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又奇怪,慕青轩要寄信,因何要暗地里行事,不想让人知晓一般。
姑娘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何事会发生。
这种感觉跗骨之蚁般跟了她整整三日,直叫她茶饭不思,算错账目,连最擅长的酿酒也险些放错酒曲,幸亏方柏书在,否则不知会毒害多少人。
许佳与她同是女子,看出她心里有事,但又不好明着说出来,便在晚间酒肆打烊之后寻上门来。
花夕梦刚要睡下,便听得一阵敲门声。姑娘以为是慕青轩回来了,忙翻身坐起,几步跑到门前,也不看门外是谁,开门就道:“轩!你……”
看清眼前人,姑娘硬生生停住:“许佳,是你呀。”
门外许佳一手提着两壶酒,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还没睡吧,出去坐坐?”
“好,等我一下,我穿个衣服就来。”姑娘说着,转身回屋。
算算日子,离男人回来还有一日,即便如此,花夕梦心里仍是有些失落的,她本以为男人是提前回来了。
不过再想想男人回来之后,过几日便是除夕,她又有些高兴。姑娘此时心绪忽上忽下,好似荡秋千一般。
屋外仍是严寒,清冷的月光下,花夕梦穿好外衫,同许佳一道坐在桌旁。
窸窸窣窣的雪花无声落下,显得周围一片寂静。许佳给二人倒上酒道:“你方才是以为慕公子回来了吧。”
“是啊,他已经离开十几天了。不过很快,明后日就会回来了。”
“当真?”许佳问道。
花夕梦点头道:“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那你这几日因何不悦呢?”许佳问道。
花夕梦沉吟片刻:“他回来我自然开心,只是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况且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他,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举着酒杯,却并不饮酒,只瞧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在她看来,她与男人相识并不长,除了家世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甚至连对方以前经历过什么都不晓得。
男人曾说过自己自小与其相熟,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自己却毫无记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她。
“你二人之间有何不能说的,就像我与沐西一般,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便是无需藏着掖着,如若不然,徒增猜疑,反而不好。”
花夕梦了然,许佳说得不错,自己何时变得畏首畏尾了。
这天夜里,待两壶酒喝完,二人分别时,花夕梦道:“这两壶酒之前没见大堂里卖过,是新拿出来的?”
“是啊,锦辰说时候差不多了,如何?”许佳道。
“倒也是好酒。”花夕梦道,“明日自去柜台把酒钱结了。”
“阿梦!”许佳抬高声音道,“这还要算钱?”
花夕梦捂了耳朵,一本正经道:“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你!我现在给行了吧!”许佳说着便要从钱袋里拿钱出来。
“别!明日再给,现在给不到明日便要丢。”
许佳深呼吸一口气,末了咬牙切齿道:“明日便明日。”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许佳离去的背影,姑娘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心细如她,自然知晓许佳的心思。
想来定是酒肆众人看出她这几日的反常,便找了同是女子的许佳与她说话。这些人倒是细心,竟惹得她不知怎得红了眼眶。
转身回房,她想,待明日慕青轩回来,她要问对方的事。
男人果然守诺,当真准时出现。
这一夜花夕梦无论如何睡不着了,她这人有个习惯,若是心里存着事,夜里便难以安眠,恨不得寻个锤子把自己敲晕。
是以第二日一早,花夕梦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来的。
“掌柜的,你这眼睛是被人打了?”沐西调侃道。
花夕梦打个哈欠道:“忙你自己的去,若是没事了,就把酒肆从里到外都刷洗一遍。”
“有事,有事,我去忙了。”沐西干笑着,脚底抹油。
花夕梦笑着摇摇头,真想让许佳教训一下他。
懒得搭理他,姑娘自行忙碌,但想见慕青轩的心却早已飞离柜台,不知去向。
姑娘心里乱糟糟,索性放下笔,百无聊赖地拨动算珠,将其打得噼啪作响。
“你心不静。”方柏书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可是慕公子今日要回来了?”
“锦辰如何知晓?”花夕梦问道。
“自是许佳说的。”方柏书道。
“确实如此,”花夕梦道,“只是不知具体是何时。”
“莫急,再等等便能回来罢。”方柏书道。
“应是如此。”花夕梦咬了口苹果说道。
姑娘等了整整一日,直到晚上仍是不见男人身影。就在她心灰意冷拿枕头撒气时,屋内窗户被轻轻推开。
头上不知何时罩上一片阴影,正巧挡住烛光。
花夕梦心里咚的一声,想着哪个贼人竟敢在未熄灯行窃。猛一起身,低声喝道:“谁!”下一秒头顶便撞上一个硬物,头顶传来一声抽气声。
姑娘捂住发顶,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腰身一旋,紧接着便落入一道臂弯中。
姑娘正待挣扎,头上有些喑哑,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阿梦这是要谋杀亲夫不成?”
