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轩回来之事,二人并未声张。他是偷偷回来的,来去皆避于人前。
花夕梦亦未告诉酒肆众人男人回来之事,是以众人并不知晓。
男人尚有些事未完,今次回来,一是怕姑娘担心,二是看一看朝思暮想的人儿。
姑娘趁着月色,在后门与男人暂别,并叮嘱对方万事小心。那人临走前在姑娘发间插了一支发簪,那是他昨日刚买来的。
抬眸瞧着对方,月色之下,姑娘双目与风灯相映,时时跳动。
慕青轩看得有些痴了,多少有些舍不得离开。索性理智尚存,男人想着,待以后事情都结束了,他再也不离开,就在这酒肆当一个平凡人也好。
姑娘唇间一软,男人趁她愣神的空档,偷了没香吻,将人儿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此时正值隆冬,那人唇间溢出的热气悠悠地往她耳中钻。花夕梦耳尖明显攀上一股红,却不是被冻的。
姑娘轻轻推了推慕青轩,低声道:“快走吧,早些回来。”
男人眸色渐深,宠溺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这才离开。
花夕梦站在后门处,看着慕青轩的背影渐行渐远,想叫住他,却终究没能开口。她知道,若是自己开了口,男人定会回来。
但那人背负着自己的使命,这样一声称呼,会叫人驻足回望,难以离开。
目送那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花夕梦这才转身回院,坐在树下。
微垂眸瞧着地上树影,颤抖如老翁的双手,轻轻抓挠在花夕梦心头上,不疼不痒,却总能让她心头发颤。
男人这次回来只待了几日,便又匆忙离了酒肆,姑娘心内那股不安,仍是久久不散。
花夕梦想,今年这个怕是要过不成了。
果不其然,男人离开的第三日一早,酒肆众人正在歇息,尚未起身,只听得一阵大力的拍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有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开门!官府差案,快开门!”
花夕梦猛一翻身,打床边取了件外袍往身上一搭,赤着双脚便夺门而出。
她这酒肆一向规规矩矩,更未曾做过贪赃枉法之事,为何会惹得官府上门。
出得房门,沐西将将打开房门。官差推开对方,大步走了进来。
领头一人抬高声音喊道:“掌柜的何在?”
花夕梦忙不迭地跑过去,微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在,我就是掌柜的。”
“青梅酒肆涉嫌谋害朝廷命官,现缉拿你归案,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人一抬手,便有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架住她手臂。
“阿梦!”沐西焦急唤道,“这可如何是好!”
“快去请洛公子来!”方柏书道,“已经几天不见踪影。”
“那……那去寻慕公子?”
“慕公子也不在。”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
花夕梦先前那股预感应验,她不晓得酒肆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她那小胳膊小腿如何能拗得过人家,只得尽力朝后看向众人道:
“大家别担心,待把话说清楚了,不过几日便回,众位先照顾好自己才是。”
在官差的胁迫下,她不得不被带走,留下几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方柏书抱拳弯腰一礼,沉声道:“沐西,许佳,如今酒肆有难,阿梦不在,全仰仗二位,一同度过难关了。”
许佳二人相视一眼,扶了方柏书起身道:“锦辰放心,阿梦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二人定当尽心竭力。”
方柏书道:“如此便多谢了,但愿酒肆与阿梦都能逢凶化吉。”
风声携带着方柏书的话语飘出院落,却不知能否传给花夕梦。
姑娘跟着官差离了酒肆稍远的地方,却并未被带去府衙,反是进了一旁的小巷。
她未曾看到,身后另一队人马,正押着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朝府衙的方向而去。
“众位官爷不是要去府衙吗?这是要去往何处?”花夕梦仍旧被人推搡着往前走。
姑娘声音有些发颤,心跳砰砰作响,直觉得这几人似乎别有目的。
果不其然,待周遭没有旁人之后,领头之人一摆手,那两个擒着花夕梦的官差便松开了手。
姑娘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胳膊和手腕,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稍微往后退了半步,面上带了些防备色。
“姑娘莫怕,”领头人抬手温和道,“属下是安王的暗卫,王爷一早便知酒肆会遭此一难,特派属下前来相助。”
花夕梦闻言,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猜测道:“你家王爷是……慕青轩?”
“正是,”领头人点头道,“姑娘放心,王爷要有计划,只是要劳烦姑娘出城,往溪乐镇去一趟。”
“溪乐镇?”姑娘奇怪道。
“没错,”暗卫将一个包袱递给姑娘道,“姑娘此时便动身吧,出了城门有马车接应,直往东去,王爷会在溪乐镇等您,这是提前给您备好的行礼。”
“我如何信你?”不怪姑娘生疑,慕青轩当日临走时未曾给她透露过只言片语。如今突然生了这么档子事,要她如何不起疑?
