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危机
薛瑾瑜近日总会在夜里梦到许多从前的事情。
譬如今夜。他睡意颇浓,恍恍惚惚中合了眼,一个浅淡幽微的梦境里,父亲音容犹在,健朗依旧,他还是喜欢用那种安然怡然的姿态蜷躺在灵箩椅上,眯缝起眼来赏读那些诘屈聱牙的医书。
“爹,你说人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梦中的薛瑾瑜这样问道。
“人活着……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父亲薛义言虽医术高明,能妙手回春,但他的文学素养确实一向如此,即便是在薛瑾瑜的梦境中,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更好地活着?难道现在不好吗?”
“世人都道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①’,可还记得?”
“嗯,记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是为殆②’。意思是说万物生命无论期限各有逍遥快活,凡人不必强求于不切实际的长久与繁盛。”
薛义言笑应了几句,薛瑾瑜在梦中却并未听得清明。只见恍惚中薛父的面孔骤而变得狰狞扭曲,仿佛青面异兽。梦里闲谈的这座书房顷刻间也四下坍塌,转瞬之际,天旋地裂,晦暗如死,平地化如涌水,池沼燃似渊龙。接着,一阵剧烈的头痛眩晕伴随尖锐的耳鸣侵袭薛瑾瑜全身,他遽然从榻上惊醒过来。
薛瑾瑜醒来时已是清晨,他的医馆也如往日一般照常开张。由于医馆名气很高,谷内外的病人们都会慕名前来就诊。
时值三月,茗心谷的春季似乎没有乍暖还寒这种说法。薄雪消融,柳绿樱红,晨间和傍晚还会间或落些轻花碎琼,正当烹雪论茗,采茶扑蝶的上佳时节。
薛大夫的习惯是隔日坐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病急不可乱投医。很多小病症不必治,过上几天几个钟头便可自然消退。相反,遇上难病之时,即便病人勤快地日日跑到医馆来也是做无用功,不过虚掷光阴。
今早赶上个好天气。医馆的前堂同往常一样坐满了等候问诊的病人。薛瑾瑜则一一为他们切脉,开药方。薛大夫书写药方时,字迹会写得格外工整清秀。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样做为了方便病人在医馆休馆时自行去其他药行抓药,以免给他添麻烦。
“龙铃菇,蛇草,九香草,罗微果,黄莳……”一位年事很高的男子认真核对着药方上的内容,接着满目疑虑地问道:“先生,这药方里怎么没有金棠梨?”
“金棠梨上月吃过了,这月不必吃。省钱。”
“噢……好……”
“可以去拿药了,下一位。”
薛大夫的家乡在寥国,他讲话时总带着一种很符合寥地刻板印象的冷冽调子。声音清脆,还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先生,您能给我开点卜厘吗?”
“卜厘?那药是给男人吃的。”
“……但我听说女子也可以吃,吃了能变得聪明一些。唉,最近家里开店,我总是搞不清货架上的品目……”
病人讲得确是真情实感,但身为大夫,薛瑾瑜听后心里却不由地叫苦:“此人倒是励志,不过变聪明这件事着实有些麻烦,与其来医馆看病,直接重新投胎岂不是更快的方法!”
但回头一看,薛瑾瑜见她眼周发青,面色无光,料是多日劳虑,筋力悉疲,以致神思不聚。他心下一软,遂写了副安神养心的方子递了过去。
“先生,这能管用吗?”对方将信将疑。
“包管用的,而且美容养颜。您去拿药吧。”
“大夫,我带我儿子来看病,他这几日一直咳喘不止,可能是受了点寒。”
薛瑾瑜看他儿子实在咳得厉害,于是招呼身边的小童仔细为其检查了身体。
“他病得很重,看症状至少拖过十日了。你该早点带他来。”
“大夫,您不是时常说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好吗?那我家儿这是小病,还是大病呀?”
薛瑾瑜一时语顿,白了他一眼,快速在药笺上写下两排字,然后指着其中的一排字缓缓讲道:“这副药您吃,旁边这一副令郎吃。”
“大夫,我没有病,看病的是我儿子。”
薛瑾瑜两眼微微眯起,眼角带笑,解释道:“这是亲子药,亲子一同服用效果更好。”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疗法?”
