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比武大会高手如云，温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唔——他们多是些花架子，也就虎虎旁人可以，本将可是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岂能不如他们？”
“温将军说的也是，你立过战功，这气势上定要胜他们一筹，叶端自是不该怀疑温将军的能力。”
“诶，叶姑娘不必担心，等你我二人成婚后，我还会再立战功，说不定还能给你封个诰命夫人……”
叶端心中只觉可笑，再看看温萦那副一本正经、自以为是的样子，叶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她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温将军，叶端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将军能否成全？”
“哦？”温萦挑了挑眉，“叶姑娘但说无妨，我正想替姑娘做点儿什么，好表表心意呢。”
叶端道：“前有北江萧领军相约切磋，太后娘娘特许我今年可参加比武大会，温将军，不知你可愿与我一战？”
“唔——”温萦吸了口气，才想起还有这茬儿。
他并未回答叶端的话，转而道着：“哼，萧五晡那厮气焰嚣张，叶姑娘，你与他对战，万不可手下留情……”
叶端道：“温将军放心，叶端自会全力以赴。那你看，你我之战……”
温萦蹙眉：“你我有什么好战的？眼看姑母为我们定的婚期将至，此时你我怎能……怎能在众人面前交手呢？这若是让那些长舌之人见了，岂不又要编造什么不和的谣传出来？”
“这怎会……”
“哎，叶姑娘别急，你若想与本将一战，大可不必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必急于一时。再等两日，等你我成婚后，本将日日在府同你切磋，如何？”
在府？宁济侯府？
想到那儿，叶端心中就一阵作呕。她左手紧紧抓着右手，右手藏在袖下颤抖着，下一秒便要抽在温萦脸上。
她强压怒火笑了笑：“看来，温将军是怕了？”
“怕？”温萦哼笑一声，“本将是怕伤了你。”
“呵，我叶端既然敢站上擂台，就不怕被对手所伤，只怕——对手不敢应战！听说当年，二十岁的温将军输给了十二岁的兄长……”
温萦顿时面色大红，无地自容。
十年前，是他与叶堂第一次在比武大会上交手，赛前他沾沾自喜，因温言成早与荣昌帝请来口谕，只要温萦能战胜一人闯入下一关，荣昌帝便任命其为金吾卫校尉。他以为叶堂只是个孩子而已，自己已是个高他一头的壮汉，再怎么着也能在十招之内与他决出胜负……
事实确实如他所料，两人仅九招便胜负已定——温萦趴在地上，狼狈至极。
叶端继续不紧不慢地道着：“看来，温将军对我叶家还是心有余悸，难道温将军不想与我一战，不想挽回在叶家人身上丢的面子吗？”
“够了！”温萦重重吸一口气，当年他输给叶堂，一来是他轻敌，二来是他从未与人有过实战，可如今，他早已今非昔比。
如果此时约他再战的是叶堂，那他才是心有余悸，但眼下与他约战的是叶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而已，他岂会怕她？
他如今练得拳法固若金汤，又征战沙场多年，令他招招皆可取人性命，哪能胜不了她？
温萦挺了挺胸脯：“比就比！不过，既是比武，本将绝不会手下留情。届时，叶姑娘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叶端嘴角一勾：“叶端明白。温将军，你我打个赌可好？”
“赌什么？”
“就赌——我二人的婚约。若你能胜我，我们就遵循婚约，如期成婚。可若我胜了你……我叶端绝不会嫁给手下败将，到时婚约作废！”
“好！一言为定！”
叶端见其上了钩，心中乐开了花：“一言为定！”
她颔首：“叶端告辞。”
“等等。”温萦上前一步拦在叶端面前，伸手便欲往她肩膀上搭。
“温将军！”低沉的声音忽从温萦身后响起。
温萦周身一颤，慌忙收回了手。
叶端、温萦同往他身后望去，只见卫衡冷冷地看着二人。
“晋王殿下。”温萦拱了拱手。
卫衡冷哼：“今日卫善大婚，看来温将军也是心有萌动。”他慢慢走向二人，神色愈发严厉，“前几日，娘娘方为整顿宫规而下了严令，温将军却与叶姑娘在此私会，要不要本王去与娘娘说说，请她为二位往前提提婚期？”
“殿下您误会了！”叶端袖中双手紧握，“臣女与温将军只是恰好遇到，打声招呼而已……”
