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清清冷冷的照在青砖绿瓦上,加之风灯摇摇晃晃,点亮整个青梅酒肆。
小院内,酒香悠悠然飘散开来,闻之生津。此时酉时将过,酒肆里少有客人买酒吃。
花夕梦一早便遣人自去休息,独自坐在院内,不知在等什么人。姑娘手上无聊地转动着一只杯子,待闻得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后,撇下杯子,起身朝声音快步走去。
素手轻推,门“吱”的一声打开来。屋外男子仍是那一身皂衣,以往发光的眸子有些失神,面上染了层疲惫之色。
“李公子来了,”花夕梦招呼道,“快请进。”
说罢便将李默迎了进来,二人一同坐在桌边。
花夕梦虽不喜李家其他人,却独独对这李家次子恭恭敬敬。
“公子近日可还好?”花夕梦问道,“前些日子另兄和另弟获罪,小女子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李默摇摇头道:“姑娘不必太过自责,此事本就是大哥和小弟有错在先,自当有此一难,以作警戒。”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花夕梦问道。
“我虽非李家嫡系,却亦是阿爹的孩子,自当守好李家。”李默道。
花夕梦心道,她欲要李默寻张千尹的老师,果然没有选错人,像这般的老师,定会教好千尹。
思及此,姑娘又道:“不瞒公子说,今日请公子前来,实是有一事相商,不知公子可否应允。”
对面那人答应地但是干脆:“姑娘但说无妨,有在下能做到的,定竭尽所能。”
姑娘莞尔一笑,喜悦得很:“实不相瞒,我这酒肆有一小姑娘,虽尚且年幼,但却极善丹青,可否摆公子为师。”
“是李某的荣幸,”李默眨眼间站了起来,微微一拱手道,“在下能看一看它吗,还有那小姑娘?”
花夕梦抬手招许佳过来叮嘱道:“你去看看千尹在不在房中,让她拿几张自己的画来。”
如今想来她与那小姑娘却也有着相似之处,看着她便如看着当年的自己。只是千尹较她还说似乎会幸运一些,有哥哥陪着她,她却是孑然一人。
她年少时偶遇方荣相助,如今她想把这份助力传递给千尹。她思量着能帮多少便帮多少,不想再看到幼无所依。
只片刻,便有一个粉色的小身影往她二人跑来,手上稳稳抱着一副画,却并不用力,仿佛怕挤坏了。
小姑娘边跑边冲她高声呼喊:“阿梦姐姐!”
花夕梦俯下身子,张开双臂接住千尹,将对方接了个满怀。
姑娘揉揉面前那颗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小心些,注意脚下。”
“姐姐你寻我?”千寻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小姑娘将图画放在桌上道,“这几张是最近我画的。”
花夕梦瞧了瞧面前的画,将其推给李默道:“公子,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孩子,这是她的画。”
李默应了,接过画纸,细细打量起来。公子双眸刚一接触到画面,便发亮起来。猛一抬头,瞧着面前粉色衣裙的小姑娘。
千尹年纪尚小,来了青梅酒肆之后,基本都留在后院,并未见过多少生人,是以小姑娘看到对方热切地看着自己,忙往花夕梦身后躲去,一双眸子却怯生生地探出来,疑惑地看着李默。
“千尹不得无礼,”花夕梦说着将小姑娘扯出来,虽未挡住大半个身子,却仍是站在花夕梦身后,“公子莫怪。”
“无妨,这姑娘确实有天赋。”
“那公子,你的意思是……”花夕梦道。
“这小徒弟,我收下了。”李默淡笑道。
“真的?”花夕梦喜笑颜开道,“千尹可知,李公子乃是当朝画师,他愿意收你为徒。”
“当真?”千尹方才略带怕生的神色,此时忽地明亮起来。
“千真万确。”花夕梦道,“还不快叫师父?”
千尹这才从花夕梦身后走出来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小姑娘膝盖一弯,便要跪下去。
李默眼疾手快地扶住对方,止了小姑娘下跪的动作,温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
小姑娘整个人跳起身来,拍手欢呼着。
花夕梦瞧她那般开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浅浅地笑。
慕青轩出来时便见姑娘那般明亮的笑容,灿若骄阳。
男人心头猛地一震,连带着脚步也微微一顿。迈开步子,慕青轩轻轻站在几人面前。
“慕哥哥!”千尹瞧见他来,两只手臂便环抱在男人腰上。
“千尹乖。”男人摸了摸千尹发顶,自去花夕梦身旁坐下,小姑娘也老老实实坐在桌旁。
“这孩子甚是可爱,我喜欢得紧。”李默道。
千尹小脸一红,微敛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
“如此,那便交给李公子了。”花夕梦道。
“姑娘放心吧。”李默道。
花夕梦喊来许佳,带小姑娘回房玩去了。
小姑娘一走,慕青轩便将两枚一模一样的李家令牌放于桌上。一枚是年少时他在慕家捡到的,另一枚则是先前在牢中发现的。
对面李默看着两块令牌,一脸狐疑。
“李公子可曾见过这两块令牌?”慕青轩问道。
李默拾起两块令牌,前前后后端详起来,末了摇了摇头:“未曾。”
男人面色冷了下来,沉声道:“这两块令牌都是李家之物,你没见过?”