“本馆新研的内部制剂,今月前三百份打折扣。”
“好的大夫,知道了大夫。”
“……下一位。”
之后薛大夫又陆陆续续地看过多位病人,日朗天炎,时间也仿佛冰糖在橐中融化,转而已是正午。
今日确实有些暖和地不寻常,前堂的热气令人生恹,薛瑾瑜也提前几刻放了班。他食欲平平,仅在午间随意吃了几块茶点便打算回房小憩,恰好路过医馆前堂后方的经理房,只见房内的沅潞快步迎出来。
“公子,您现在有空吗?”
“嗯,有什么事吗?”
沅潞主要掌管薛家的财记,今年二十有一,比薛瑾瑜小三岁,年纪虽轻,但在薛家做事却已有些年头,对薛义言很敬重,同薛瑾瑜之间也感情颇深。平日里他目光炯炯,血气充盈,可今天见到薛大夫却满面愁思。
沅潞眉间一拧,支吾了半天方坦言道:“公子……其实我想说……馆里是真的没钱了。”
“嗯?”薛瑾瑜惊问一句,“钱呢?”
沅潞的话显然让薛瑾瑜陷入了苦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个淡漠疏离的玉面佛,但他并非纨绔子弟,也绝非对钱财等物没有概念之人。
两人相与步入经理房。
“唉……”沅潞立刻扎在堆积成山的账本里,他用一抹幽怨的眼神紧盯着薛瑾瑜的脸:“简而言之,医馆在老先生生前时借出的钱太多,但收回的太少。您又喜欢一三五开张,二四六歇业,目前的账面……已经很可怕了。”
薛瑾瑜低头沉默片刻,转而揪起眉正声问道:“沅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讲?先扣你这个月的月钱吧,以示惩戒。”
沅潞听罢,胸中顿感委屈,连连喊冤道:“公子,其实我早就旁敲侧击过了。您最近总是漫不经心的,没听进去而已。还有……”
“推卸责任,罪加一等。”
薛瑾瑜整弄了一番衣袖便要往后院处去,沅潞只好紧趋至他身边,软声劝道:“好吧好吧,咱们还是想想账的事吧。”
薛瑾瑜和沅潞二人行至后院的书房,进门后沅潞砌了一杯他素日爱饮的九江茶递到其面前,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叠文书。
薛瑾瑜接过杯盏,在书房来回踱了数步,一头流丽的乌黑长发动若飞瀑,静似玄锦。他身形修长,俊眉如裁,两目含波。天生一副的好皮囊,仿佛日色下泛着冷青的白松玉。
“公子,现在要处理馆内的财务危机有以下几种办法。”
薛瑾瑜找了张家中新置的灵箩椅坐下,泯过一口茶,今日心头又平添几分乱,便应道:“说来听听。”
“第一种方法,从明天起,您得每日坐诊,尽可能增加出诊量。您接收的病人越多,馆内的收入也越高。最好能一周至少出诊六天。”
“……至少六天?”薛瑾瑜抿起唇,声音几乎抬高了一倍,“沅潞,这医馆的掌柜都没你这么狠呐。”
沅潞也知道很无理,但他佯装出充耳不闻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公子每出诊一次的诊疗费合上药材费大概在两到三珀左右,用每周六天,每天满员的频次来计算,折去各项成本,一年的净利则在五万珀上下。以此为基础,再四处借贷一些,然后一边营利一边借贷,一手借一手还,大概三到四年便可勉强补上这五十万珀的缺口。”(芙国以琰为基础通货,一珀为十璐,一璐为十琰)
薛瑾瑜两眼一黑,认为此事颇费周章,于是问道:“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有呢。”沅潞答道,“第二种方法,公子可以将医馆以及馆内各项财产悉数卖却,大约能抵三四十万珀。接着再当掉家里值钱的私物,凑齐五十万珀不成问题。”
此事万万不可。
薛瑾瑜听后还是直摇头:“你就差说让我卖掉我自己了。”
薛家的医馆占地颇大,日常除了问诊之外也为病人提供休憩疗养的去处,馆内还有一座珍稀的药草园,园内栽满各类药材,也不乏一些功效各异的奇花异草、灵树灵果,可谓薛父一生的心血。
沅潞长叹一声:“那现下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出谷把那些从前借出的钱悉数讨回来,足以填补现在的缺口。”
薛瑾瑜此时闭上眼,一手撑额,心里苦念道:“老菩萨可真会给你儿子挖坑啊……还有眼前这位,真是一盏省油的灯都没有。”
