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雾州刺史府的小厮前来取酒,那人见状,应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便又与侍从驾马离去。
深夜,正当卓家人以为终于平安无事时,房门被人悄悄打开。
卓父听见动静出门观察,却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不及呼喊便软软倒地。
彼时,卓蕊正巧去了偏房起夜,有卓母守着她。
“啊——放开我!”
卓椒尖锐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卓母一惊,便欲跑去。
“娘,我怕。”卓蕊拽着卓母的裙角,浑身抖成一团。
卓母来不及过多犹豫,抓起卓蕊,便往一旁水缸中塞去。
缸中水只过半,刚好没过卓蕊肩膀而淹不到她。
卓母又拿盖子盖上,对卓蕊嘱咐:“娘不来找你,千万别出来!”
说罢,她往外跑去。
“畜生,我要杀了你!啊——”
“娘——”
卓蕊缩在水缸里,抱着自己的肩膀,浑身颤抖不止。
“不怕,蕊蕊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恢复平静,再无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卓蕊只觉四周发烫,宛若自己身处火炉中。
她悄悄掀开盖子往外探看,却见房中已燃起熊熊大火。
她惊呼着跳出水缸,跑去堂屋:“爹、娘、姐姐……”
她叫他们不应,她便端水救火,却怎么都扑不灭,火越烧越旺。
“蕊——蕊……”卓椒挣扎着,动了动手指。
卓蕊连忙跑去,哭喊着:“姐姐,着火了,快起来……”
卓椒衣衫不整,眼角流泪,嘴角流血。她拼尽全力,往卓蕊手中塞着什么。
卓蕊来不及看,只能将其牢牢握在手里。
“跑……快跑……”
卓椒说完,便倒头下去,再也没有回应……
叶端缓缓道着:“那日,外公正在刺史府做客,回客栈的途中发现了大火,才把香蕊带了出来。后来官府断案,说那只是一起意外,是卓家用火不当,点燃了自家房屋。香蕊哭喊着有人杀了爹娘姐姐,却未有一人理会。
彼时外公辞官不久,他找到刺史,刺史却劝他既已远离朝堂,就不要再为这些事引起上边不满。刺史的话,令外公很失望,但也一句话点醒了他。官官如此,就算找出凶手,谁又能为百姓主持公道?只会令喊冤者销声匿迹罢了。
外公不再执着,他带香蕊回了阙州,再也没回过雾州……”
卫衡听完,轻叹一声。
接着,他想起什么:“香蕊的姐姐给她塞在手里的是什么?会不会是凶手遗落现场的证据?”
“是个金饰。”香蕊站在门口,小声答着。
“香蕊。”叶端立马上前,搀起她,“你怎么起来了?”
香蕊含泪看着叶端:“姑娘,在我的香袋里。”
叶端会意,她解下香蕊腰间香袋,倒出香料,便见那金饰。
卫衡拿在手中端详,眉头压下:“一模一样。”
叶端眸光一厉:“殿下今日也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卫衡点点头:“嗯。看来,十年前旧案,与昨日之案是同一人所为。”
香蕊闻言,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又是他!这个畜生,究竟要害死多少人?”
“竟是他!”叶端目光愤恨,“当年不能将他如何,这次,定不能放过他!”
“殿下。”连威走来,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五师弟来了。”
卫衡与叶端相视一眼:“你随我来。”
叶端便跟在卫衡身后去了前堂。
“殿下。”连忠给卫衡施礼,“深夜来此也是迫不得已,白日里实在脱不开身……”
卫衡手一抬,侧了侧身,便对连忠介绍:“这位是叶校尉。”
连忠神色一下认真起来:“末将见过叶校尉。”
叶端抱拳:“连校尉官阶高于我,是该我施礼才是。”
连忠身子福得更低:“这可使不得,真是折煞我了。”他起身,“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姑娘……”
“咳咳,”卫衡轻咳两声,“说吧,昨夜你为何不在温萦身边?”
连忠面色一拧:“昨夜温萦刻意支开了我。他醉酒回府,却在路上见了一名女子,就下了马车,一路尾随那女子而去,还让我照常驾马车回府,不能引起温侯夫妇的注意。”
说着,他解下肩上包裹,便将那条掉了金饰的玉带露出来:“我无意中见温萦的玉带有破损,就想办法带来了,不知能不能有用?”
