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衡轻快地说着话,叶端默默听着,二人仿佛都将方才的事忘却,又似乎都压到了心底去。
几天后,镇国帅府。
宣旨内侍宣读旨意,叶端被任命为武散官致果副尉,官阶属正七品下。
“叶校尉,接旨吧。”内侍语调婉转,笑意盈盈。
叶端叩首:“臣,叶端,接旨。”
宣旨内侍离府,叶端搀扶起苏昭。
苏昭拍拍叶端的手,道着:“本以为,只要有爹娘,还有你兄长在,你能于阙州安稳度日。不成想,如今我端儿也领了官职,还是我朝第一位女武官……”
苏昭轻柔抚着叶端的头发,嘴角虽是挂着慈爱笑意,但眸子却红红的。
叶端一弯腰,扑进苏昭的怀中:“娘放心,女儿有信心当好官,不论官大官小,都会做好。娘,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苏昭应着,“娘信。”
傍晚,叶端回了锦园,林德早就备了礼物等着为叶端庆贺。
“这是什么?”叶端接过林德递上的盒子。
林德笑着:“打开看看。”
叶端打开,里边是只上好白玉雕刻的玉佩,玉佩上的花纹正是铮城岭独有的图腾。
“这是林兄的玉佩。”叶端望着林德。
林德取出,拿在叶端面前,认真道:“这玉佩从我出生时就带着了,这么些年从未离开过我。铮城岭人视玉石为天下至净之物,因而对此极为重视。”
他翻转着玉佩,为叶端指认玉佩上的花纹:“这是铮城岭的图腾,这个小的是林家的标志。见此玉佩,便如见我本人,铮城岭的百姓皆会有求必应。叶妹妹,今日,我将此玉佩赠送于你,愿你此生顺遂。”
叶端神情凝重:“林兄,这太贵重了,叶端受之有愧。”
林德爽朗笑着,拉开叶端的手,把玉佩放到她的掌心里:“叶妹妹,在我林德心里,你值得一切。”
他眉目坚定,倒让叶端不好再推辞。
“我收下。”叶端握紧玉佩,“就当替林兄暂为保管,若有一日林兄用得上,大可找我来取回。”
林德笑笑:“好,若是这么想能让你心里轻松些,就这么认为也行。”
卫衡方从府外回来,便径直去了锦园。
一入锦园拱门,就见林德尚与叶端相谈甚欢。
林德见他,忙起身相迎:“师父回来了。”
卫衡应了声,挑袍在石凳上坐下,他这一来,倒让热聊的二人瞬时安静下来。
他看看林德,林德也正看着他,眸子清澈见底,像是等他讲话。
他再看看叶端,叶端本也是看着他的,却在他视线转向她时,她眸子忽而垂下,像有心事却不好言说。
卫衡张了张口,便对林德道:“润念近来常与工部侍郎来往密切,是有什么打算,还是……”
林德眸子转了一转:“师父原来是想问这个,倒也没什么,眼见快要成了,等成了,我再与师父明说。”
“神神秘秘的。”卫衡道,“我可提前告诫于你,不许造什么伤人的东西,否则,被有心之人见了,便是你的大麻烦,还会牵连到铮城岭。”
“是,我记住了。”林德坐立不安,“师父,您来找叶妹妹,定是有话要对她说吧,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他起身,便往锦园外快步走去,“我先去背书了。”
卫衡见林德此状,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视线再落于叶端身上:“怎么?你是对自己的官职不满?”
叶端抬眸看看他:“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不知足?”
“倒也不能这么说。”卫衡倒一杯清茶,“但我还是理解太后的,当日一阵脑热说要给你官职,想必下朝后定也纠结了许久。你若与叶家毫无瓜葛,想来如今的官阶至少还能上调一级。此事关键在于周相与温国舅也不好多言,他们不愿你能获此官职,但如果这些话出口,很容易便被太后认为,他们也不认同女子为官,如此才让他们左右为难。太后碍于多种顾虑,任你为散官,也算她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叶端点点头:“嗯,我明白这些。”
她仰了仰头,站起身,背起手,神色轻快了些:“不管怎样,如今我都已经站在这条路上了,路就在我脚下,以后只需一步一步走就好了。”说着,她慢慢往前迈着步子,时而跳跃一大步,时而跨出一小步。
裙摆翩翩,灵巧而活泼,卫衡一时看得入迷,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
“对了。”叶端又翩翩跑回卫衡面前,睫毛忽闪着望着他的眼睛,“殿下能探来温萦的拳法,是不是侯府能有说得上话的人?”
