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志一愣,忙颔首道:“臣并非此意,臣言过有失,还请娘娘、殿下恕罪。”
温言成面色铁青,她倏地站起身来,冷声道:“哼,依哀家看,叶壹大有结党之嫌,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苏昭,你查出毒阵有功,若能找来清寇,哀家便可念你为国除患赦免你,不必受叶壹牵连。”
苏昭道:“娘娘,清寇习性特殊,若非了解之人摘取,多半是会腐坏。”
“何人会摘?”
苏昭道:“小女叶端便会。”她叩首在地,“娘娘,铮城岭与我朝世代为敌,清寇又为铮城岭独有,取之不易。臣妇斗胆,恳请娘娘,如若小女取回清寇,便放她回府吧。小女与其兄长皆为长荣舍生忘死,臣妇求娘娘,看在她兄妹的苦功上,看在叶家满门忠烈的份上,饶叶壹一命吧!”
满朝群臣,再无人敢上前为叶壹求情,听着苏昭恳切之语,纷纷抹起眼泪来。
温言成面上也有了松动,许久,她轻叹一声:“罢了。尚公公,拟旨。命叶端即刻前往铮城岭,限其十日内,取回清寇。如若成了,哀家便算她替父戴罪立功,可饶叶壹一命。”
“谢娘娘!”苏昭再次叩首。
刑部大牢,叶端在狱中来回踱步。
忽有脚步声传来,她忙跑到门前探看,走来的却不是传旨太监,而是梁行。
“梁校尉,你怎么来了?”
梁行眼底稍有氤氲:“姑娘,此行我替你去!”
昨夜,他进到藏书阁整理书籍,听到叶端要去铮城岭,便心急如焚。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还是忍不住找来。
叶端神色一喜:“是成了?”
梁行摇摇头:“这我不知。姑娘,听说昨夜你遇刺了?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还有,铮城岭更危险,我朝派重兵攻打铮城岭多回,皆以无功而返,当知铮城岭的手段……”
许久,叶端打断他:“此事无需再议,你休要多言,否则,本姑娘便将你交由晋王处置!”
“……是。”
“你快快退下,切勿让人看见。”
“是。”
梁行前脚刚离开,宣旨太监的轿撵,便在刑部大牢门前停下。
宣旨太监宣读旨意,命叶端即刻前往铮城岭,摘取清寇。
“臣女叶端,领旨!”
叶端出了刑部牢狱大门,便见苏昭站在马车前,翘首以盼。
她鼻头一酸,快跑过去:“娘。”便与苏昭紧紧拥在一起。
一旁搀扶着苏昭的香蕊也红了眼眶:“姑娘,你还好吗?”
叶端点点头:“还好,母亲,昨夜你可有伤到哪儿?香蕊,你可有给母亲好好检查检查?”
“都看过了,”苏昭道,“香蕊这孩子像你,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她早就给我检查过了,什么伤口都没有。”
叶端这才放下心来。
苏昭轻轻抚摸着叶端的脸颊,为她拂顺额前散落的碎发,满眼疼惜。
“端儿,此去铮城岭,定要处处小心。”
叶端点点头:“母亲放心,女儿定平安回来。”
苏昭垂首说着:“都怪娘无能,连为你爹辩个无罪都做不到。”
叶端轻声安慰她:“母亲切勿自责,太后她本就忌惮叶家功高,又岂会轻易放过爹爹?不过好在她是同意留爹爹一命了,我们就还有机会救他。”
苏昭点着头:“是啊,总归是有一线希望了。端儿,你爹爹可就靠你了……”
卫衡与连威远远地站在一旁。
见卫衡不断张望着,连威便道:“殿下何不去与叶姑娘说几句话?”
“不了,”他轻声说着,“就让她母女二人多说一会儿吧。”
苏昭看一眼日头:“端儿,时候不早了,你去同晋王说几句话,便启程吧。”
“晋王?”
苏昭点头,侧身到一旁,直直身后的方向。
叶端抬眸看去,却见卫衡牵着马走了。
连威牵了两匹快马过来:“叶姑娘,殿下命我随你一同前去。”
他又对苏昭说道:“苏夫人放心,殿下已让我立下军令状,要我一定护叶姑娘周全。”
苏昭笑着,轻叹一声,松掉紧握着叶端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叶端神情稍显落寞。
连威取出一方小盒子,交到叶端手上:“叶姑娘,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叶端接过,打开看着,脸上才有了喜色:“正是这个。”
连威道:“叶姑娘嘱托带上的,殿下都已备好。”
“有劳殿下费心。”
说罢,两人翻身上马,便往城外赶去。
方出京城,便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而来。
叶端勒住缰绳,眸子一紧:“连将军,这可是押送策漠军的队伍?”
