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我早就想与你说明,可你一直躲着我。我知道,你心中有你认为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胸有大义,心怀家国,不愿被强权、世俗裹挟于后宅。
今日,我便予你承诺:此生,只要你不愿,你便可不做谁的妻子,不必在意任何俗理,你只是你——叶端。
但……我希望,你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我知道你并非对我无意,你刻意躲我,又偷偷藏在门外看我,饮食无味,心乱如麻……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也如此。”
他放开叶端的手,轻轻拨正她的视线。
叶端眸子通红,静静地看着他。
“叶谨义,我喜欢你。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强求于你,只希望,你我能如往常那般,交流无忌,来往轻松……可好?”
叶端的眼眶一下湿润,她黝黑的眸子轻轻颤抖着,落在卫衡坚定的眸中,慢慢沉浸。
良久,她嘴角微微抽动:“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物华宫里,灯笼映红院落,大红绸子尚在晚风中纷纷扬扬。
皎洁的月色透过门窗斜斜洒进屋里,挑动着红烛,照亮了墙上的大红“囍”字。
木轮椅“吱呀呀”走向床边,宽大喜服袖口一伸向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从袖中探出,拨开床边围就的大红帐子。
一袭红衣,映衬的卫善面色更为苍白。
见着床沿上端坐的身影,他扯了扯嘴角,探手,掀起了盖头。
柳妙失神地坐着,红了眸子。青黛眉色一蹙向内,眉心花钿娇艳,唯有面颊似雪洁白。
卫善眸底一紧,冰凉的指尖顺着柳妙的脸颊轻轻摩挲。柳妙咬着口中塞紧的布条歪头躲着,又岂能躲过?
她的躲避举动令卫善指尖稍顿,接着便用力捏起她下巴,直逼她看着他。
“你看看是我!是你日日想念的将军!”卫善眸子变得猩红,又像逼着自己在柳妙面前轻声细语,“怎么?柳画师不认识我了?”
他声音急切,想要柳妙回应,却只等来柳妙冷冷的注视。
“啪!”卫善抬手打在柳妙脸上。
柳妙双手被绑在身后,身子吃力以致重心不稳,往床上倒去。
“不要这么看着我!”
卫善怒吼着,重重喘息。
片刻,他见柳妙口中的布条上渗出血色,又连忙拉她起身,取下她口中的布条。
布条上血迹斑斑,血牙印清晰可见。
“将军?”柳妙嘲讽地笑着,“哼,启王殿下,事已至此,戏已经唱完了,就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吧?”
卫善冷笑:“戏台是我扎的,唱没唱完自是由我说了算。对了,夫人的角色,为夫已为你安排好了。”
说罢,他拍一拍手,门外便有嬷嬷进来。柳妙认出她,她便是当日狱刑局的验身嬷嬷。
嬷嬷端来备好的刺针、颜料,放置在床边,一转身,便用力将柳妙按趴在床,又扯下她的衣衫,露出她后背大片雪白的肌肤。
柳妙背上尚有伤口未愈,卫善眸底氤氲,忍不住伸手抚摸。他指尖如寒冰,方触及伤口,柳妙便猛然颤抖。
“你果然不是络州柳氏。”
他左手按住柳妙,右手摸起刺针,眸子一厉,他便在柳妙背上刺了下去。
钻心之痛从后背传来,柳妙紧紧咬着牙,额上渗出汗珠,愣是没有发出一句声响。
她知道卫善要做什么,络州柳氏,女子会在肩背刺青环花,男子会在胸前刺荛菽草。但这些不会外传,卫善能知晓,想来柳家也有人为他做事。卫善扬言柳妙背上有青环花,此时没有也便有了。
直到“当啷”一声,卫善把刺针丢回托盘,又用帕子轻柔地为柳妙擦净血迹,柳妙才放松下来。
“好了。”卫善看着自己的作品,神色满意。
他拂袖,嬷嬷便松开柳妙,又为她解去绳索。
“往后,你便是络州柳氏,是本王的王妃。”
柳妙闻言,慢慢坐起身,抬手拽着衣衫穿好。她微微侧目,便见嬷嬷尚且候在一旁。
柳妙朝她吩咐:“你过来。”
嬷嬷便上前两步。
“啪!”
柳妙咬着牙,狠狠打在嬷嬷脸上:“混账!无礼的奴才!竟敢这么待我!”
嬷嬷顿时手捂着脸,眼神发懵:“你……你,我虽为奴婢,可也是宫中老人,你岂能打我?”
“怎么?嬷嬷没听见吗?我如今已是启王妃,是你的主子,主子教训奴才,还有打不得一说?”