“谨义？谨义……”周鉴摇摇晃晃走来，“原来你在这儿啊。”
她冲卫衡嘿嘿一笑：“殿下，您也在啊，今日怎么这么热闹！”说着，周鉴一个踉跄。
叶端忙搀住她，与卫衡道：“殿下见谅，长公主与周姐姐一时兴起，多饮了几杯，醉了。”
卫衡沉了沉眉眼：“既是醉了，还不快些送回府去！”
“是，臣女这就送周姐姐回府。”说罢，叶端急忙扶着周鉴走了。
帅府的马车行在前方，周府的马车跟在其后。
蓝白相间的围帘随着车轮的滚动而轻轻颤着，车厢里，周鉴依靠在叶端的肩头，双目轻合。
“谨义，我好羡慕你。”
叶端一怔，低头看看周鉴，不知何时，她已睁开了眼睛。
“姐姐说什么？”
周鉴起身，看着叶端，嘴角浅浅笑着：“我说，我好羡慕你。”
叶端躲开周鉴的目光，垂眸轻声道：“羡慕我？羡慕我什么？万事不由自己做主吗？”
周鉴摇摇头：“不，你才是那个，有能力、有智慧，能为自己蹚出一条路来的人。”
叶端忙道：“姐姐真是高看我了……”
周鉴笑笑，再没说什么，一倾身，又依在叶端的肩头。
马车上的帘子一住不住地跳动，叶端抬手轻轻扶住帘子，隐约见马车外似乎跟有马匹。
她悄悄掀起帘子一角，正见卫衡不紧不慢地驾马跟着她们。
叶端放下帘子，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
送周鉴回府，叶端便坐回帅府的马车。
深褐色马车方转出巷口，卫衡又跟了上来。
此时夜深人静，渊都街道一片空寂，叶端命小厮把马车驾得飞快。
卫衡马鞭一扬，令马儿疾驰到马车前方，拦在路中。
小厮见状，急忙拉紧缰绳，迫使马车停了下来。
叶端心有不愤，撩开帘子跳下马车，仰着头对着卫衡道：“殿下方说太后严令宫规，却又一直跟着我，你不怕娘娘知道后怪罪于你？”
卫衡眉眼凌厉：“怪罪便怪罪了，大不了与卫善一样。”
“你——”叶端被他这话气红了脸，“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强人所难便是你们皇家的做派不成？”
叶端话音刚落，胸口气尚且不顺，卫衡宽大的身影便从马背上压了下来。
他弯腰探出胳膊，穿过叶端肘下，搂紧叶端腰部，一个用力，把她带上马去。
“驾！”
不等叶端反应过来，卫衡已驾马狂奔。
“你说的没错，强人所难就是皇家做派，本王今日便做一回皇家人！”
叶端看着两侧急速闪过的房屋，她欲跳下马去，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卫衡的大手握住，紧紧揽着。
她身后，卫衡的胸膛火热。
叶端挣扎不得，逃离不得，一时间只能任凭卫衡带着自己往前走去。
明月倒影，垂柳袅袅，偶有微风，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吁——”
疾驰的马儿，后蹄在土地上摩擦出两道痕迹，奋力嘶吼着停了下来。
卫衡跳下马背，叶端趁机夺过马绳便要驾马逃离，却被卫衡双手环住腰间，稍稍用力，她便倒下马背，脚踩在地上。
叶端右手一垂，银针捏在指尖，尚不等转身飞针，便被卫衡拉住手腕，推倚在柳树粗壮的树干上。
随即，卫衡清冷的脸，直直撞向叶端……
叶端面颊一阵温热，她定睛……
卫衡下唇如柳叶柔顺，上唇却如弯弓刚劲，他双唇轻抿嘴角浅弯，停在叶端面前，鲜红又清晰；他鼻尖与叶端鼻峰近在咫尺，似触非触，彼此尚能感受对方温度；他眼尾上挑着，一瞬凌厉，一瞬又饱含柔情；倒是眉头给他凑了一分忧愁、眉尾为他添了一分威严……
叶端清亮的眸子霎时慌乱，她偏头躲向一边，不成想，卫衡的视线也跟了上去。
他喜欢看她，又怎会放过她今夜生气的样子？毕竟，他心中已暗暗做了决定——再不会让她因自己生气，再也不会！
‘真好看！’卫衡心底一阵酥麻。
叶端饱满的脸颊一鼓又一鼓，像是吃了委屈。不，她就是委屈。
她唇瓣如花，小巧的鼻头精致且红润，眉眼弯弯……卫衡最喜欢叶端盯着他看，她的眸子像只会探索的小鱼儿，会钻进他的眸里到处游动，活泼而灵动，令他心底酥酥痒痒。
他见过叶端欢笑，见过她委屈，也见过她义愤填膺、愤愤不平，见过她安睡，见过她醉酒，见过她侃侃而谈、波澜不惊……
卫衡知道，以往叶端质问他时，她心里定是信他的；斥责他时，她心里实是疼他的；而今日，她心里定有一瞬是恨他的——大概是他强行把她带上马背的那刻，又或许是现在……
“谨义，”卫衡轻声道着，“有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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