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然瞪着胡万灵,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反复碾碎重组。
“你……和我家先祖白师崇……有交情?这跟羽毛……是她给你的?”
“嘿嘿,是的!”胡万灵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即摆摆手,一脸“不必客气”的表情,“不过小然然,你没必要因此叫我祖宗叔,听着多生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胡哥,亲切!”
白疏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看着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眼神时而精明时而涣散的男人,疯了,真是疯了!先是西王母座下的青鸟,再是炼出来的灵童,现在竟然直接扯出她的先祖!还和她先祖攀上交情,这剧本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许是看穿了白疏然眼中毫不掩饰的质疑和“你就是个神经病”的潜台词。
一直沉默的张百安起身回了趟房间。
片刻后,他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放在桌上。
看清照片上的人脸,胡万灵立刻惊呼起来:“哇!小三三!你怎么会有哥的帅照?快给我看看!”他伸手就要去拿。
没理会胡万灵,张百安将照片推到白疏然面前,语气平静地解释:“我是在去年,甘南地区的一个偏僻村落外认识他的。你知道我的情况,不能离开阴气浓郁之地太久。当时,我正靠在一处荒废的坟茔边休息,状态很差。而他……”张百安指了指胡万灵,“就睡在旁边的坟头上,鼾声如雷。”
“我本想避开,但他醒了。他一眼就看出我被阴灵缠绕,直截了当地说我快死了。然后……”张百安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表情,“他表现得非常愤慨,说这不公平,因为他想死却怎么都死不了,他嚷嚷着要跟我换命!说话颠三倒四,神神叨叨。我本来以为遇到了疯子,不想理会。可他确实一眼就道破了我的困境……所以后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他。如你所见——”
指尖点了点照片右下角模糊的日期,张百安说:“这张照片拍摄于1990年8月,上面的人,正是胡万灵。”
白疏然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蓝色工装,站在一个老式照相馆的布景前,咧着嘴笑。那五官轮廓和神情,还有那独一份的……气质,确实就是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可是,”白疏然依然试图抓住逻辑的漏洞,“这只能证明他可能……异于常人,活得比较久或者不太容易老?但这并不能证明他真的认识我家先祖啊!”
她试图理清时间线,“我姥姥叫白芷,六十年代生人。太姥姥叫白瑶,应该是四十年代生人。高祖姥姥叫白云疏,算起来是二十年代生人。如果他口中的白师崇真的是我先祖,那起码得是一百多年前甚至更早时期的人物了!你觉得他,”她指向一脸无辜的胡万灵,“真的活了一百多岁甚至更久?”
“小然然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没等张百安回答,胡万灵先不干了,他拍着桌子,一脸被冒犯的委屈,“我明明活了起码有一千年了!你是真的不知道,一千多年啊,那可真是漫长又无聊的时光啊……看沧海变桑田,看王朝更迭,看你们这些小娃娃一代代生老病死……唉,寂寞啊!”
他仰天长叹,仿佛真的在追忆那逝去的悠悠岁月,表情夸张得令人发指。
“……”白疏然彻底无语。
张百安微微蹙眉,似乎也觉得胡万灵的“千年论”过于浮夸。
他看向白疏然,语气带着一种务实的态度:“不管胡万灵是不是真的活了那么久,也不管他是否真的认识你家先祖。关键在于,他点燃了那枚所谓的‘青羽’,而青烟最终指向了你。并且,看你姥姥在视频通话中看到小白时的强烈反应,她显然是知道‘灵童’存在的,也间接印证了胡万灵关于‘青鸟血’的说法并非完全空穴来风。既然线索都指向你,我们不妨……试试?”
“试试?”白疏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说得轻巧!怎么试?拿我的血去试?感情放的不是你的血?!”
张百安被她激烈的反应噎住,一时无言。
白疏然深吸一口气,矛头转向还在研究自己“帅照”的胡万灵:“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家先祖白师崇,为什么要给你这枚能指向白家后人的‘青羽’?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她指着自己,“我身上!根本!没有!青鸟印记!我从小到大,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胎记或者特殊标记!这你怎么解释?”
胡万灵茫然地抬起头:“对啊……白师姐为啥要给我青羽呢?”
“等等!”白疏然追问道,“你管她叫什么?白师姐?!你们是师姐弟?!”
“师姐弟?”胡万灵挠挠头,一脸困惑,“应该不是吧?我不记得我有没有拜过师了。”
“那你叫她师姐?!”
“哎呀,这不就是为了区分嘛!”胡万灵振振有词,“我管你妈叫白姐,管你姥姥叫白大姐,管你家先祖白师崇那就只能叫白师姐了呀!”