“没见过,”李默目光坦然地瞧着男人,毫不避讳道,“这也许是李家兄弟之物。”
男人收回两枚令牌,藏于袖内,紧紧攥在手中。
“慕公子你……”李默道。
“没事,只是这令牌与日前抚香苑之事有关罢了。”男人说了一半,隐瞒了一半。
“公子的意思是……”李默道。
“日前查到李家正是因了这两块令牌。”慕青轩道。
“此事我大哥与三弟或许知晓一些消息。”李默道。
男人微微颔首,想来李默应不会说谎。
李默在酒肆并未待多久,自打二人送其离开之后,慕青轩便少有言语,花夕梦虽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却也知晓男人此时定是心烦意乱。
姑娘瞧着男人的面色,心绪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沉重起来。
伸出两根手指撑在男人嘴角,微微往上一抬,姑娘清脆的嗓音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轩,才好看,莫忧愁,我与你一道分担。”
姑娘的话轻轻柔柔地萦绕在男人心头,在冬季寒冷的夜里泛起一股暖意。
慕青轩捂住姑娘做乱的手,收在自己袖中,面上挂上抹淡淡的笑意。
瞧着男人的笑,花夕梦有一瞬的恍惚,加之手上传来的温度,竟叫她面上有些红,不知是被冷风吹的,亦或是被手上的暖意热的。
姑娘虽未明问慕青轩,男人却知晓她话中之意。拉姑娘复又坐于桌旁,墨眸细细看着姑娘,终是将年少那事一一告知姑娘。
男人说的简单,花夕梦听后却心如刀绞,亦了然男人为什么不让她接近李家,得知她接下李家酒水生意之后为何会那般生气。
姑娘心上一颗巨石沉甸甸的压着,如今却是轮到她笑不出来了。
如今她方才发现,男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这种感觉叫她心里属实不好受。
她晓得男人不告诉她是不想她烦心,更不想她身陷险境。诚然,这般被人护在心里的感觉跟让她欣喜,但她亦不想男人独自背负一切。
“方才是谁说我来着?”慕青轩学着先前花夕梦的动作,也伸出手指撑在姑娘嘴角好笑道。
花夕梦却没了玩闹的心思,素手握住男人的,低垂着眉目,轻声道:“对不起。”
“阿梦何错之有?”慕青轩道,“那些事是李家所为,与阿梦何干?”
“可查清了?”花夕梦道。
“尚未,只在老宅找到一枚李家的令牌,”男人指着其中一块令牌道,“便是这枚。虽说李默不知晓其中的事,但他的兄弟应了解一些。”
确是如此,当年李硕还小,应是未接触过此事,独独年龄最长的李霜亭似乎有所了解。索性李霜亭已经入狱,慕青轩想趁此机会打探到一些消息。
夜色渐浓,二人都生了些困意,这才各自回屋。
只是花夕梦不晓得,她进房不久,慕青轩就从自己房间内出来,强有力的身躯被藏在黑色劲装中。
男人面上带着花夕梦给他买的面具,严严实实遮住一张脸,只留下一双明眸。
两个新换的天牢的守卫不识得男人,手中长枪枪尖抵于一处,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天牢重地,闲人免入,来者何人?”守卫道。
“我乃当今安王。”慕青轩道。
“安王?”两个守卫质疑道,“没听过这么个王爷,你不能进!”
慕青轩再一次问道:“是吗?”男人面色凝固,威压外泄,惊得两守卫险些都要站不稳。
“不许入内!”守卫硬撑着道。
慕青轩本欲离去,身后却想起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我洛书渊的朋友,谁敢拦!”
洛书渊刚说完,两个护卫便一左一右站开,让出一条路来。
“子晞?”慕青轩转头便见洛书渊站在自己身后,疑惑道,“你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进不去了?”洛书渊道。
“我自有办法进去。”慕青轩道。
“嘴硬!”
慕青轩懒得搭理他,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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