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哥，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你是一对儿，会怎样？”
季青衍眨眨眼，好像没听见一样，兀自捡起被打断的话题继续：“那也就是说你哥和你姐和你同母异父，但俞家又没提起——”
“季哥，他们发现之后，会怎样？”
“连严止行是你的室友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被查到，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怎么——”
“季！青！衍！”
李阅川终于低吼出声。
“回答我，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会怎样？”
李阅川颈间的青筋条条暴起，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不要再逃避了，告诉我答案！”
“我不知道！！！”
季青衍面对面喊出来。
心碎到底是什么滋味，李阅川彻彻底底领教了。他把季青衍紧紧抱住，贴着耳朵跟对方也跟自己保证：“不会分开！咱俩不可能分开！”
季青衍绝望地闭上眼睛，喃喃：“俞家怎么可能允许唯一的孙子是同性恋......”
李阅川一只手扣着季青衍的一侧肩膀，两只手交替摇，晃了两下又怕季青衍这颗小鹌鹑蛋散黄儿了，继而转成两只手交替捏胳膊上的软肉。
“怎么不可能呢，你们家都允许，凭什么他家不允许？”
换来的是季青衍自嘲的笑，“你看看新一届副国级里有姓季的吗？”
李阅川倏而间明白了季青衍的画外音，季家走的是下坡路，而俞家风头正劲。
实际上的情况也大体如此，往上倒三辈，季家和俞家基本持平，但时过境迁之后季家目前靠的是老爷子的余威，俞家靠的是俞永晖的实权。
但李阅川倒没觉得多困难，他眨眨眼，示意“就这啊？”。
“他们家有权有势不能接受孙子找了个男的，好办啊，我不当他们家的孙子就行了呗。”
季青衍鬼上身一样坐直瞪李阅川，“不行，这是你逆天改命的机会！”
李阅川又把他按回自己怀里，“老实点坐着，我逆天改命的机会是遇见你，不是被认回俞家。”
“小川，你可能现在还不清楚成为俞家人意味着什么，你会一生无灾无难，安稳顺遂。”
“这一生里还有你吗？”
季青衍沉默。
李阅川捏了一把季青衍的屁股，权当惩罚，“如果这一生里没有你，那我还过个屁。”
季青衍好似在享受最后的欢愉一般任他胡闹，伤心到尽头莫名还有几许大义凛然的悲壮，“小川，你必须回到俞家，然后去过更好的，人人都羡慕的日子。”
李阅川耐心等他说完，悠悠问：“季哥，你曾经说过，你是除性别以外条件最适合我的，你是不是怕我一旦回到俞家，会接触到更优秀的人？”
季青衍讶异看向李阅川清澈的眼底，这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甚至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惶恐。
“季哥，如果你担心这个，那我更不回去了，无论往后余生我还会认识什么妖魔鬼怪，你都是我唯一最爱的，我不会让你担心。”
随承诺而来的是李阅川细密的亲吻，他一只手扣着季青衍后颈的疤，另一手捧起眼前人尖尖的下巴，从脑门亲到唇瓣，再从脸蛋延伸到发际。
“季哥，我好喜欢你啊，怎么办啊，我好像洪水开闸了。”
实话实说季青衍现在并没有美感，尤其是脱了衣服之后，乍一看还有些可怖。
但在李阅川眼中，无论季青衍是胖是瘦，都是小动物模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瘦的时候是刚出生还没睁眼没长毛的，胖的时候是毛茸茸会唧唧叫的。可能这也是他给自己的心里暗示，只要好好养，不出几日季青衍就能白白胖胖。
季青衍成功被哄笑，嗔怪道：“睡过就开闸了？那之前没睡的时候没有水？”
反应过来季青衍在调戏自己，李阅川“哎嘿”一声，“你还敢撩拨我？！”
接着叼住季青衍的手指尖，唇间溢出的调子濡湿又含混，“水倒是一直都有，但闸门确实是昨晚开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意料之中又回到床上，李阅川发现昨晚那一夜就是分界，昨晚之前意志力还管用。
从今早开始，只要两人在私密环境中，自己就跟发情的牲口没区别，时时刻刻都想那事儿。
但季青衍实在太可怜了，从头到脚哪哪都疼，再加上这一早上过山车一样的心力消耗，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李阅川在旁边眼巴巴守着，再大的心瘾也得往回憋。
