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猛然停住了要往慕青轩走去的脚步,心里砰砰作响。一双白嫩的绞在一处,不敢看男人。
慕青轩又气又急,瞧见姑娘踌躇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男人偏过头去,再未瞧她一眼。
花夕梦暗道不好,这人确实生怒了。男人并非未曾告诫过自己,不要与李家往来,即便有生意,也要知会对方。
偏偏沐西暗自结下了生意,自己还袒护对方,帮其瞒着男人,要慕青轩如何不气?
姑娘心里有些发虚,想开口道个歉,然男人却不予理睬。加之买酒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她此时忙碌起来,只得待结束之后再亲自道歉。
新酒售完之时已是半下午,众人推着手推车回到酒肆。
慕青轩走在前面,只给花夕梦留了个背影。姑娘疾走几步,伸手想扯男人的衣袖,却到底是胆量不足,最后放下了手,低垂下头,纤长的睫毛掩饰眸底的落寞。
方柏书狐疑地瞧着二人,静静凑到花夕梦面前低声道:“你跟轩怎么了?闹别扭了?”
花夕梦看了看前面的背影,木然点点头。
“轩说过不可与李家相交,即便有生意往来,也要先知会他,不可擅自答应,可如今……”
花夕梦停了下来,愧疚感仿若藤蔓一般将她牢牢卷在其中,封住了她的口舌,令她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原本口齿伶俐,黑的能叫她说成白的,死的能叫她说成活的,偏偏若是遇上安慰人或是道歉之时,口齿便如同打结一般,越是密切的人,越是词穷。
“待回酒肆之后,便与道个歉吧。”花夕梦点点头,盘算着该如何道歉。
慕青轩一早便回了屋,瞧着窗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暗自叹息。他早该料到,那姑娘并非墙头草,别人说什么便听什么。
只是李家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他不想青梅酒肆变成下一个慕家。
花夕梦自然不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她瞒着慕青轩理亏在先,便在庭院里对着棵树手舞足蹈,口中自言自语道:
“轩,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
姑娘摇摇头,似乎不太满意,又改口道:“轩,下次不会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说完微微一顿,连连摆手道:“不对,没有下次了!再没有下次了!轩,别生气啦。”
便在此时,慕青轩不知看到了什么,有些放空的眸子猛然一凝,嘴角微微抽搐,男人终是憋不住笑出起来,自己果然还是会心软。
姑娘在树旁偶尔听得“噗嗤”一声轻笑,面上微微一僵,一双秋水眸子猛然一缩,往声音的方向一瞧,便见慕青轩正站在窗旁,嘴角还带着未来得及收回的笑。
目光相触的瞬间,男人猛地收回笑意,将窗子“砰”地一关,震得姑娘心头一惊。
花夕梦瞧着紧闭的窗户,贝齿折磨着自己的下唇,心下有些委屈,纵使自己确实没听男人的话,擅自做主,那人却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
姑娘垂下眸子,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前厅柜台后。取了账本和算盘,敲得噼啪作响,心里却如长了草一般,不知都算了些什么。
方柏书走近时便瞧见姑娘一手拨动算盘珠子,一手提着毛笔不动,双眼落在账本上,却空空如也,半分倒影也没有。
细长的手在眼前微微一晃,姑娘这才缓过神来,一抬头便见方柏辰站在柜台前,轻声问道:“锦辰?有事吗?”
“并非什么要紧事,”方柏书将两张红色纸条放于柜台上道,“李府管家方才来送请柬,说是给你和轩的。”
“多谢。”花夕梦接过请柬道。
“阿梦,你也别太担心,想想慕青轩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再去道歉吧。”
“谢谢你,锦辰。”花夕梦道。
待方柏书离开,花夕梦才展开请柬来看,其上金色字迹清晰地写着,三日之后于李家赴宴。
若说方才她对慕青轩道过歉还好,偏偏那人直接把窗户合上了,如今倒好,她一想到要去送请柬,心里便有些突突。
花夕梦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揣着紧张的心绪来到院中。姑娘在男人房门前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朝紧闭的房门看过去,就是不敢作何动作。
想她花夕梦从小到大也未曾如此畏首畏尾过,即便年少时夜半调皮,将熟睡的师兄脸上画满某个行动缓慢的动物,她亦干脆地承认下来。
偏偏如今她却是踌躇不前了。
姑娘深吸一口气,终是抬手敲了敲男人房门。
出人意料地,屋内竟没人回应。花夕梦心中诧异,又敲了几次,皆是没有半分声响。
“轩?”姑娘奇怪唤道,最后推开男人的房门,试着问道,“你在吗?”
