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喻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天花板上的裂纹像一道未解的数学题,她盯着它,反复咀嚼周叙白的话——
“伪自愿者的典型特征——过度思考本能。”
“真正的sub在听到指令时,身体会比大脑先反应。”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她到底合不合格?
青崖的话又浮上来: “他很少亲自评估新人……但你让他犹豫了。”
犹豫什么?犹豫她是否值得驯化?
还是犹豫她根本就是个被母亲规训出来的 “假货”?
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灯光渗进来,在床单上投下模糊的红色,像那天绳结留下的痕迹。
礼仪学校的宣传日,阳光刺眼得过分。
温喻站在母亲身边,穿着浅杏色的收腰连衣裙,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好嫁风”的标配。
优秀毕业生们像一群精心修剪的盆栽,陈列在展台上:
?嫁给地产大亨的刘小姐,正优雅地演示“如何用舌尖轻轻分离鱼刺”
?某航空公司的乘务长王女士,示范“15度鞠躬的黄金比例”
?新晋礼仪讲师张太太,带着三个学生表演“名媛下午茶的杯碟交响曲”
而温喻,作为林平兰最得意的作品—— “高学历、高素养、高嫁值”的三高代表,被安排在展台中央,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奢侈品。
“我女儿在出版社工作,做的都是教育儿童的善事。”母亲微笑着向宾客介绍,手指轻轻搭在温喻肩上,力道刚好让她无法挣脱,“她从小就特别听话。”
温喻的嘴角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后背却绷得发疼。
茶歇时,温喻躲进洗手间。
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发型一丝不苟,连呼吸都控制得均匀平稳——母亲的杰作。
她忽然想起周叙白的问卷:
“当有人命令你‘跪下’时,你的第一反应是?”
如果现在,就在这个洗手间里,有人对她说——“跪下”——她会怎么做?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洗手台边缘。
——她竟然在思考答案,而不是用身体回答。
“伪自愿者。” 镜中的自己仿佛在冷笑。
回到会场,母亲正和一位富太太热聊。
“小喻最近在做一个很有意义的公益项目,市政厅都点名表扬呢。”母亲笑着拉过温喻,“周律师——就是那个有名的刑辩律师,都说她的作品‘有深度’。”
温喻的睫毛颤了颤。
周叙白的名字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像某种亵渎。
富太太感兴趣地问:“周律师单身吗?”
母亲的笑容微妙地僵了一瞬,随即更热切地接话:“当然,这种精英男士最欣赏有教养的女孩了。”
她的手指在温喻腰间轻轻一掐——这是信号,意思是“微笑,表现你的乖巧” 。
温喻笑了,笑得无比标准,像礼仪课本里的示范图。
晚上回家,温喻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明晚8点,青松大厦18B。穿你母亲最讨厌的那件衣服。”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
她打开衣柜,手指掠过一排柔和的杏色、米白、浅粉,最终停在一件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上——母亲曾说这颜色“像发霉的青铜器” 。
温喻把裙子拿出来,放在床上。
然后,她打开手机,回复:
“好。”
发完这个字,她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仿佛终于在某场漫长的考试里,交出了一张空白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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