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川突然冷笑 ,“你们怎么测的,用你薅的头发还是办健康证时抽的那两管子血?”
俞永平沉声,“小川,兹事体大,你别怪二伯。”
“我不可能因为你们背后做了检测就承认什么,我现在要回家。”
李阅川声线还算平稳,但内心已经要急疯了。他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还是在两人刚做过那事的第二天早上,无论缘由为何,换做季青衍的角度,一定会崩溃。
昨晚两人几乎折腾了一整夜,清早才有空隙给季青衍涂上药膏,还想着喝过粥,哄他再多睡一会儿。
李阅川一下子无法接受是人之常情,俞家也没敢想宝贝孙子得知真相后能立马亲亲热热喊爷爷。
俞永平半开玩笑地递了个台阶,“那行,小川女朋友在家等着呢,估计这会儿该着急了,我先送孩子回去,晚上咱们一起吃团圆饭。”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无论男女老少,俞老爷子一听孙子处朋友了,拐棍凌空挥舞出残影,“姑娘多大了,家是哪儿的,是同学呀?带来给爷爷看看!”
李阅川低头和怀中的大肥猫对视,心说30,北京的。
一大家子先前就从俞永平嘴里得知了李阅川的性格,其实就算他不提前知会,仅从遗传学角度来讲,李阅川也确实应该是头沉默的倔驴。
这个孩子对俞家来说本身就是老天爷给留的惊喜,今天能亲眼见到已经足够满足。
哪怕此时李阅川砸了这静月,俞老爷子也会眼冒精光地夸一句“我孙有劲儿!”
回程路上俞永平卸下讳莫如深的架子,再也不用说一半藏一半。
李阅川的身世惊喜到让人不敢相信,第一眼见到这孩子他以为只是一个跟他弟弟很像的年轻人。但正如李阅川自己所言,毕竟人有相似。
他想着把在绿岛的这几天当做一个不堪回首的美梦,仿佛回到弟弟还在的日子。后来他逐渐发现这个小伙子竟然和俞永海的饮食口味也像,对他而言美梦愈加真实,就动了把这个年轻人带在身边的念头。
分界点在李阅川意外提到自己睡觉没有声音这件事,这是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细节,俞永海自幼入睡后完全没有呼吸声,婴儿期无数次把保姆吓哭,总怕这孩子睡着睡着就没了。
这个细节仿佛锥心的剑,伴着寒光把俞永平刺穿后又挑起来扔回到二十六年前。
情急之中他无法维持体面,也无法让大脑思考,全身细胞都叫嚣着我要知道这个李阅川到底是谁!
心急冲昏了头,硬扯下来的几根头发毛囊不够,根本无法用于检测,于是才有后面的两管子血。
他不敢跟家里说,只抽了自己的血去检测,检测过程需要8小时,报告出来之前他滴水未进。结果与他最美好的设想别无二致,李阅川与他是叔侄关系。
他拿着报告去找俞承,老爷子当场站不稳,保姆赶紧找出已多年未用的黄花梨拐棍。
老爷子和俞永晖的血相继抽出,又是8小时,爷仨彻夜不眠,清晨检测报告第一时间返回,爷仨带着好酒好菜去俞永海的墓前喝了一顿大酒。
“小海啊,你这个招人恨的小犊子,这么多年,你终于原谅爸爸了!”
回程车依然开到单元门口,单元门合页年久失修已经掉了一半,得大力往回甩才能关严,要不然就像现在这样忽闪忽闪地来回晃。
俞永平心头发酸,“小川,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等回北京的,你两个姐姐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一分都不会差!”
李阅川只想赶紧上楼找季青衍,抬腿就要下车,俞永平以为这是不信,拉着人不让走,“小川,你相信二伯,二伯一定把你当自己亲儿子疼!”
李阅川耸了耸肩膀不吱声,俞永平接着说:“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房子退了住静月陪陪爷爷或者在淮北单开个房间也行,都依你。二伯在楼下等你,要是你的小朋友还没准备好见家里,中午咱仨先吃个饭。”
李阅川一条腿已经跨出去了,闻言又收回来,“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想认我,我就一定会接受!?”
俞永平一愣,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小川,二伯不是这个意思。二伯是看这边条件太差,心疼你。”
“用不着”
李阅川说完下车,上了两级台阶进单元门后狠狠将门甩上,隔绝了俞永平追逐的视线。
“当当当——”
李阅川猜的一点没错,季青衍确实要疯了。他本来甜蜜蜜地在屋里等李阅川拿外卖回来喂他吃,但没想到人直接不见了!!
