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校运动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如期举办。
操场四周提前几天就立好了五颜六色的帐篷，16班班主任周老师指挥着班上的男生，搬桌椅搬水过去，在16班的专属位置上摆好。
女孩子们则抱着水果、糖果和纸杯，聚在一起说话、打闹。
不用出教室门就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播音员的声音。
难得可以不用整日学习，可以休息一下，大家都心情都挺兴奋。唐希被赵湘君挽着一起往外走。
运动会第一天的安排里，没有太多项目，将班级的东西都布置好后，他们要先排好队，一起去参加运动会开幕式。
操场上，学生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按照年级，高一的在最右边，靠近入口，高二的站中间，每个班男生一列女生一列，依次排开。
从教室出来时，宣予安没跟16班的大部队一起，来得稍微晚了一点，进来操场后只能在人流末端寻找16班的队伍。
开幕式还没正式开始，主席台上也没有学生领导，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上面整理台面。
底下都是些闹哄哄的噪杂的说话的声音，几个男老师拿着扩音喇叭在周围指挥秩序。
一个老师看见宣予安还在后面慢悠悠地找组织，没进队伍里，对着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哪个班的！赶紧进队伍里。”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另一边给吸引了过去。
这时候宣予安找到了16班的位置，朝队尾走进去，被淹没进一片蓝白色的人群里。
广播里突然播放出的音乐声盖过人说话的声音，排队顺序没要求固定的规律，于是赵湘君拉着唐希一起站在最后面，方便划水，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回头一看，看见是宣予安的脸，顿时翻了个白眼。
但相反，宣予安并没有注意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谁，只是微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的绿色草地上。
头顶上，太阳的光晕照得人昏昏欲睡，无论主席台上的校领导发出多么慷慨激昂的陈词也不管用。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
按照越中的要求，没有比赛项目的学生应该留在指定的位置，不能够随意乱逛，但是这个规定执行得并不严格，大家都找着借口，躲去角落里，各玩各的去了。
不一会儿，每个班的位置上就看不见几个人影。
少数的几个人被迫留在帐篷下为运动会写加油口号，等写完厚厚一叠后就一起送到主席台上，那边有人收。
但是能被抽中念出来的也就只有其中的少数几张。
写加油稿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情，会做的原因只是因为越中对于每个班上交稿子的数量有明确要求。
简称闲的没事干。
这件事原本班上分配了专门的人来做，比如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没参加项目的人，但是一当解散后，人就都不知不觉跑光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老实人”被迫做苦力。
唐希就是老实人之一。
因为她的同桌宋琼雨，作为学习委员，她是老师的得力助手，也是这件事的负责人。
在宋琼雨眼巴巴的请求下，唐希只好答应下来。
赵湘君本来想拉唐希一起去体育馆里看篮球比赛，那边不用晒太阳还有空调吹，比留在操场上舒服。
不过唐希本身也不爱凑热闹，对于看男生打比赛不感兴趣，就让赵湘君跟其他人一起去了。她留在原地陪宋琼雨，端茶倒水、递水果，无聊了就发发呆，倒也安逸。
宋琼雨则是带了厚厚一本练习册，没事就坐在帐篷下做题，不忘学习的初心。
但唐希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她发现宣予安哪都没去，坐在16班帐篷背后的高台阶上，她也不怕晒，任由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射在皮肤上。
宣予安的气质总是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今天的她没披发，扎了个高马尾，发圈上吊着两粒白铃兰。
额畔的几缕发丝被微风扫动得贴在脸侧，似乎是扫进了她的眼睛里，所以她不适地眯了眯眼。伸手拂发时，胳膊底下的蓝色短袖校服宽大微垂，随着动作浮起轻微的褶皱。
这几日似乎她都没有去找过1班的席砚同学。
众所周知，宣予安同席砚是青梅竹马般的玩伴，从小一起长大。
宣予安离经叛道，但席砚家世优越，头脑聪明，成绩优异，至于长相，也是为人津津乐谈，更别说他性格教养都极好。这两人的风评截然不同，能有交集已是令人十分惊讶。
在大家看来，是宣予安一直在纠缠席砚，席砚或许并不喜欢她。
本来一切都很平淡。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有人过来找宣予安，是两个面生的女生。
宣予安本身一个人占据着一片地方，跟周围的人之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结界。但那两个女生就直愣愣地冲过去，目标十分明确，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两个女生互望一眼：“你……你犯贱……犯贱是你的自由，给你一巴掌也是我的自由，你个土鳖我都不高兴骂你……你没有猪的形象，但是你有猪的气质……”
其中一个女生生硬地如同背稿子一般，对着宣予安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但显然，她们是来找茬的。
一顿稀奇古怪的输出后，迎来的是短暂的无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们的方向，不明所以。
包括宣予安。
那女生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燥热的还是怎样，说完后立马低着头，拉着另一个陪她来的人迅速地跑开。
留下大家左右对望。
唐希一直看着跑走的那两个背影，渐渐缩小在操场尽头，直到看不见人影。
在背后悄悄围观的宋琼雨戳了戳唐希的袖子，有些不太确定地小声问她：“那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接着宋琼雨还皱了皱眉头，“我本来还在想，她们如果闹事，我就去找老师来着……结果怎么这么迷惑？”
诶？
本来也关注着那边的唐希扭回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宋琼雨。
宋琼雨在班里一直属于是眼里只有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一挂，很少见到她会关注学习以外的事情。
反观当事人宣予安，好像没太大的反应。她一句话都没说，只在女生开口后，用那双黝黑得近乎冷漠的眸子注视了对方一瞬。
唐希手上的黑笔虚虚地捏着，没落在纸上。今天的加油稿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没什么再要写的了。
大家都不在，桌子上的零食和水果也没人吃。被人剥走一半后剩下的柚子，放在桌子的一角上，表皮在白色塑料袋里渐而变得干巴。但剥掉外面干涸的表皮，里面还是湿润新鲜的果肉。吃到嘴里也不酸，是甜的。
操场上喧闹的很，来来往往的嬉笑声，间杂着裁判吹哨的声音。
身边的宋琼雨忽然问：“你说，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莫名其妙来骂别人？”
“或者应该说是欺负人。”
唐希听到宋琼雨的声音，侧过头惊讶地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宋琼雨却还在接着感叹：
“是因为不喜欢对方的性格？”
“讨厌对方的行为？”
“还是说，根本没有原因。”
她用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前方，发丝从她的两颊垂落。
宋琼雨的人生里大约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
唐希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单音，所以最后她放弃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宋琼雨的问题。
很多时候，人对人的恶意无由来。或许只是因为轻轻碰了一下，也或许只是因为声音高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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