卫衡神色一紧,捏起茶杯,大喝了一口:“你想做什么?”
“我这官职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下一步当然是解决婚约一事了。”叶端眉开眼笑着,“殿下,你能否帮我传句话?”
卫衡故作严厉地看一眼叶端:“谨义,你可知本王一向只为自己做事,从不为旁人。”
叶端一怔:‘这还端起架子来了!’
“殿下这是何意?”
卫衡便往叶端面前凑了凑:“你可打算拿什么答谢本王?”
叶端闻言,会意地笑起来。
她笑看着卫衡,盯得卫衡也不自觉弯起嘴角。
她忽而直起身子,卫衡也端正了腰杆,准备认真听她会给自己什么答谢。
谁料,叶端面色骤然沉下,转身便欲回房:“我自己去。”
“哎,谨义!”卫衡连忙起身,蹿到她面前拦下,“你自己如何去?”
叶端扭头别向一旁:“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卫衡俯下身,令视线尽量与叶端保持齐平,他看她的脸颊气鼓鼓,心里一瞬慌张起来:“真生气了?”
他轻声道:“其实,我是愿意替你传话的。你说吧,我保证今夜便将你的话带到。”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端,只见叶端转了转眸,视线落在卫衡脸上那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招招手,示意卫衡再靠近些,卫衡便将身子俯得更低几分。
叶端上前,靠近卫衡耳边,与之耳语。
她喘息的气息温热,卫衡耳廓一下红如烈焰,燥热无比。
片刻后,叶端稍稍退后,定定地看着卫衡。
卫衡嘴角浮现笑意,他直起身子,道:“你这诛心之法,是要让温萦今夜便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了。”
宁济侯府。
“啪!”
酒杯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四溅,杯中残酒也四处迸溅。
温萦手撑在桌上,一双怒目猩红:“什么?京中当真是如此议论我的?”
连忠颔首:“是,他们还说、说……”
温萦抬头,盯着连忠吼道:“还说什么?”
连忠战战兢兢道:“他们还说,温将军徒有虚名,竟比不过一个乡下的丫头,若是有朝一日,温将军与叶姑娘成了婚,温将军所立的战功,也必是叶姑娘的功劳,温将军只是明面上授功封赏罢了……”
“混账!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温萦手叉着腰,在屋内来回踱步。
“是,他们是混账,属下听闻这些荒谬之言都替温将军生气。温将军,您快想想办法吧,不然,真等你们成亲,这些谣传只会愈演愈烈啊。”
“办法?什么办法?你告诉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要我把乱传谣言之人,统统杀掉吧?”
“将军息怒。”连忠顿了一顿,往温萦身边凑了凑,道,“将军,我看您与叶姑娘这亲事真是麻烦,还没成亲就整出这些事端,若是成了亲,还不知会有什么乱子呢……您与叶姑娘交手,她把您伤得几日下不了床,眼看终于好了些,又传出这些不堪入耳的浑话……”
温萦一愣,随即一个劲儿应着:“你说得没错,这亲还是不成为好。明日,明日我便进宫,求姑母取消这门亲事……”
明月皎皎,晚风轻拂。
叶端捧一碗热汤,往卫衡书房来。
书房灯火通明,卫衡正凝神看着折子,时而在折子上勾勾点点。
“殿下。”叶端进来,将热汤轻放在桌上,“我特意为您煮了安神汤。”
卫衡蹙眉:“我近来休息得不错,你怎么想着给我煮安神汤了?”
叶端道:“这……睡得好,也可以喝的。”
卫衡便点点头:“嗯,你且放下休息去吧,等我看完这些,我再喝。”
叶端闻言,端了热汤递到卫衡面前:“这汤还是热着好喝,不如殿下先趁热喝了,再看折子不迟。”
卫衡不解地看看她:“谨义,你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没有。”叶端忙解释,“就是……殿下帮了我这么多,我想答谢殿下。”
卫衡眉头一展,轻声笑起:“你不是还因我索要谢礼生气了吗?为何此时又想着来表示了?”
叶端面色一红:“谢是定要谢的,但殿下你不能以此作为条件,如此岂不成了交易?我才不喜欢那样,明明是我真心感谢,却好像是被迫的。”
卫衡神色稍顿,他竟没能想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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