开余陌栢的衣袍,动作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虔诚的小心。
外袍滑落,里衣被轻轻褪至腰际,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背和臂膀,以及其上那些刺目的红痕与擦伤。
“疼不疼?”
刘瑾怀的声音低沉沙哑,蘸了药膏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竟有些不敢触碰。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流连在那片裸露的肌肤上,健康的肤色与狰狞的伤口形成一种脆弱又强悍的奇异美感。
余陌栢微微侧过头,几缕墨发汗湿了贴在额角,他非但没有呼痛,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混杂着痛楚与不羁的笑。
他抬手,温热的手指轻轻覆上刘瑾怀紧攥着药瓶、指节发白的手背。
带着一种安抚的、却又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的手引向自己胸前一道最深的划痕。
“瑾怀兄亲自为我上药……便不觉得疼了。”
他的声音因虚弱而略显绵软,尾音像带着小钩子,眼神却亮得灼人,直直地望进刘瑾怀眼底。
药膏触及皮肤的冰凉让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
刘瑾怀的呼吸骤然加重。
指尖下是对方温热的皮肤、平稳的心跳,以及那道因自己而受的伤。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交织着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想把眼前这个人揉碎在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动作轻柔得不像他自己,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进行某种隐秘的仪式。
余陌栢任由他动作,甚至微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线条,轻声低语,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刘瑾怀的耳廓。
“此次路线是我选定,却让瑾怀兄受此惊吓……若你因此有丝毫损伤,我……”
他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懊悔与后怕情真意切。
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飘向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方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引人遐想的赧然与试探。
“这暖川镇……以温泉如河络著称。我本想着,此次定要邀瑾怀兄一同……感受这泉水熨帖肌骨、涤荡尘劳的滋味……想必,定是别具滋味的舒适体感……”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近呢喃。
那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诱人的绯红,一直蔓延至颈侧。
这无比直白的暗示,配合着他此刻衣衫半解、伤痕累累却眼神勾人的模样,形成了一种纯真与风情交织的、致命的诱惑力。
刘瑾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了某处,喉咙发紧,下腹绷得像一块铁。
他俯身靠近,几乎将余陌栢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灼热的呼吸交织。
目光死死锁住对方那仿佛蒙上一层水光的唇瓣,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
“既如此……那便……”
就在他的唇即将覆上、理智即将崩断的千钧一发之际——
余陌栢却像是忽然被惊醒,猛地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顺势拉拢了滑落的衣衫,遮住了那片引人犯罪的风景。
他抬起眼,眸中水光未退,却满是无奈的惋惜与恰到好处的痛楚,轻声打断了他。
“只可惜……我身上这些伤口,实在沾不得水。此番……只能委屈怀瑾兄,独自去享受了。”
轰——!
所有的暧昧、所有的热切、所有积攒的**,都被这句看似合情合理的话瞬间冻结。
刘瑾怀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即将亲吻的姿势,脸色变幻不定。
那股不上不下的躁动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死死盯着余陌栢,对方却只是无辜又歉然地回望,仿佛刚才那个主动引导他手掌、用言语和眼神极致撩拨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这极致推拉之后戛然而止的空白,比任何直接的邀请,都更具冲击力,也更让人心痒难耐。
刘瑾怀满腔的邪火与不甘,最终化为了对土匪更深切的恨意,和一种必须得到这个人的、更加坚定的决心。
接下来的两日,对刘瑾怀而言,简直是甜蜜又残酷的煎熬。
余陌栢因伤需要静养,大多时间都慵懒地靠在榻上。
他不再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比平日更显亲近依赖。
他会拉着刘瑾怀下棋,会在喝药后自然地就着他的手含一颗蜜饯,会在夜晚因为“伤口隐痛”而低声唤他的名字。
每一个无意识的靠近,每一次依赖的眼神,都像羽毛般撩拨着刘瑾怀的心弦,让他气血翻涌,却又因顾及对方的伤势而不得不强行按捺。
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与不爽,在他胸腔里越积越盛,最终,全部一丝不剩地转移到了那帮胆敢坏他好事的土匪身上!
