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棠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青瓷盏底在红木桌面上磕出闷响：“你们认真的？？？让我一个大男人替我姐嫁人？？？是人话吗！”
他猛地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满桌茶点，桂花糕骨碌碌滚到沈缪脚边。沈缪倚着竹榻，指尖缠着金线慢悠悠打了个结，杏眼弯成月牙。
“哎呀好弟弟~”她捏起绣绷晃了晃，芍药花瓣的绣样在日光下鲜活欲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裴家的公子，你就去吧！”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像是在附和。
沈父将茶杯放在桌上：“那么大个男人连这都干不了，废物吗？”
许是太用力，桌面被出细小裂纹，惊得廊下的画眉鸟扑棱着翅膀撞鸟笼。
“老头你说什么！你来你来！”沈朝棠气得脖颈发红，三步跨到父亲面前，发冠上的白玉坠子跟着乱晃“裴家那小子听说凶得很！”他突然伸手扯父亲的胡须，却被沈父反手拍开。
“没大没小！怎么喊我的？！”沈父扬起烟杆作势要打，沈朝棠早有防备，泥鳅似的一扭身，整个人躲进沈夫人织锦披风里，毛茸茸的狐狸毛擦过鼻尖，痒得他直打喷嚏。“娘，你看他打我！”
沈夫人搂着儿子不住轻笑，指尖拂过他凌乱的鬓发：“好了棠儿，你们两个莫要再闹了。”她腕间的沉香珠串散着暖香，温柔目光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裴家的聘礼三日前就抬进了库房，你爹既应下了，这婚事便没有回转的余地。”
沈父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大步往书房去，靴底踏在青砖上的声响震得窗棂簌簌发抖。沈朝棠急得直跺脚，转头却见沈缪慌慌张张把绣绷往丫鬟手里一塞：“我还有个手帕没绣好呢，先走了。”裙摆掠过门槛时，还不忘朝他扮了个鬼脸。
“姐！”沈朝棠追了两步，正撞上丫鬟捧着茶盘经过，泼出的茶汤险些弄脏衣摆。等他手忙脚乱躲开，再抬头只见沈夫人已走到月洞门处，月光为她周身镀上层银边，只余一句轻飘飘的叮嘱落在身后：“明日记得去试喜服。”
晚风卷着廊下的灯笼晃了晃，沈朝棠望着空荡荡的庭院，突然想起半月前沈缪偷偷塞给他的蜜饯——原来那时候，这丫头就打着这般主意！他气得直揪自己发尾，突然反应过来：“喂？！等等！这事儿还没商量呢！”可回应他的，只有满院寂寥的虫鸣。
沈朝棠像滩烂泥般瘫倒在榻，上，锦被被他踢得七零八落，发冠不知何时滚到了脚踏边。他望着帐顶，突然对着虚空喊了声：“系统……活着吗。”尾音拖得老长，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空气凝滞了三秒，一道声音了突然在脑海炸开：“没死。”惊得沈朝棠从榻上弹起来，后脑勺重重撞在靠枕上，疼得他直龇牙。
“啊啊啊啊哪有让男人替嫁的道理！？”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进丝绒软枕里闷声哀嚎“系统~你帮帮我呗。”尾音不自觉带上撒娇的颤音，活脱脱像个耍赖的孩童。“谁说男人不能替嫁了。”
“不帮，况且这是任务的一部分。”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朝棠仿佛能看见对方翻了个虚拟白眼。
他泄了气似的瘫回榻上，伸手捞过矮几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汁水溅在月白中衣上也浑然不觉：“无趣……”
“知道就好，我又不是人类。”系统的回应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早就在等这句吐槽。沈朝棠被呛得直咳嗽，抓起枕边的香囊就往空中砸，自然是扑了个空。
“好好好闭嘴吧你。”他气呼呼地扯过被子蒙住头。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窗棂，将竹影投在纱帐上。沈朝棠盯着摇曳的影子发怔，院角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倒像是一首诡异的安眠曲。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系统又突然开口：“你快休息吧，明天不是要试喜服吗。”竟隐隐带着催促。
沈朝棠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抠着锦被边缘的暗纹。喜服……想到明日要穿上那些绣着鸳鸯的嫁衣，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半晌，他才闷闷应了声：“哦，睡了，晚安。”声音轻得仿佛要消散在夜风里。
帐外月光渐浓，沈朝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带着皂角香的枕套。
——
晨光刺破薄雾时，沈朝棠被铜盆里的冷水激得打了个激灵。铜镜里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指尖蘸着口脂在唇上胡乱抹了两下，又抓起木梳狠狠薅过打结的长发。“这破口脂一股子桂花油味，比马粪还难闻。”他对着铜镜龇牙，发丝却正巧勾住了木梳，疼得他原地跳脚。
跨进喜服间时，绣娘们齐刷刷抬头，针脚悬在半空忘了动作。沈朝棠捏着绣满金线凤凰的霞帔，感觉自己像只被五花大绑的粽子。“把这玩意儿给我摘了！”他扯着勒得喘不过气的抹胸，却被掌事嬷嬷按住肩膀：“小公子莫闹。”
