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点点头:“应是他无疑。能与你交手三次却毫发无伤,又能在京中来去自如,能对叶姑娘行踪了如指掌,若非他,换了旁人,绝无可能。”
连固倏地起身:“殿下,我去试试他。若他招式与黑衣人招式一样,属下便立刻带人将他抓回来。”
“不可莽撞!”卫衡厉声制止,“他的功法犹在你之上,你就算带人将他捉来,也势必闹得满城风雨,难保不会有人因此大做文章。”
连固垂首:“是属下唐突。可……殿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恶,却放任不管吧?”
“当然要管。”卫衡轻笑一声,“连固,你忘了回京前,连将军如何嘱咐的了?”
连固嘟着嘴巴:“属下记得,师父说:‘要三思而后行’。”
卫衡便道:“你今日来领罚,我便罚你将此话抄写一百遍,何时写完,何时方可出门。”
“啊?又要罚写字啊?殿下,您还不如赏我军棍呢?”
“若讨价还价,便再加二十遍。”
“别别别,殿下,一百遍就一百遍,可别再加了。”连固拱一拱手,“属下告退,去写字去了。”
他撇一撇嘴,便走了出去。
卫衡忍不住摇头轻笑,连威走进来,道:“连固是个写一个字便要练一套拳法出气的主儿,殿下罚他这一百遍,便是五百字,怕是他几天都出不了门了。”
“我就是要磨磨他的心性。”卫衡道着,他翻看着桌上的书册,又问,“之前让你查的救火之人,近来可有异样?”
“没有,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并无异常。”
“嗯。你再去做件事。”
卫衡一招手,连威便凑上前去。
“是,属下明白。”
原野茫茫,出征骑兵浩荡。
叶端随在叶壹身后驾马疾驰,她束起的长发一起一落,起时飘逸,落时坚定。她的笑意溢满面容。
她喜欢骑马,尤爱与兄长赛马。每当叶堂胜战归来,总要去阙州与她好好赛一回马。
两人驭马之术各有千秋,叶端可让马儿跑得极稳,而叶堂却总要炫耀自己马背上的功夫,又是上蹿下跳,又是左躲右闪,总之是随心所欲。
叶端随在队伍中,耳边铁蹄之声铿锵有力,错落有序,倒更让她兴奋。
‘哥,你也喜欢听铁蹄踏过山河的声音吧,我如今也像你一般,跟在父帅身后,即将征战沙场,而不再是那个远望着策漠军出征,却只能等在家里的孩子了……’
日月交替十几次,叶壹便带领着骑兵抵达漠州。
闻信的连厉,领着一小队烈营军,在帐前列队相迎。
“哈,叶帅,俺可把你给盼来了,哈哈哈……”
连厉与叶壹下马,说笑着,便要往帐内走去。
叶壹率先想起什么,停住脚,又转身回来:“连将军,我此次来,可带了个大人物。”
他说着,便侧身让出视线,让连厉能看清林德:“这位便是前来助我朝破阵的,铮城岭的林少主。”
“哦,原来是铮城岭的少主啊,失敬失敬。”连厉说着,便抱拳向林德示意。
林德忙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鄙人林德,见过连将军。林德久闻叶帅与连将军大名,方见叶帅,便觉气宇轩昂,今日又见连将军,当真气度不凡,林德得见二位世人敬仰的大将军,真乃三生有幸。日后,还请二位大将军指教。”
林德噼里啪啦说了许多,只听得叶壹与连厉眉开眼笑。
叶端在一旁听着,心想:‘这林少主何时变了心性,他还是那个大殿之上对太后不敬的林德吗?’
连厉笑道:“俺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林少主日后要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俺。你来帮俺国家破阵,俺们都是感激的,是吧?”
“是。”士兵们齐声高喊。
林德便凑到连厉耳边,低声道:“连将军言重了,其实叶姑娘知道破阵之法,我跟着来,不过也是想学学,倒真没有将军说得高尚。都怪晋王,他非要我打着这个旗号,这下都误会了。”
林德面色为难,连厉怔愣片刻,与叶壹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少主真是与人坦诚相待,是个堪称兄弟之人。”
林德摸着后脖颈,羞涩一笑。
连厉又见林德身旁的叶端,便问叶壹道:“这个就是叶姑娘吧?”
