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很喜欢这张从上往下的大头照片,不仅画了两天,还设置成为手机屏保。
画布上的素描已经完成四分之三,李阅川和季青衍拉扯了多久,绘画作品就看了多久,即使绘画水平没有实质性的提高,鉴赏水平起码也有一些了。
但此时针对这幅画而言,他真的看不出季青衍水平的下降。但季青衍指着头发的位置给李阅川看,声音充满沮丧,“小川,这里我画不出来,细节的地方手腕使不上力。”
李阅川用手背碰碰他的脸颊,“我看着挺好的,画得挺帅,要不要吃夜宵,想吃——”
季青衍抬头打断他,“我爷爷想见你。”
毫不夸张地说,李阅川头顶“轰隆”一声,瞬间紧张得结巴:“是不是,额,是不是太早了?”
季青衍笑眯眯的,“咱俩已经定下来了,早晚都要见爷爷的。”
李阅川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恢弘又滑稽的梦。
一周后,黑色路虎从胡同口开进一处武警站岗的四合院,导航上搜不到这个地址,全靠副驾上的季青衍嘴动指挥。
本就紧张的李阅川在武警朝他敬礼后更加紧张,想拉一下季青衍的手,又怕被看见不好。
季青衍在前,李阅川在后,斜穿院子进到东边回廊,再沿着回廊走进尽头的会客室。
里面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喝茶。
季青衍当然没什么感觉,但对李阅川来说,这可是十多年前常在新闻联播中见到的人物,自己又是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除了鞠躬问好之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算是另类的默契,老人也一个字都没多问,好像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见一面”,见完之后就从后门离开了会客室。
季老爷子离开后大概两分钟,从前门进来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人,季青衍热络打招呼:“白哥!”
被称作“白哥”的人叫白擎,是季家的武警安保队长,他信步走进,笑呵呵跟季青衍打趣:“小少爷回来了啊,每次你回来,老首长都多吃两碗饭。”
两人对面聊天,但彼此的视线落点都不在对方身上,季青衍疑惑看向白擎手中四四方方的银色箱子,白擎则满眼戒备看向与季青衍并肩的李阅川,“小少爷,这位是?”
“白哥,这是我朋友,李阅川,叫小川就行。”季青衍转而又给李阅川介绍:“小川,这是爷爷这边的工作人员,你随我叫白哥。”
李阅川边伸手边叫“白哥”,白擎的指尖握上李阅川的瞬间,眼神蓦然转冷,狠攥住李阅川的手掌不放,“李先生,身上有什么电子设备吗?”
“电子设备?”
季青衍和李阅川齐齐反问。
白擎的目光紧盯李阅川,大门口隐约传来声响,李阅川下意识扭头看,茂密的树冠透出一束束光亮,光亮间隙中站岗武警正在关闭大门。
季青衍上前半步迫使白擎松手,表情严肃问:“白哥,你什么意思?”
白擎冷笑指向李阅川,“这位李先生身上有监听设备。”
李阅川一脸不可置信,“我没有!”
会客室内顷刻间涌进来七八个人将三人团团围住,白擎的声线愈压愈低:“李先生,是您自己交,还是我来搜?”
李阅川全身的电子设备除了手机,只有一块电子表,他索性直接把手表摘下,连同手机一起递给白擎。
白擎当着两人的面打开手中一直拎着的箱子,季青衍原本以为那是个小号的保险箱,打开才看出来里面竟然是一个被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
本应是键盘数字区的位置有一处约20*10的凹陷,白擎把李阅川的手机和手表全部放进凹陷中,大概五秒,显示屏就出现了一串红色字符。
白擎拿出手机,五秒后字符转换成绿色,白擎再将两种物品调换位置,最终确定有问题的是手机。
字符串再次转红的瞬间,周围人集体上前,将包围圈缩成一米见方。
到此时李阅川都是蒙的,“我是在店里买的手机,从没拆开过,怎么会有监听设备呢!?”
“既然李先生不清楚,那就跟我们走一趟,慢慢回忆。”白擎打了个手势,李阅川身后顷刻间传来数道破风声。
“别碰他!!”