花夕梦面色一怔,缓缓抬头看去,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孔如今就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因先前被撞疼了头,亦或是因方才被吓得那一下,姑娘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半遮住男人的容颜,叫人看不清。
面前男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焦急道:“阿梦别哭!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样都好,别哭!”
“为什么走了不告诉我,回不来也不告诉我,害我为你担心受怕那些时日!”姑娘一边哽咽地说着,一边敲打在男人胸前。力道虽轻,却让男人微微皱了眉,面色微微泛白。
抓住那双作乱的手,男人轻声道:“都是我不好,害阿梦担心,再没有下次了,阿梦便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花夕梦看着男人的眸子,内里一波一波的海浪似要将其淹没。
姑娘头脑有一瞬间放空,便是这眨眼的功夫,花夕梦唇上微微一软,转瞬即逝。
“你,你,你!”花夕梦一连说出几个“你”字,想往后退去,偏偏被男人的胳膊牢牢圈住,避无可避。
“原谅我这一次可好?”男人额头抵上她的,低沉的嗓音问道。
花夕梦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当如何回答,只觉男人周身冷香分外好闻。
也不知怎的,姑娘鬼使神差就点了点头,继而又觉得哪里不对,摇了摇头。男人低低笑出声来,只觉怀里人儿可爱得很,不由得又抱紧了些。
“阿梦这是原谅我还是不原谅我?”慕青轩问道。
花夕梦一时语塞,一双眸子晃晃悠悠,似乎确实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姑娘手臂往男人脖颈间一圈,微微踮脚,贴在他耳旁轻声道:“那要看你表现啦。”
说话间,微热的气息直往男人耳内钻进去,勾得他心跳加速,险些忘了呼吸。
花夕梦第一次见男人耳尖泛红,身子僵硬的模样。
姑娘趁男人没反应过来,将人一推,从那人怀里退出来,轻巧躲于桌后,一双秋水眸子却直直瞧着男人道:“轩可有何事瞒我?”
慕青轩嘴角一扯,讪笑道:“阿梦指的是何事?”
姑娘于桌旁坐下,大有一种审问犯人的做派:“先说说你这几日去了何处。”
男人神色一顿,半晌后方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了阿梦,这几日确是忙于公务,去了趟江南,未能先告诉你,是我的错。”
“为何翻窗而入?”花夕梦道。
“前几日的事尚未了,我暗中回来,尚不能暴露。”慕青轩道。
“若是需要,酒肆众人亦可相助。”花夕梦道。
“无妨,”男人道,“阿梦,待此间事了,你可愿嫁于我?”
听男人如此说,花夕梦有一瞬间微微出神。男人所言亦是她心中所想,只是她还有很多事不知道,是以姑娘并未直接答应,反而正色道:“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轩应知晓我有一部分记忆空缺,还有很多事我不知道。”
男人沉默不言,方才听闻姑娘愿意嫁他,他欣喜若狂。然如姑娘所言,他还有许多事未曾告诉姑娘,一如他们少时的经历,一如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又如,他想查清姑娘的身世。
花夕梦在等,等男人愿意告诉她的那一天。
慕青轩沉吟半晌,终是拉着花夕梦的手坐在桌旁,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将姑娘的疑惑一一解答,只隐瞒了自己身上带伤之事。
花夕梦越听越心惊,她从不知慕青轩竟背负了如此之多,甚至还要为了她的事奔波。男人当真是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心中一抽一抽地疼,姑娘伸手学着男人的模样,慢慢抚上对方发顶,柔声道:“以为再不可瞒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慕青轩不知道,这几日姑娘茶不思饭不想,就盼着他能早些回来,她甚至怕男人再也回不来。
“好,都听阿梦的。”男人口中应了下来,心里却仍不舍得让姑娘太过操心。
“虽说你准时回来了,但你擅自离开酒肆之事,还是得惩罚,就罚你半个月工钱吧。”
男人不由苦笑,今次不告而别之事当真惹得姑娘生气,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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