抬步迈进房门,屋内却没有人,花夕梦暗暗奇怪,方才她还见男人站在窗边,为何如今就没了身影?
花夕梦将给男人的请柬放在书案上,以镇纸压于其上,待男人回来便能看到。
转身欲走之时,却瞧见桌案上躺着一块令牌,其上“李”字清晰显眼。
花夕梦拾起那块令牌,细细打量,这令牌做工优良,一看便是名贵之物,却并不多见,是以她并未在何处见过。加之这几日无论是谁,只要一提到“李家”,男人就面色不愉。
姑娘暗自揣测,男人难不成是在调查李家?若是当真如此,酒肆岂不是被卷进了麻烦里?难怪男人会那般生气。
花夕梦如今属实是想一棍子把自己敲晕,待男人回来,她该如何向对方道歉?
如今想来,李家小公子生辰之事,似乎处处都透露着怪异,那李家三爷更是令人捉摸不透,他本同自己一般,是个经商的,即便不似文人那般彬彬有礼,当也不能当街无理。
如今再想回绝李家却是办不到了,她只能防备着些。
不知道慕青轩去了何处,花夕梦出了男人的屋子,轻巧地带上房门,独自回柜台去了。
姑娘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酒肆外,不晓得男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梦,”正出神时,一旁沐西道,“怎么没见到慕青轩?”
“他出门去了。”花夕梦回答。
“去哪了?”
“不晓得。”姑娘道,“你没事做了?”
“没,我忙得很!”沐西说着,一溜烟,跑开了去。
“轩,你去哪了?”花夕梦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是不是风声卷着姑娘的轻语,送去了洛府。厅里天青色锦衣男子一连打了几声喷嚏,惊得一旁的白衣男子连忙起身问道:
“这是怎的了?着凉了?”
“没事,许是阿梦想我了也说不定。”青衣男子,也就是慕青轩道。
一旁白衣男子洛书渊微眯了一双眸子,瞥着慕青轩道:“你如何知道?”
“自然是听到了。”男人说的仿若真的一般。
洛书渊扯了扯唇角道:“你此番出门未告诉阿梦姑娘吗?”
男人摇摇头道:“并未。”
洛书渊思量片刻道:“这样也好。”
“只是,阿梦她应下了李家小公子生辰宴之事,怕是会有些棘手。”
“无妨,着司空布置些人手,盯着李家,护阿梦姑娘安全便是。”
“只能先如此了。”慕青轩道,“你去请张太医来,以防万一。”
“好。”
两人一同盘算着三日之后的生辰宴,男人直到亥时方才回了酒肆。
慕青轩回去时,花夕梦早已歇下,并未等到男人。后面两日男人皆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些什么,二人见面都没碰上。
若不是屋内有他回来过的痕迹,花夕梦简直要以为那人不辞而别了。
三日之后,李家生辰宴那日,男人终于现身。
花夕梦还未来得及同男人说些什么,酒肆众人将酒水放于推车之上,由花夕梦与慕青轩二人一同推往李府。
待到了李府门前不远处,慕青轩终于对花夕梦道:“等会进了李府,不要擅自行动,听我的。”
“好,”姑娘道,“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花夕梦心里是比较高兴的,男人今日终是肯与她说话了。
李府今日一早便开门迎客,请的除去李家的亲眷之外,还有附近的商贾,宫中的官员。
姑娘心里知晓,她今日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便会将整个青梅酒肆毁于一旦,她冒不起这个险,是以今日男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来到李府门前时,李伯与李家家主李霜亭正在迎接客人。见他二人前来,李霜亭吩咐管家照顾好来来往往的客人,自己迎上前去。
那人一身劲装,身子魁梧有力,虽是习武之人,腕上缠着一串佛珠,令人倍觉奇怪。
“二位是花夕梦姑娘和慕公子吧。”李公子抱拳道,“李某恭候多时,二位请进。”
“来人!”李霜亭抬声吩咐道,“把这些酒水推到后厨。”
“不用如此麻烦,我二人推过去便可。”慕青轩道。
“这怎么行二位今日是李某的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李霜亭道,“还不快来!”
“无碍,我们是客,亦是酒肆中人,若是做不到分内之事,于心有愧,即便是做客,亦是不踏实。”慕青轩双手牢牢扶住推车道。
“是啊,李公子,您就别推脱了。”花夕梦在一旁道。
“既如此,那便劳烦二位了,稍后在前厅见。”
“稍后见。”花夕梦道。
如此这般,二人方才将推车朝后厨推去。
身后李霜亭双眸微眯,手中撵着那串佛珠,紧紧盯着两人,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里,微弯了一侧唇角,轻舔了下薄唇,像极了静候猎物的狐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