叶壹点头:“正是小女。”
叶端含笑施礼:“叶端见过连将军。曾听连威将军说起过您,说您是他此生第一个敬佩之人,如今一见,连将军果真名不虚传。”
连厉咧嘴笑着:“怎么今日这两个年轻人都是能说会道的,倒要让俺这黑惯了的脸变成红的了。”
众人笑着进了营帐。
渊都被秋色染尽,枝头枯叶簌簌,摇摇欲坠。
连固枕着胳膊,仰躺在枝头,一伸手,便取了一片发黄的叶子,含住叶柄叼在嘴里。
陆兼下值,从宫里出来,顺路买了些粟米提在手里。又见小贩手中的摇鼓精巧,便也买下,揣在怀里。
他绕过热闹集市,转角进了一条宽巷,此处倒是僻静,鲜有人经过。
他经过树下,只听一声轻笑,便有一人从树上跳到他身后。
陆兼立时停了脚步,轻轻弯腰,把手中的粟米袋子放在一旁,慢慢起身。他忽而眸子一厉,飞快拧腰转身,抬腿后踢去。
连固双臂挡在胸前,结结实实接了他一脚,随即拍拍身上的尘土,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笑意。
“陆校尉,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哪。”
陆兼一怔,便觉自己已上了连固的当,他抱拳颔首:“原来是连将军,是末将失敬。”
“陆校尉哪儿的话,我这将军名号不过是个勋官,哪比得上陆校尉,你可是朝廷的六品命官,又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手下管着不少精兵强将,说到底,当是鄙人失敬了。”
陆兼扯着嘴角,笑容僵硬:“不知连将军找我何事?”
连固便道:“当然是想与你一较高下了。”
陆兼拱手:“连将军战功赫赫,岂是我等可比的。”
“少废话,出招吧。”连固耐心殆尽,抽出佩刀,做好迎战准备。
陆兼慢慢抽刀,胳膊打直,直指连固。只一瞬,他又握着刀,转向一旁,指尖微张,刀柄脱手,刀刃便“当啷”一声,插入土地中。
连固一愣:“你这是何意?”
“临近皇城,安能轻易动武?连将军恕罪,末将身为金吾卫校尉,守护皇城职责所在,恕不能应战。”
“陆校尉言之有理。”连威走来,“那便请城外一叙。”
陆兼又欲推辞,却被连威按住肩膀,他用力转身,用手肘打开连威的胳膊,二人便扭打起来。
连固在一旁看着,他寻机挑起陆兼丢在地上的刀,甩至空中,便喊道:“陆校尉,你的刀。”
陆兼一个空翻跳起,接住佩刀:“多谢!”
“嗐,见外了。”
连固眸光一寒,提刀便冲入两人之间,分开两人,转头向陆兼砍去。
陆兼却只是防守,连固见状,攻得更加迅猛,想要以此迫他出招。
谁料,陆兼一个转身,胳膊便从连固的刀锋上划过,鲜血瞬间涌出。
连固与连威皆是一惊,慌忙止了动作。
陆兼疼痛难忍,摔到在地。
连固手中的刀柄握了又握,呼吸也渐渐急促。
他看着坐在地上捂着伤口,虚弱的陆兼,突然上前怒道:“你为何不出招?是不是你?”
陆兼摇头轻笑,连固忽而举起刀,便要砍去,却被连威拦下。
连威盯着陆兼看了片刻,道:“陆校尉是条汉子,只是切莫跟错了人。”
他走去一旁,拿起陆兼打斗前,放在地上的粟米,交到陆兼手中,又从怀中取了一个纸包,塞进陆兼衣襟里去。
“是军中专治刀伤的药粉,效果要比京中市面上的好些。”
陆兼颔首:“多谢连将军。”
连威抬手拍拍陆兼的肩膀,便转身带着连固一起离开。
陆兼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神情落寞。他把手探入衣襟,拿出那包药粉,怔怔地看了片刻,又将它揣进怀里去了。
他指尖碰触到什么,继而眸中起了喜色。他小心取出,看着精巧的摇鼓,笑意慈爱。
他手撑着起身,提起粟米,便往一旁小巷中走去。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陆兼便进了一方小小院落。黄土地平整且整洁,房屋不高,却也结实。小院不大,布置得甚是温馨。此处便是陆兼渊都的家。
“回来了。”一女子笑吟吟地走来,便是陆兼的夫人白莲。
白莲伸手欲接过陆兼手中的粟米,却见他满手血迹,一抬眸,又见他胳膊豁然张了一个大血口,神色一下子惊慌起来。
“呀,你受伤了!”
陆兼轻笑道:“不妨事。”说着,便走向院里的水井边,打水,洗手。
白莲忙闭了门,把粟米放置妥当,又去屋里取出药箱。
陆兼三天两头带伤回来,白莲为他处治伤口处治的多了,好似成了半个郎中。家中跌打损伤药膏一应俱全,她处治起伤口来,也愈发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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