连威应着:“正是。殿下说了,叶姑娘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在城外见一眼叶帅。”
叶端眉心紧蹙,循着车队观望,囚车缓缓驶入她的视线,她一眼便望到囚车里,叶壹一身囚衣端坐,头发散乱,脖子、手腕、脚腕均带了镣铐。
‘父帅,等女儿回来,带你、带兄长与母亲团聚。’她心中默念着,眼泪滚落。
日月交替,叶端与连威已连行两日,疲乏不堪。
月色当空,她停下来,燃了火堆取暖,进食充饥。
“叶姑娘只看着柔弱,不成想将要赶上疾行士兵了。”连威打趣道。
叶端轻笑道:“连将军也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吧?”
连威大喝几口水,抬手擦去下巴水渍:“我自幼长在边关,便是在沙场上扑棱大的。”
“连将军话虽轻巧,其中心酸苦楚,必定不少。我兄长自幼随父帅征战沙场,每每回来,旧伤口上摞新伤,我母亲看得心疼,掩面落泪……”
她说着,便记起叶堂,她心口抽痛。
山间树影晃动,惊起夜宿的鸟儿飞向空中。
“晋王殿下作战,可也勇猛?”
连威点点头:“那是自然,姑娘想听,我便同你讲讲。头一次见晋王,我只觉他是贵人,战时帐中一坐,便有参将进言该如何迎战。后来发现非也。
那次烈营军换防空挡,兆烈彦王率兵偷袭,殿下坐怀不乱,给敌军唱了一出空城计,耍得敌军团团转,姑娘可知,那时殿下只有十五岁。自此我便知殿下实非等闲之辈。
再后来,便是三年前那战,彦王率军三倍于我,从兆烈的芸葭城大举进犯烈州,殿下安排部署,拖住敌人进攻态势,又亲自率兵牵制敌援军。
那场战役艰苦,烈营军以死伤十之七八的代价,打退敌人,我朝寸土未失,取得烈州至今安宁。更有意思的是,那一战直接把彦王打回了国都,再也不敢在芸葭城出现了。
直至战役结束,我们才知,殿下受了重伤依旧作战。自那时起,我便有了此生第二个敬佩之人,就是晋王殿下。”他眸中星光闪耀,嘴角勾起灿烂一笑。
忽而,连威神色暗淡下来:“若非先帝突然驾崩,想必殿下这会儿还在烈州,此时正值烈州酿酒大会,每年殿下都会给田婆婆酿的酒写词,田婆婆取出的第一杯酒,一定是留给殿下的。”
叶端不想打断连威,却又不忍见他忧伤,便打岔道:“晋王是你第二个敬佩之人?那第一个是谁?”
连威看一眼叶端,微微一笑:“第一个,是我师父,烈营军主将连厉。他……”
一阵悠扬笛声从山间传出。
连威话未讲完,他忽而眸子一紧,蹙起眉头,作噤声状。
“唰——”、“唰——”树梢抖动几下。
一把利刃,反着清冷月光,刺向树下的叶端。
说时迟,那时快,连威握住叶端手臂,用力将她甩到身后,抬腿便是一脚。
“砰!”一黑衣杀手重重倒地。
接着,四下暗处瞬时围上一群黑衣人来。
“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连威怒声道。
“上!”为首黑衣人一招手,刹那间,连威便与黑衣人打做一团。
叶端被连威护在身后,她瞅准时机,从原本取暖的火堆中,抽出一根带火木棍,不由分说,往黑衣人身上抡去。黑衣人衣衫被火引燃,到处窜着扑火。
待火熄灭,叶端踹翻面前黑衣人,夺过砍刀,随连威一起向黑衣人拼杀去。
为首的黑衣人闪到叶端面前,刀锋呼啸着砍向叶端的颈间,叶端架刀一挡,便与黑衣人四目相对——又是那双虎目!
叶端盯着黑衣人的眸子,伸手便欲扯去他的面纱,却被黑衣人转身躲过。
黑衣人倒下一片,又来一片。
眼见黑衣人将叶端与连威团团围住,突有一群人,从黑衣人身后杀出来。
他们衣着并不统一,有的猎户打扮,有的镖人打扮,总之各个魁梧。
再有一人从树上翻下,一跃而进到包围圈里,对叶端与连威二人道:“这儿交给我了,你们快走。”
叶端认出连固,她与连威相视一眼,脚下用力,蹬在树干上,借势跳出包围。
连威吹哨唤来马儿,与叶端一起飞身上马,瞅准空挡,疾驰而去。
黑衣人很快败下阵来,山间又响起一阵笛声,为首之人便道:“撤!”
连固上前一步,挡在黑衣人面前:“想跑?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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