卫衡拿起查看一番:“有用,证据确凿啊。”
连忠神色一喜:“殿下,那明日就指认凶手,将他绳之以法,温萦作恶多端,我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卫衡却摇了摇头:“不行,这证据是有用,但不能直接这么用。”
连忠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叶端解释:“殿下与温家一向暗中不睦,如果直接拿着玉带去指认温萦,只会让人以为殿下诬陷,届时,温太后与温侯、周相稍加运作,便可让这证据失去效用,所以,此事不可妄动。”
“那该如何?总不能一直看温萦逍遥法外吧。”
“那个小厮!”叶端眸子猝然凝起,“人证不能有事!”
卫衡却道:“不,他得有事。”他看一眼连忠,连忠立时会意:“明白!”
他转身欲走,又在门前止步:“对了,今日温萦念叨着,说什么那女子是叶姑娘,还说抓到了殿下的把柄……”
叶端看向卫衡,卫衡却与连忠淡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
翌日一早,叶端正趴在香蕊床边瞌睡,忽而听见有人唤她:“姑娘、姑娘……”
她渐渐醒来,抬头便见身边站着两名帅府的侍女。
“斓儿、梃儿?你们怎么来了?”
斓儿道:“殿下一大早就去帅府,与夫人要了我二人来,照顾姑娘和香蕊。姑娘,这儿有我们,奴婢侍奉您去休息会儿吧。”
梃儿也道:“是啊,姑娘。我们虽然不会医术,但这些年耳濡目染,给伤口换药还是能做得了的,姑娘放心便是。”
叶端笑意欣慰,她起身,又与二人嘱咐:“……这儿不比帅府闲散,好歹是王府,规矩不可乱。你二人尽量不要出锦园,还有,府中随处都有侍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立功之人,你们说话行事定要机灵些,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下了。”斓儿、梃儿齐声应道。
两日过去,京兆府追查的杀人纵火一案毫无进展。
温萦依旧每日饮酒作乐,优哉游哉。
是夜,温萦从酒楼出来,便见卫衡正与侯府的小厮鹭元交谈。
顿时,温萦只觉一股热得发烫的热流顺着脖子涌入脑袋,仿佛抽干了四肢的温度,直叫他后背发凉,激起一身冷汗。
“晋王殿下!”
连忠扶着他踉踉跄跄走去。
卫衡神态自若地对他含笑说道:“温将军好雅兴,前几日京中出了那么大一件惨案,温将军竟还能吃得下饭去,可真是令本王佩服。”
“那……那与我有何干系!你休要对我阴阳怪气、意有所指!我不怕!”
卫衡闻言,笑出声来:“本王何曾意有所指?该不会是温将军心虚了吧。哦,对了,本王想起来了,案发当夜,你我可在小巷见过。”说完,他嘲讽地笑了几声,便驾马而去。
温萦满脸通红,他怒视一眼鹭元,鹭元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
侯府的马车并未回府,而是往城外去。
山间小路坎坷,加之今夜并无月色,山路更加难走。
马车磕磕绊绊地往前驶着,车内尚有烛光。
鹭元看一眼温萦,只见他合着双目,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
他分明面无表情,可鹭元隐隐觉出杀气。
马车依旧未停,鹭元只觉自己身子就要被颠散架,可他不敢动弹,只得老老实实坐着。
终于,马车在一片树林停下。
温萦睁眼,眼神阴冷,直盯着小厮,他嘴角一挑,扬了扬下巴:“下去吧。”
“是。”小厮转身跳下马车,便被连忠从背后擒住。
小厮张口欲呼,却被连忠捂住嘴巴,接着,连忠在其胸膛上一点,他便咽了什么下去。
温萦跟下马车,手上转着匕首:“方才你都与晋王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几句关切的话,将军,小的真的什么都没说……”
“很好,以后你也不会再说了!”温萦眸子一凛,手腕用力,便将匕首插入小厮的胸膛。
小厮气绝倒地。
侯府的马车安心离去。
忽而,山间枝头晃动,从上跳下三人,正是叶端、陶之、连诚。
叶端与陶之急忙上前检查鹭元伤势,片刻后,二人相视一笑。
连诚见状,松了口气:“成了?”
陶之道:“他服下的药丸,便可保他暂时无恙,后边就看诊疗了。”
叶端翻过鹭元,令他仰躺在地上,又在其胸膛上施了几针。随即,小厮大吸一口气醒来。
他面露惶恐,一个劲儿喊着:“救命,将军……将军饶命!”
“啪!”陶之伸手打在小厮头上。
叶端瞪一眼陶之:“你这是作何?”
陶之歉疚地看了眼叶端,又对着鹭元面色一变:“你的将军将你杀了,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可以叫我‘贵人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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