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朝棠第二日悠悠转醒,脑袋仍昏昏沉沉,宿醉后的不适让他意识回笼得有些缓慢。他呆怔片刻,混沌的思绪才开始梳理,暗自思忖:“嗯?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努力回想,画面碎片般闪烁,只模糊记得昨夜酒意上头时,似有人唤他,让他从醉态里勉强支棱起身,而后,那温热的力量环住自己,将他抱回了卧房。
沈朝棠的思绪转了转,可能是哪个好心人吧,本就被宿醉搅得发沉的脑袋,也懒得再深究,便没再多想 。
沈朝棠用过早饭,也没别的念头,转身回房,又捣鼓起了如何逃出裴家。
往后几日,沈朝棠再没见过裴凛的身影。他也没闲着,借着在府里走动的由头,日日留心观察各处。这日绕到后院僻静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凹陷——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个被杂草半掩着的狗洞!他心头一跳,忙蹲下身拨开草叶,洞口大小瞧着倒也能容人钻过去。
沈朝棠心头一阵激动,指尖都微微发颤,这狗洞虽不起眼,却是连日来寻到的唯一可能脱身的空子。可他盯着那半掩在杂草里、沾着些泥土的洞口,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自己好歹也是个体面人,真要去爬这狗洞?他蹲在原地,手指反复摩挲着衣角,心里头那点激动渐渐被犹豫压了下去,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但转念一想,眼下能离开这裴家才是头等大事。管它是大门还是狗洞,只要能出去,这点“丢人”又算得了什么?沈朝棠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先前那点犹豫顿时被抛到了脑后。
夜色沉沉,沈朝棠借着浓重的黑影作掩护,缩着身子,脚步放得极轻,一路躲躲闪闪,像只偷食的猫儿,溜到了那处狗洞旁。
他先是探头左右望了望,确认四周无人,才赶紧蹲下身,撩起衣摆护着身前,深吸一口气,从那不算宽敞的洞口一点点往外挪。泥土蹭了些在衣袖上,他也顾不上拍,只一门心思往前爬,终于“噗通”一声,瘫在了墙外的草地上。
他脸上沾着泥灰,,沈朝棠刚从地上爬起来,嘴里的欢呼都卡在喉咙里——眼前几步远的地方,一条壮硕的恶犬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尾巴绷得笔直。
沈朝棠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刚扬起的嘴角硬生生扯成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他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干巴巴地挤出两声笑:“哈哈…哈,那个…乖狗狗不要乱咬人哦。”
哪料这话像是火上浇油,恶犬喉咙里的低吼陡然拔高,跟着便“汪”地一声猛扑过来。沈朝棠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远处狂奔。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身后恶犬的吠声和爪子刨地的声响紧追不舍,简直要把他的魂都追没了,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
沈朝棠眼尖,瞅见前方昏黄路灯下正走着个身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哑着嗓子喊:“兄弟救命啊!”
那人闻声扭头,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清隽眉眼在夜色里透着几分冷冽。他瞥见了被恶犬追得狼狈不堪的沈朝棠。
没等沈朝棠再喊,那男人握着的折扇忽然往前一伸,只听几声轻响,数枚薄如蝉翼的刀片从扇骨间飞射而出,精准地钉在恶犬周遭的地面上,入土半寸。恶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炸了毛,夹着尾巴扭头就窜,瞬间没了踪影。
“没伤到吧?”