如果对方不是李阅川,场景也不是家里,这完全就是睡完跑路的渣男戏码。
他拖着酸痛的腰和腿,哎哟哎哟地满屋子搜寻了两圈,才确信李阅川确实跑了,手机、钥匙、甚至连上衣都没穿就跑了。
季青衍没办法编谎话安慰自己,哪怕是顺便下楼买菜,也总得拿钱啊!
可是....可是.......他跑什么啊......
季青衍把李阅川放在床头的手机翻了个遍,又把衣柜、冰箱、茶几所有能藏东西的都翻了个底朝天,结论是蛛丝马迹全无。
门被敲响时,季青衍正坐在门口的地垫上抹眼泪,实在太委屈了,屁股和心都抽着疼。
“开门,我回来了。”李阅川怕有人跟着不敢多说,听到门锁转动的第一瞬间就把门往自己的方向拽,保证只露出一条小缝。
门缝中的季青衍顶着两个桃子似的肿眼睛,细白的胳膊伸出来就要捶他,李阅川胸前顶着冰雹似的拳头往门缝里挤,“别哭别哭,让我进去。”
季青衍也确实没有继续哭,因为李阅川进门就开始仔仔细细交代自己刚才的经历,包括俞家人每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震惊二字已经不足以描述季青衍的心情,严格来说,他受到的冲击比李阅川这个已经与俞永平接触过一段时间的当事人还要大。
“小川.....”
“季哥,我在!”
季青衍面对面跨坐在李阅川的双腿上,头埋在李阅川侧颈的大动脉上,感受每一次强劲的心跳。许久,他问:“俞家提没提你母亲?”
李阅川认真回想后用下巴戳了戳季青衍头顶乱蓬蓬的发丝,“一句都没有。”
季青衍了然又难过,俞家从始至终不提刘芬,证明只认孙子,不认儿媳。
再往深一点分析,季青衍虽然是三代,但世家之间盘根错节,上一辈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都不算陌生,皇城根儿下没有秘密,但至少他是真的没听人提起过俞家还有个老三。
这说明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件事对本家打击巨大,自然无人再去触霉头;二是这件事也许真相不光彩,故而知情者一致缄默。
比方说如果俞家老三是因公壮烈牺牲,哪怕不当着本家的面儿谈论,背后也一定会有人帮着宣扬。
更何况以俞家现在风光无两的势头,退一万步说,哪怕当年俞家老三的死因有一丁点儿蹊跷,时隔二十年的卷宗都得被重新翻出来。
季青衍扶着李阅川的侧腰,往后挪了几公分,抬头问出一个在平日看来很荒谬的问题:“小川,你能确定你是你妈亲生的吗?”
李阅川苦笑,“两小时前,我不仅能确定我是我妈亲生的,还能确定我是我爸亲生的。”
他把被遗忘在门口一个多小时的粥重新加热,一勺一勺吹凉喂给季青衍。“季哥,对不起,无论如何今早都应该陪着你的。”
季青衍依然跨坐在李阅川的腿上,只不过这次改成了同向,后背贴在身后人的胸膛。
从李阅川的角度只能看到季青衍湿漉漉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他叹息道:“其实我也很想今早你能陪着我。”
季青衍全身都疼得厉害,但此时至少在他们俩之间,他是暂时摒弃情情爱爱的那个。
“小川,目前看来你亲爸肯定是俞老三,你亲妈是谁不确定。我倾向于你妈还是你妈,但也存在你是俞老三和别的女人生的,你爸妈代为抚养的情况。”
“嗯”,李阅川内心不想立刻分析这件事,他想就这么抱着季青衍喝完这碗粥。
季青衍咬着勺子继续,“如果你妈还是你妈,按照正常情况推算,不应该有机会与俞家少爷发生关系。”
他说的是客观实情,但李阅川不太爱听。
俞家老三也许、可能、大概是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但刘芬把他从小养大是既成事实,无论是不是亲妈,无论刘芬待他怎样,这份恩情和母爱都是无人可代替的。
但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季青衍这只小狐狸,千错万错都舍不得怪他,更别说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季青衍满脑子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千丝万缕,压根没意识到李阅川的沉默,“小川,如果你妈是你亲妈,那也就是说你姐和你哥都是俞家的亲属,反倒小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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