当余陌栢状似无意地与他闲聊,从雁城的民俗趣事,渐渐引到百姓如何组织乡勇、如何在土匪的骚扰下艰难求生时。
刘瑾怀听着他语气中那份故作轻松的忧虑,看着他因伤而略显苍白的侧脸,再想到自己这两日憋屈的处境。
一股混合着保护欲、表现欲和急于宣泄的情绪猛地冲了上来。
他猛地抓住余陌栢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灼灼,带着一种近乎赌气的决断。
“够了!区区匪患,何须如此烦恼!”
刘瑾怀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给你八成兵权!雁城及周边地区的剿匪事宜,由你全权负责!我要你放手去做,彻底把这群碍眼的渣滓清扫干净!”
他终于主动地、心甘情愿地,将余陌栢梦寐以求的利剑,亲手递到了他的手中。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场精心策划的“遇险”,和这两日恰到好处的“撩拨”与“煎熬”。
余陌栢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而满意的光芒。
— — — —
宋谦尺,这位宋家曾叱咤风云的族老,如今脊背虽依旧挺直,眉宇间却刻满了屈辱与不甘。
他年轻时刀口舔血,为宋家争下偌大家业,如今却要受一个黄毛小子的钳制!
全因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子侄在西区仗着他的势,做下了那些无法无天的勾当,甚至胆大包天到偷卖家族私产……
这些要命的把柄,被宋观岁那小子捏在手里,如同套在他脖颈上的无形枷锁。
逼得他这把老骨头不得不重新出山,为人驱使。
每每想起,他都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
宋观岁将他的不甘尽收眼底,却从不点破。
前几日的族会上,他当着全族的面,言辞恳切地褒奖宋谦尺过往功绩,称其为“家族柱石”。
并郑重请求他“为了家族大局,再度出山匡扶”。
一番话给足了他颜面,仿佛他宋谦尺并非受胁迫,而是临危受命的功臣。
而今日,在这间只有他们二人的静室内,檀香袅袅,酒过三巡。
宋观岁亲自为宋谦尺斟满一杯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却抛下了一记重锤。
“谦尺长老,前日收到消息,您那几位在西区‘游学’的子侄,我已派人将他们从西区的苦寒之地,‘请’回中心区了。”
宋谦尺持杯的手猛地一颤,酒水险些洒出。
他豁然抬头,眼中是惊疑、恐惧,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宋观岁仿佛没看见他的失态,继续用那没有波澜的语调说道。
“年轻人行差踏错,总是难免。我已延请了洛安书院最好的先生,亲自教导他们学问和规矩。”
“待他们学有所成,家族正值用人之际,将来未必不能……子承父业,再为宋家出力。”
这番话,如同精准的屠刀,瞬间剖开了宋谦尺坚硬的外壳,直刺他内心最柔软、最焦虑之处。
他不怕死,但他怕家族血脉因他而蒙羞,怕自己一生的拼搏最终落得断子绝孙、无人继承的下场!
宋观岁没有用把柄威胁他继续做狗,而是给了他子侄一个重新做人、甚至光耀门楣的希望。
他保住了他最后的体面,还给了他一个不敢想象的未来。
“哐当”一声,酒杯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宋谦尺猛地推开食案,踉跄着站起身,随后,这位曾经桀骜不驯的老臣,对着眼前年轻的家主,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以头触地,老泪纵横。
“家主……老朽……老朽以往糊涂!从今往后,我宋谦尺这条命,就是家主的!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他匍匐在地,声音哽咽,那不再是屈于威势的屈服,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感激与悔恨的彻底臣服。
宋观岁微微倾身,虚扶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
“长老言重了,快快请起。宋家的未来,还需倚仗您这样的老成之人。”
侍立在一旁阴影中的扶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家主如何轻描淡写地撬开一颗最顽固的钉子,不仅让其臣服,更让其感恩戴德。
这份对人心精准的拿捏,这份恩威并施、软硬兼施的手段,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当宋谦千恩万谢地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宋观岁一人时,扶丛看着他那映在窗上的、被月光拉得格外修长孤寂的身影。
心中那点佩服,瞬间被汹涌的心疼所取代。
家主他……又成功地收服了一个人。
他用他的智慧和手段,精准地找到了每个人心中的缺口,并用最“完美”的方式将其填补、利用。
他站在权力的顶峰,掌控着无数人的喜怒与命运,自己却那样……孤独。
扶丛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觉得那身影,比这秋夜的月光,还要凉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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