沈朝棠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听见男人问话,连忙直起身摆手:“没有没有,多亏了你。”
“那就好。”男人收回折扇,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了敲。沈朝棠望着他,刚才只顾着逃命没细看,此刻才发现这人气质不凡。
他眨了眨眼,心里的好奇压不住,咧嘴一笑:“话说你蛮厉害的嘛,这身手绝了。不如交个朋友?我叫沈朝棠。”
男人顿了顿,随即笑意加深了些:“白晚秋。”沈朝棠真心实意地夸道:“好名字,听着就雅致。”
白晚秋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抬手拢了拢衣襟:“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你也早些回去吧。下次有缘再见。”
沈朝棠忙点头应下,目送着白晚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摸了摸脸上还没擦净的泥灰,由衷感叹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说完,转身朝着远离裴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沈朝棠借着月光摸回沈家,缩着脖子避开巡逻的家丁,一路蹑手蹑脚溜进了后院。他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想先回自己房里躲着,刚走到一个拐角,冷不防撞上个人影。
“啊!!!!!鬼啊!!!”那女人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沈朝棠被这叫声震得耳朵嗡嗡响,定眼一瞧,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那眉眼、那语气,不是他姐沈缪是谁?他顿时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挠挠头:“哎呦喂,姐,是我啊!”
沈缪看清是他,又气又急地眨了眨眼,抬手就扬起拳头,不轻不重地锤在沈朝棠头上:“要死啊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吓我一跳!”
沈朝棠被锤得缩了缩脖子,摸着后脑勺:“姐,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
沈缪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你回来就回来,搞得跟做贼似的。”沈朝棠声音压低了些:“我才不要待在裴家,这是我自己家,回来怎么了?再说了……”他觑了觑四周,凑近了些,“还不是怕爹知道了,又要念叨我。”
沈缪笑着打趣:“你都名正言顺嫁过去了,这是回来看娘家?”沈朝棠说:“别打趣我啦,等等,什么名正言顺,我只是替嫁啊?”
沈缪被他急乎乎的样子逗笑,故意拖长了语调:“怎么不是名正言顺?婚书都换了,拜堂也拜了,如今可不就是裴家的人?这半夜摸回来,可不就是回来看娘家?”
沈缪正笑着,忽然一顿,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忙抬手捂住了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沈朝棠瞧她这反应,心里咯噔一下,疑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缪沉默了半晌,指尖捏着衣角微微发紧,终是咬了咬唇,低声道:“其实吧……要嫁过去的本来就是你,不是我。”沈朝棠猛地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沈缪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更低了些,“只是怕你脸皮薄,明着说你不肯应,裴家那边不好拒绝……爹才想出替嫁这出戏。”
沈朝棠眼睛瞪得溜圆,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拔高了些:“这和把我卖了有什么区别???合着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沈缪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小声点:“总归不一样啦,哪有自家爹娘卖儿子的道理?再说你嫁都嫁了,木已成舟。我们又不是不开明。”
沈朝棠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也顾不上夜深人静,转身就往沈父的院子冲。沈缪在身后想拦,他“砰”地一声推开沈父的房门,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去。
“爹你什么意思?!”他胸口起伏,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沈父正就着灯看书,冷不防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卷都抖了一下,抬眼瞧见是他,皱了皱眉:“什么什么意思?大半夜的闯进来,像什么样子!”
沈朝棠带着怒火:“我说你平时脾气也不差,当初我说不去替嫁,你拍着桌子跟我发火,合着全是装的?!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
沈父被问得一噎,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索性也不再遮掩,干咳一声道:“咳,裴家势大,这门亲我实在不敢拒。况且……你本来就有那断袖之癖,只是怕你脸皮薄不肯应,才出此下策……”
“哈?”沈朝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拍了拍手,“我说裴凛和他家的人怎么见我是男人都不赶我走,原来是早就被你们知会过了!行,真是佩服佩服!”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沈朝棠摔门而出,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这门亲事的分量,他何尝不清楚?若是他们大大方方跟自己说,哪怕心里有几分别扭,为了家里,他未必就不肯应下。
可偏偏用这种瞒哄的法子,把他像个物件似的算计来算计去。
沈朝棠在院里站了半晌,夜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座自己刚狼狈逃出的宅院,重新走去。
这次沈朝棠没再钻狗洞,大大方方推开裴家大门,迎面就撞上了裴凛。
裴凛显然愣了一下:“你…?”“你什么你!”沈朝棠一肚子火,见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合起伙来诓我,觉得很有意思是吧?”他也不等裴凛答话,梗着脖子绕开对方,噔噔噔就往自己住的卧房走,“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裴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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