毫无预兆地嘶吼使周围瞬间陷入寂静,四只已经按住李阅川肩膀的手应声停滞。
“监听设备是我安的,只单向监听通话,不监听环境音。”
随之而来的解释依然出自季青衍之口。
白擎疑惑看向季青衍,季青衍抬下巴与他对视,“爷爷那边我去解释,这件事跟小川无关,他不知情。”
对峙了大概十秒,白擎点头,众人如潮落般退出会客室。
李阅川双唇微张,季青衍抢先说:“小川,去我房间我跟你解释,别在这儿说。”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从会客室前门出来,又向北30米左右来到季青衍的卧室。
卧室门刚关上,季青衍就面对面双手搂住李阅川的腰,“小川,我错了,我在你手机上安了监听。”
“什么时候安的?”
季青衍的脸埋在李阅川厚实的胸肌里,被轻微挤压过后的声音含混又委屈,“前年过年前,我表白的那个晚上,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你回老家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我所有的通话你都能听见?”
李阅川的声音辨不出喜怒,听在季青衍耳朵里愈加可怖,喃喃解释:“不是全都听,工作电话偶尔不听。”
李阅川嗤笑,“就专听私生活的是吧?”
季青衍不敢再答。
李阅川一巴掌拍在季青衍屁股上,“行啊你,早没看出来这么有能耐呢!”
季青衍愣了几秒,倏而抬头,正撞进李阅川微弯的眸子。李阅川表情复杂,但绝不止是愤怒,至少还有不解、无奈和......宠溺。
细致描述的话,好像两个小朋友打架,其中赢了那一方的家长。虽然当着对方家长的面训孩子,但内心总会有一丢丢无法言说却又抹不掉的自豪。
季青衍大胆问:“小川,你是不是没生气?”
“被人监听两年,换你能不生气?!”李阅川又一巴掌拍下来。
“要是监听我的人是小川的话,我当然不生气,说明小川在乎我,怕我被别人抢走。”
这句话明显还有一层意思,李阅川刚拍完巴掌的手五指收拢,改成隔着裤子狠捏了一把。
“嗷!”
季青衍借着吃痛,垫脚去亲李阅川,被偏头躲开,“你站好!别想撒娇混过去!”
“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季青衍的大眼睛中满是期待,亮闪闪看向李阅川。无限期许的目光中,李阅川说出的是:“惩罚你今晚把牛肉炖萝卜里的白萝卜都吃了。”
李阅川确实没生气,不能说完全没生气,就像他自己说的,任谁被监听两年都会不痛快。
但他也确实没什么不能被季青衍听的,最多是朴茉莉那边的事情怕季青衍瞎想,索性直接让他听也省得自己费力解释了。
季青衍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平时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听一听自己的电话就当解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不过季青衍能有这副手艺实在超出他的意料,神不知鬼不觉趁自己睡着改装手机,但又笨头笨脑地自投罗网,跟刚毕业第一次出任务的小间谍似的。
季青衍抱着李阅川的腰不撒手,“小川,原谅我了吗?”
“看你表现”
“不吃白萝卜,多喝一碗汤行不行?”
“可以考虑”
季青衍用鼻尖一下一下拱李阅川的喉结,李阅川不舍得撒开他,又忍不了痒痒,只能伸长脖子躲。
笑闹中,半米外的门板被敲响,外面人喊“小少爷”,说老首长让过去一趟。
季青衍知道肯定是监听的事儿传过去了,对李阅川打手势示意自己过去就行,让他在屋里等。
他走后,李阅川才有空打量这间屋子。这间的居住痕迹看起来比季青衍在父母家的那间卧室还多,甚至床头柜上的抽纸都是用了一半的。
李阅川躺在季青衍的床上,望着旁边棕红油润的床头柜上细小的划痕,想象小时候的季青衍是不是也躺在这个位置睡觉,那时候的季青衍八成是白白胖胖、能吃能睡的团子样。
青春期的时候呢,是不是跟正常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一样,偷偷看黄片?在哪里看,在这儿还是父母家?片子藏在哪里?是从那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吗?
他想看看这人的床头柜里面有什么。
念头一动就停不下,抬手拉开抽屉。
第一层里有两本书,都是艺术相关的。
第二层开始不对劲了,终于出现他想看的东西了——几本明显被翻看过的男性杂志。
李阅川坏笑把最下层抽屉拉开,写满得逞与窃喜的表情顷刻变换,抽屉里面空荡荡只有三张平整对折后的纸。
他犹豫是否可以打开看,最终好奇战胜理智,打开了第一张。
只一瞬,冷汗俱下。
通篇为手写,题头是“遗书”,左上角称呼是“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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