等季青衍睡饱李阅川才起来做饭，下午两点半，当不当正不正，但李阅川做了六菜两汤。
如果不是季青衍的身体情况不适合，他还真想烫两只酒杯，跟季青衍喝个交杯酒。
怎么说昨晚也是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李阅川的身世，这是一件绕不开的大事，或早或晚总得解决，但初次亲密过后的温存此生不会再有。
耳鬓厮磨到临睡前，季青衍先开口：“小川，你什么想法？”
李阅川的手一晚上都没离开过季青衍，闻言把鼻尖插进怀中人的发丝里拱，试探中透出兴奋，“可以吗？刚看你还没消肿呢。”
季青衍佯怒拍掉他越来越靠下的手，“我说俞家的事！”
“哦，我不回俞家，我跟你回四海。”
其实不用季青衍讶异，李阅川都震惊自己竟然会有如此黏糊的一面。
什么前途命运、荣华富贵、甚至连自尊与骨气都比不上怀里这个会哭会笑、会闹会作的热乎乎的小妖精。
他这人向来没有远大志向，每个阶段的目标都如之前一样简单。
小时候想过富裕些的日子，刚从军时想保家卫国，训练越苦目标越明确，想掩护战友，取得战斗胜利。
直到现在，他只想跟季青衍像普通小夫妻那样，柴米油盐过日子。
有一句话之前他年少时在言情小说里看到觉得恶心，但现在宁可打脸他也要承认当年还是太年轻。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他硬着心出来了四个半月，再相见时那种无法逃避的生疏感让他不能接受，而季青衍乌黑的下眼圈更扎他的心。
季青衍的身体比他预想中更差，视频时看对面人脸上有了点肉，还以为恢复得很好，真脱光了才看出敢情这点肉全胖脸上了，身上还跟骷髅架子似的。
按照医生的分析，这半年是肠胃功能恢复的黄金期，至少应该胖10-15斤，显然季青衍没有遵医嘱。
他得回去陪着这家伙慢慢康复，慢慢养回之前健康的样子。
时至今日，李阅川谈不上后悔四个月前的决定，但也懊恼当时过于冲动，好在还有回头路可走。
季青衍自幼身体素质虽然不如李阅川那么逆天，但也是平均线以上，可伤了之后一是身体虚，二是脂肪实在太少，导致目前极度畏寒。
他双手一边一侧按在面前鼓胀的胸肌上，双脚插进李阅川的膝盖弯里，整个人都煨得粉扑扑的，像一颗虽然缺少汁水但仍旧乖乖按时成熟的毛桃。
“俞家不会放开你的，另外我仍然认为你应该回去，那是你真正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门铃准时响起。关于门外的人是谁，李阅川心中有数。
他把煤气灶关严，红枣粥盛进小碗里连同羹匙一起端进卧室并带上门，确保及时打开大门也看不见卧室内的情景后才拿上钥匙缓缓开门。
“俞伯伯”
“你这孩子，怎么还叫俞伯伯，叫二伯！”
“俞伯伯”
俞永平无奈叹气，“小姑娘还在这儿不？你们俩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跟二伯吃碗面去。”
李阅川率先下楼梯，“就我自己，走吧，正好有几件事想问。”
俞永平带侄子去的又是一家闭门营业的私房面馆，如果不是俞永平，李阅川路过一百次都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院竟然是一碗面2288元的饭店。
“小川，尝尝看这家合不合口味，他家主要是海鲜面，具体用什么做汤头全看捞上来什么，从起网到出现在碗里不超过两小时。”
俞永平满脸期待地看着刚喝下一口面汤的李阅川，“怎么样，爱吃吗？”
“挺鲜的”
俞永平是真的打心底喜欢这个侄子，无论是和弟弟一模一样的长相，还是倔驴一样少言寡语的性子。
自从俞永海去世，他每年的大年初一都去庙里上香，求弟弟原谅他，求弟弟早日往生到极乐世界，或者下辈子投个更好的胎。
这几天看着李阅川的脸，他有时候都恍惚，会不会这个孩子本身就是弟弟投的胎，是俞永海的转世。
感谢王母娘娘，感谢地藏菩萨，竟然真的出现了奇迹。
“喜欢的话以后常来吃，直接说二伯的名字就行，他家最好吃的其实是——”
“我亲妈是谁？”
李阅川撂下筷子打断。
俞永平了然笑笑，似乎早就料到李阅川会问，“小川，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们没查过关于你亲妈的线索。”
李阅川一字一顿说：“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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