暗卫自袖中取出一方白玉,递给花夕梦道:“这是王爷留给姑娘的,说姑娘见了便知道了。”
姑娘接过那枚玉佩,当下便打消疑虑。这白玉却是慕青轩随身之物,正是男人生辰时,她亲手送给他的。
“我知晓了。”姑娘摩挲着掌心白玉道。
“这个给姑娘,”暗卫将一顶帷帽递给花夕梦,“姑娘路上一切小心,属下会派人一路护卫,酒肆也会有人帮衬,姑娘无需担心。”
“如此便多谢了。”花夕梦点头道谢,取过帷帽戴上,遮住天仙一般的容颜,便朝城门而去。
男人所思所想确实周到,既能护得了她,又能照顾到酒肆。
姑娘背好行囊,连夜出城。果然见城门边停着一马车,车夫见她出来,一抬手臂。
姑娘紧走几步,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连夜赶往溪乐镇。
只是溪乐镇与祁宁城相隔千里,即便有马车相送,亦需半月有余。
姑娘摘下帷帽,将窗帘掀开一角,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此番男人要她前往溪乐镇,不知意欲何为,若是简单的避难,无需去那般远的地界,想来定是还有其他缘由,不过她想男人定不会害她。
马车走走停停,时而在溪边饮水,时而在半路休息。姑娘有时会在没人的地方下车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腰身,半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
就这样从西至冬,从隆冬到初春,终是到了溪乐镇。
小镇门前,车夫停下马车朝轿子里道:“姑娘溪乐镇到了。”
花夕梦戴好帷帽,一掀轿帘,在车夫的帮扶下,走下马车。
从包袱里取了几枚银钱交给车夫,姑娘淡笑道:“多谢大叔。”
“这有何妨,镇里我便不进去了,姑娘独自一人多加注意安全。”
花夕梦道过谢,背好行囊,朝溪乐镇走去。
此时正是日中,小镇里人来人往。姑娘好奇的眸子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她身着锦衣襦裙,与当地人朴实的装束天差地别,惹得来往众人总要多看上两眼。
姑娘行囊里干粮正巧吃完,此时正是用饭的时间,腹中空空,一阵轰鸣声响起。
恰巧不远处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姑娘顺着味道望去,便瞧见街边一个小摊,锅中冒着白色的蒸汽。
街边食客但不算少,索性还有一处桌椅可供安坐。
花夕梦走近了看,便见那小摊卖的正是抄手,摊主见她前来忙叫了伙计前来帮忙。
那伙计大约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生得白白净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是不知因何在这里帮工。
待那人将凳子和桌子打扫干净,花夕梦坐下道:“来一碗抄手。”
“好嘞,姑娘稍等!”伙计应声道。
不消片刻,便见一碗莹白的抄手被端上来,冒着腾腾热气,给初春填了曾暖意。
姑娘帷帽半展,葱白指尖持着木勺在碗中轻轻搅动。
她自小便受不得太烫的食物,偏要等吃食半冷半热,温度刚刚好时方才入口,与她那着急的师父方荣完全不同。
那人恨不得抄手刚出锅,便往口中道。每每师娘为了此事没少训他,他却只当没听到般。
“姑娘,在下可否坐于此处?”正回想见,身前一个男声问道。
花夕梦抬眸看去,只见一青衫男子端端正正站在她对面。
姑娘点点头,继续用饭。
“多谢,来一碗红油抄手!”男子道了声谢,冲摊主说,复又看向花夕梦,“姑娘好像不是此地之人。”
花夕梦道:“公子好眼力,小女子今日初到溪乐镇。”
“姑娘是来寻亲?可有去处?”男子问道。
花夕梦奇怪地打量面前之人,自己与他素未谋面,这人因何这般能说,不带半分拘束。
见她许久不言,那人一抱拳道:“姑娘莫怪,是在下唐突。”
一旁摊主端着碗抄手走过来,放于男子面前,嘻嘻笑道:“姑娘莫怪,这是我们镇长家的公子,见到生人总是要嘘寒问暖一番。”
“无妨,”花夕梦淡笑,“小女子是来投奔亲戚的,已有去处。”
“看姑娘衣着不凡,竟也有亲眷在我们这小地界?”
“确实如此。”
这厢交谈的几人,并未注意一旁忙碌的伙计细细偷听几人说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