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验证身份后,目暮警部允许潮崎久世进入现场确定受害者的身份。情形并不恐怖,只有少许凌乱:桌上是空掉一半的威士忌瓶与打翻的酒杯,烟灰缸里有四个烟头,岛川就躺在沙发旁的地上,脖子上缠着一条蓝色丝巾。
这是潮崎久世难得的、不以凶手的角度去看待尸体,他有点抽离地回想,仿佛上个春天他们才在“好莱坞”歌舞厅看过新海友里惠的歌谣秀,江美小姐抽烟的姿态也历历在目。但那个同桌大啖干鱿鱼的人此刻却已经无声无息,他再也不用担忧会作为炮灰被朗姆丢出去,也不必忧愁如何在这火宅一般的人世煎熬,死亡已经温柔地带走了他,一去不回头。
他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会才走出去,向目暮警部确定了岛川的身份。在他离开的片刻又有人被传唤,穿着快递员服装的安室透走出电梯与他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没有说话。
目前,已经有四名与岛川之死有关的嫌疑人在场,分别是无业游民潮崎久世、私家侦探兼快递员安室透、普通朋友福元开与死者女友宫胁美玲。
其中,潮崎久世与死者约好十点在格林景观酒店顶层的咖啡馆见面;快递员安室透在早晨九点半来送过快递,但并未见到死者;朋友福元开昨晚九点至十一点在死者家中见面;女友宫胁美玲则在头天约好一早到死者家中,为即将开始的旅行做准备。
岛川遭人勒毙的尸体于今早八点四十分,被前来收拾行李的女友及护送她的五名儿童一起发现。“房间的灯一直亮着,房间里没看到人,大门没上锁,根本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门。我们到处寻找,终于在客厅沙发旁边发现躺在地上的一树,吓得我们连忙报警。”这是宫胁美玲的陈述。
一位住在同一层楼、经营着酒馆的妈妈桑说:“我在半夜两点半回家,经过他的房间前面,看到里面已经是亮着灯的了。”
警方到现场勘验,发现屋内摆设整齐,没有财物遭窃的迹象。岛川一树独居,偶尔女友会来过夜,由现场状况分析,强盗杀人的可能性极低。勘测报告指出,死因为绞杀,死亡时间约为晚间十二点至凌晨两点。死者身上无明显外伤,只有颈部皮肤留有应为绞杀时造成的轻微擦伤,没有挣扎痕迹。胃及血液中有服用安眠药的痕迹,根据胃的消化状态,判断死前未进食。血型O型。于窒息时流出鼻血及少量呕吐物。
随后,警方向四人询问了案发时间的踪迹,潮崎久世与安室透先后被排除,福原开称自己昨晚来死者家中聊天,在十一点离开后前往上野中心观看独立电影,然后搭乘首班电铁回家。
宫胁美玲则表示昨晚一直在家为旅行做准备,并与住在茨城县的姐姐通过电话。因为心情激动,今天一早就前来岛川家,并在路上摔了一跤,跌落了隐形眼镜,只好拜托偶然遇见的五名小朋友帮忙引路。
潮崎久世没有理会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跟随着警察里外打转,他掏出手机发了几封邮件,低下头的时候发现小侦探正站在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潮崎先生,你是在通知岛川先生的亲人吗?”小孩的声音太过甜美后反而有点刺耳。虽然知道这幅外表下其实是已年满17岁的DK,但毛茸茸的头发与丰润的脸颊,以及超人牌的黑框眼镜,都看起来非常可爱。
我要去和波本交流一下不被贝尔摩德杀掉的经验。潮崎久世想,他索性蹲下来,“我在通知他的老板,即使死了也应当及时报告,耽误大家的工作就是对社会的不负责。”
这句话含义中的资本主义意味太过强烈,还没有受过社会毒打的小侦探一时失去了语言。他恍恍惚惚地转了一圈,像个发条青蛙又蹦跳着回来:“潮崎先生认识岛川先生的上司吗?”
潮崎久世笑了一下:“因为他的工作的公司是我投资的方向之一,和他的主管也算有一些交情。”他没有去揣测这句话会被小侦探翻译成什么更深层次的内容,只是有趣地看着他脸色忽青忽白,然后可爱地手舞足蹈一番,又迅速混到警察那边去。
安室透在这时凑过来,“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虽然说下毒这个行为已经明显具有女性特质,但关键在于那个隐形眼镜。”潮崎久世望着已经注意到关键处的江户川柯南,“想要借助小孩子做证明,没想到却会因此翻船。”
“看来你很看好那个小男孩?”安室透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潮崎久世看了他一眼:“看好他的,不是你吗?”
“哈,小孩子更容易套话,可比毛利小五郎好应付。”
警方似乎在电脑里发现了什么,忽然间宫胁美玲尖叫着哭泣起来:“都是他!都是那个人!”
一名警员走过来请潮崎久世进去,家用电脑的屏幕亮着,死者的邮箱显示登录状态,在草稿箱里有好几封未曾发出的邮件,全都写着“潮崎久世”的名字。
“我得生存下去,还想比别人生存得好一些,就只能去适应眼前的一切...耀武扬威地在所有人面前走过去,只好这样忘乎所以,头都不能回一下...”
“我所读过的书,所听到的话,全是谎言!谎言!谎言!”
“明明厌恶这一切,但想到失去的时候依然会觉得痛苦得想死,单是这个念头就让我感觉大脑、肌肉、心脏都在燃烧...”
“...麻烦,包括冗长的工作;凌晨3点来接到电话,只因为需要沉淀到更黑的地方去;给自己找的借口,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两年前我开始酗酒,喝得太多了,但颜色真漂亮,淹死在金色的洪水里也挺不错。”
最近的一封是半个月前,他第一次与潮崎久世见面后,“我失去了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事物之一。如果我再失去现在——这一切恐怖得让我连想都不敢想。”
安室透不知何时也走过了过来,“看来你有个无声求助者,可惜他没能说出口。”
潮崎久世把几封信都看了一遍,与其说是写给某人的信件,更像是人生面临绞杀时的痛呼与呻吟。尽管依然会呼吸,胸口处仍然覆盖着柔软的肌肤,但心脏已经变成了只是为了活着才吱吱呀呀气喘吁吁地转个不停的齿轮。
他想起上个春天在“好莱坞”歌舞厅的见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时候岛川或许就已经出现了空洞,他渴望着潮崎久世或者某个人能够代替他讲出来的话,想要向他人倾诉的一点一滴积累的人生故事,并没有等到愿意倾听的人。
①前往上野中心观看独立电影:吉井忍在《东京8㎡》里写,如果错过末班车,除了网吧过夜外,还可以去看电影,有的电影院凌晨两点多才开始放映,有的则在周六通宵放映,从11点到凌晨五点,票价约合150人民币。顺手去查了一下《东京右分半》,里面提到上野松竹百货的四家电影院(上野松竹、上野电影、上野名画座和上野中心,除了松竹外其他都是成人电影院),但现在只剩下上野大仓剧场一家。
②柯南在最开始连载的时候真的很可爱,画风很圆润,蹦蹦跳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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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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