白疏然只觉得眼前发黑:“……好吧。”
她放弃了在这个称谓上纠缠,“还是回到那个问题:青鸟羽印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在哪里?!”
胡万灵仿佛终于听到了一个能回答的问题,立刻指向桌上的竹简,语气笃定:“喏!这不都写着呢嘛!清清楚楚!”
白疏然看着那两根鬼画符的竹简,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不、识、字!麻烦您!仔细地、清楚地、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胡万灵“哦”了一声,眯着眼仔细辨认竹简上那些古怪的符号。
不一会儿,他就抬起头:“是这样的。这上说啊,并不是所有白家女孩体内都有青鸟血。只有身上带着‘青鸟羽印’的女孩,她的血才是真正的青鸟血,才有那寻踪引路的奇效。”
“可是,白疏然皱眉,”“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青鸟印记啊!”
胡万灵眨巴着眼:“那……应该是还没显现出来吧?毕竟你和你妈都还活着呢……”
“胡!万!灵!——”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我和我妈都还活着’?!这跟印记显不显现有什么关系?!现在!立刻!马上!想清楚!说!”
胡万灵被她骤然爆发的杀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等……等我再看看啊……别急别急……”
张百安起身走进旁边的小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粗陶茶壶和几个杯子出来,给每人倒了一杯清茶。
袅袅热气带着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
白疏然看都没看,目光死死锁定在胡万灵身上,像要把他钉穿。
胡万灵皱着眉头,手指在竹简上那些古老的符号间缓慢移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努力拼凑和解读着破碎的信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胡万灵偶尔发出的“嗯……啊……哦?”的沉吟。
良久,胡万灵终于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是这样的……竹简上说……如果白家生出了带有青鸟羽印的女孩……在女孩快要成年的时候……就会……嗯……遭受‘离火’灼身之苦……到了她生辰那天……就会……暴毙而亡……”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连风似乎都停了。
胡万灵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上面还记载了……唯一的……解救方法……就是……女孩的生身母亲……自愿献出自己的心脏……让女儿……吃下去……这样……女孩就能活下来……度过此劫……”
“那……女孩的母亲呢?”白疏然颤声道。
胡万灵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所当然”:“当然……就死了啊。一命换一命,这交易……很公平,不是吗?”
“公平?!”白疏然像是被这两个字点燃了,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和绝望的火焰,声音嘶哑尖锐:“凭什么要一个母亲献出心脏?!凭什么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延续生命?!这算什么狗屁公平交易!这他妈是诅咒!是邪术!”
胡万灵被她眼中迸发的强烈恨意和痛苦惊得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啊……等等,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白疏然厉声打断他,“我现在只问你:为什么!我身上!没有青鸟羽印?!”
胡万灵被她气势所慑,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怎么能知道?应……应该就是还没显现?毕竟你……”
“够了!”白疏然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我身上没有任何青鸟羽印!”
“其次,我早就成年了!早就过了你那个该死的‘生辰暴毙’的年纪!”
“所以,我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带有青羽印记’的女孩!你们的青羽指向我,要么是搞错了,要么是你记错了方法!总之,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件事到此为止!算我违约!我会写欠条!那二十万违约金,连本带利,一年之内,我会还清!现在,我要离开!”
“等等!”张百安身影一闪,一把抓住白疏然的手腕。
“放手!”白疏然猛地甩手,像被毒蛇咬到一样。
张百安立刻松开了手,后退半步,微微欠身:“对不起。我为我刚才那句轻率的‘试试’道歉,确实是我失言了。”
张百安恳切的目光对上白疏然充满抗拒和愤怒的眼睛,“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吗?为什么你的姥姥,你的母亲,明知道你身上没有印记,却还是千方百计、甚至不惜签下那份霸王合约,也要把你送过来吗?”
白疏然身体一僵,脚步顿住了。姥姥那句沉重的“你和你妈妈……还能活多久……”再次在脑海中炸响。
她咬着牙,硬邦邦地回道:“这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我现在只想离开!”
“我只想说,”张百安放低了姿态,缓声安抚道,“也许……她们的选择,有她们的理由。在彻底否定一切之前,为什么不先联系她们,再确认一下呢?一个电话而已。”
白疏然内心咆哮:确认?!这鬼地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拿什么确认?!
见白疏然抿着唇不说话,张百安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
“信号问题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开车,带你去附近有信号的地方。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清楚。”
张百安提出的方案合情合理。白疏然看着他那张略显苍白却无比坦荡的脸,心中翻涌的愤怒和恐惧稍稍平息了一些。
“行,”她吐出一个字,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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