“谁闹了？！”
正挣扎间，沈缪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攥着团红丝线：“弟弟别动~我给你系个同心结！”冰凉的金线缠住手腕时，沈朝棠瞥见镜中自己的模样——朱红嫁衣衬得肤色雪白，额间花钿晃得人睁不开眼，活脱脱像个待嫁的新妇。他突然抬脚踹翻脚边的绣凳，震得满室珠翠叮当作响。
“闹够了吗？”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沈朝棠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昨夜系统说的任务，……终于咬着牙任由绣娘替他戴上凤冠。
鎏金步摇沉甸甸压在发间，沈朝棠望着镜中陌生的倒影，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却惊不破满室凝滞的空气。“走吧。”他甩了甩广袖，嫁衣上的珍珠流苏扫过门槛，在青砖上拖出细碎的光。
沈朝棠踩着绣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凤冠上垂下的珍珠帘随着步伐晃动，在他眼前织出一片朦胧的光晕，让庭院里的景色都变得影影绰绰。
绕过回廊时，正巧撞见端着茶盏的小厮，对方先是瞪大了眼睛，怔住了。
沈朝棠脸色一沉，故意将宽大的裙裾一甩，裙摆上绣着的擦过小厮的脚踝。“看够了？”他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却因为发间晃动的珠翠多了几分娇俏，反倒像是在嗔怪。小厮抱着茶盏匆匆跑远。
转过月洞门，喜服间外早已站满了人。沈父背着手站在廊下，瞥见儿子这副模样，咳嗽两声别开了头，耳垂却不自然地泛红；沈缪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时不时对着嫁衣上的纹样指指点点。沈朝棠咬了咬牙，在众人目光的裹挟下，硬着头皮走上前。
“转过来瞧瞧。”沈夫人红着眼眶，伸手替他整理歪斜的霞帔，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冷不冷？”沈朝棠别过脸，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弱柳扶风的娇小姐。”话虽这么说，却不自觉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
晚间。
沈朝棠和昨天一样像具木偶般直挺挺倒在榻上，凤冠被他烦躁地扯下，朱砂红泼洒在月白色床幔上，像极了白日里嫁衣上的凤凰血泪。他盯着的帐顶，目光却落在不知名的虚空处。白日里被众人打量的窘迫、绣鞋磨破脚跟的刺痛、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盘旋。
“怎么，傻了？”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惊得沈朝棠睫毛一颤。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吓我一跳！你才傻了。”他恶狠狠地扯过锦被蒙住脑袋，声音闷在被褥里嗡嗡作响，“穿那什么嫁衣，走路跟踩高跷似的，腰都快被勒断了……”
“受着好了。”
沈朝棠翻了个白眼，随即开口：“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来来来你试试。”
“关键是我想也试不了啊。”
……能不能滚。
“…你今天其实很好看。”系统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卡顿。
沈朝棠猛地掀开被子，发尾凌乱地散在枕上，嘴角却不受控地勾起：“那是！还用得着你说？”他故意扬起下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榻边残留的金线，想起镜中红衣胜火的模样，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有病。”系统顿了顿。“喂，明天成亲，你快休息。”
“啧。”沈朝棠翻了个身，用脸蹭着柔软的丝枕，“干什么老催我休息，又死不了。”话虽这么说，却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白日里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夜风卷起纱帘，月光爬上他泛红的耳尖。迷迷糊糊间，沈朝棠好像听见一声轻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在心底响起。他混沌的意识挣扎着想要分辨，却抵不过困意的侵袭：“……怎么会呢，肯定是我听错了。”呢喃着，便坠入了带着金线与月光的梦境，唯有帐外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摇碎了一地清辉。
嘿~我是新手小白嘿嘿 文笔与其他人相比我还是挺内啥的哈 不过大家想看就看图个乐呵 不想看呃……自行离开谢谢[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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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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