柳妙说完,“啪”一下,又反手给了嬷嬷一巴掌。
嬷嬷委屈地看向轮椅上的卫善,那单薄的肩膀动了动,无情薄唇才开口道:“柊依嬷嬷,王妃说得没错。”
柊依嬷嬷闻言,一下跪倒在地:“是,奴婢明白,奴婢此前对王妃不敬,望王妃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休想!你在我和姐姐身上打了这么多伤,我要一一还回来!”说罢,柳妙一下採起柊依的头发,抬手便欲打去。
她拼尽全身力气抡起拳头,却一瞬,被卫善抓住手腕。
他冷声道:“柊依嬷嬷,你退下吧。”
“是、是。”柊依用力掰开柳妙的手,连滚带爬逃出了物华宫。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等着,终有一日,我定要一一还回来……”
柳妙欲挣脱卫善的手追上去,却被卫善一把揽过:“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算账,也该找我才是。”
说罢,他手上用力,便将柳妙按回床上,他一倾身,柳妙再不敢动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卫善语调宛若他的指尖一般,令人寒意彻骨,“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姐姐也活不成了。”
柳妙神色一紧,用力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你敢!”
“你听好了,若想让你姐姐活命,你就得给我好好活下去……”
月色明亮,可寝殿无光。
柳妙缓缓合起眼睛,泪珠却从眼眶中逃离。
她竟有那么一瞬羡慕自己的眼泪,它们可以躲过眼睑的包围,自由落下,哪怕顷刻间便要干涸……
初夏的风,总带着些许青草气,清香而温润。
比武的擂台上,叶端与萧五晡对面而立,眸中尽带着杀气。
萧五晡手握长枪,瞥一眼叶端:“叶端,你的枪呢?总不能赤手空拳与我对战吧?”
叶端眉尾一挑,伸手抽出佩剑:“萧领军,今日我便用剑与你比试。”
“剑?哈,看来上回一战,你还是心有不服啊……”
叶端再未理会。接着,二人同时转身,向着看台上的太后、皇子、两国官员,恭敬施礼。
温言成眯了眯眼睛:“哀家还是那句话,你二人交手,分别代表长荣与北江两国,故以武功交流为主,切磋为次,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是,叶端遵旨!”
长荣众官员又齐齐看向北江五皇子,五皇子便道:“啊,是,太后言之有理,萧领军也当小心,万不可伤了两国和气。”
“遵命!”
太后一拂袖,铿锵的鼓声便由缓到急,轻重交错地敲击起来。
萧五晡大吼一声,冲着叶端刺枪而去,叶端也毫不示弱,一个转身,便蹿到萧五晡面前,挥剑划向他胸前皮甲。
萧五晡撤身回防,叶端又紧跟而上,绕至其身后,灵活跳跃,步步先其一招……
看台上的周鉴看得紧张,她凑进卫谚耳语:“姐姐,虽说我不懂武功,可也知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叶妹妹她本就不比萧领军胳膊长,为何还选用短兵器?”
卫谚低声回道:“你瞧,叶妹妹剑法灵活,近身进攻,让萧领军的长枪发挥不了作用。这才是她选用短兵器的精明之处……”
总有人窃窃私语,分析叶端与萧五晡的一招一式,时而叶端处于上风,便有人拍手叫好,时而萧五晡得占上风,便有人指责叶端不该那么斜刺,该换成劈剑……
唯有卫衡一言不发,蹙眉紧紧盯着场上的灵巧身影。
萧五晡被叶端缠得不胜其烦,连退几步突然立枪驻足,待叶端跟进,他撑枪起跳,铆足了力气蹬在叶端腹部,刹那间,叶端身子平行于地面飞起,后背重重撞向低矮的护栏。
卫衡心里顿时一紧,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咔嚓!”
叶端闷哼一声,一瞬间感觉不到疼痛,胸口却忽而涌上一股热流,随之便是充斥了整个鼻腔、口腔的血腥气。
“叶端,你输了!”萧五晡洋洋得意。
叶端抬手,用手背抵住双唇,奋力咽下口中的鲜血,若无其事地起身,冲萧五晡笑道:“萧领军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本姑娘可还没掉下擂台去。”
“叶端,你不必逞强,我这一脚无人能扛得住。你若是此刻认输,快些找医官疗伤,也许尚有活路,否则……”
众人闻言,皆变了脸色。
卫谚惊呼一声:“谨义!”
周鉴立时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萧五晡怒吼:“混账!说了不许伤人,你又在我朝太后与你国皇子面前下如此重手,岂非抗旨不遵!”
萧五晡面色沉下,却毫无愧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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