薛瑾瑜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配娶妻。父亲薛义言是寥国人,而母亲方蕙兰则是荃国人。薛义言性好自由,不喜约束,精研医术之余也乐得逍遥自在,以至于不惑之年才成家生子,与爱妻方蕙兰在芙国境内的茗心谷建了一家大医馆。
大约十年前,薛义言出谷看病,一离开便是数月,薛母却不幸在当年的郊外秋游中因自身疏忽而发生意外离世。薛义言归谷后痛心不已,并逐渐郁郁寡欢,于两年前撒手人寰,家中留下独子薛瑾瑜和一些各司其职的佣人。
薛父为一代名医,薛瑾瑜也因此遗传了很高的医学天赋。同时,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生活态度算得上“波澜不惊”,选择继续开医馆主要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公子……公子?您睡着了吗?”沅潞的语气显然是明知故问。
“……噢!那一共要去多少家?”薛瑾瑜的思路被打断,但他话音刚落,书房内的空气却仿佛骤然冷下几度。
“……回禀公子,一共八十一家。”沅潞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礼貌,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这数字是有什么讲究吗?”薛瑾瑜两眼一睁,简直气笑了。
“纯属巧合,公子。”
薛瑾瑜感觉自己又摊上了大麻烦,于是开始打退堂鼓:“沅潞,你好天真呐,讨债哪有你想得那般容易。”
沅潞似乎也料到了他家公子会这么说,于是故作郑重地答道:“公子您不去也成,我做好了一套每日出诊点签的表格,一周总共七格,您看日期不如就从明天开始写吗?”
眼下薛瑾瑜心里正打结,医馆的药童抱琴从外头怯生生地跑进书房。
“先生,刚刚医馆外停了一个车队,说有重礼要送给先生,队里的人将礼物放在前院就离开了,领队的还说让我等他们走之后再通报。”
为了方便起见,薛义言当年将医馆和自用宅子设计成了连在一起的大院。一进宅门,穿过前院,便是医馆的前堂。抱琴所说的重礼就停放在前院里。
沅潞陪薛瑾瑜一同步至前院。院里共停着四辆橡木车,载有珍宝数箱,绫罗数丈,华服数箱,名贵瓷器数盒、酒器数坛,还有几些容色精巧罕见的珍禽异兽,如津桥羊、云猫、白雪鹰等。
毕竟不想无故受人恩惠,薛瑾瑜感到又惊又窘,一脸苦笑道:“抱琴,你怎么什么都敢收啊?”
“算了吧,公子。抱琴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薛瑾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光景,叹过口气,问道:“那领队的还有说些什么吗?”
“………领队的留下一封信给您。”抱琴说罢便从堂里取回信,拿至薛瑾瑜面前。薛瑾瑜则示意沅潞将信件内容念与他听。
沅潞打开信后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一遍,面上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
“公子……您不亲自看一下吗?”
薛瑾瑜这会儿已被折腾得有些疲累,于是习惯性地闭上眼:“还是你念吧。”
此时沅潞向抱琴使了个颜色,抱琴识趣地回去堂里干活。见抱琴已经远远跑开,他这才开始向薛瑾瑜念起信中的文字。
“……大人慈爱深恩,重比丘山,广逾沧海,愿玉体康泰,每日心欢,诸事顺遂无忧,现略备薄物,虽非珍奇,拳拳之忱,万望笑纳,随意处置。”
薛瑾瑜固然十分想吩咐沅潞把礼物里值钱的物什一并拿去当掉,以解馆内燃眉之急,但他面上仍保持着波澜不惊之色,平心静气道:“咳,继续念。”
“……又及,半载之后,‘千灵会’将假弋城山举行,山中景致宜人,热闹非凡。”
“千灵会?就是传闻中每隔三十载举办一回的‘灵兽大会’吗?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薛瑾瑜从小生活在茗心谷,每日随父习经诵典,很少出远门,至于这千灵盛会,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心中委实好奇。
沅潞停顿片刻,神色微妙,继续念完信中剩下的内容:“私心切盼共赏盛景,携手俱游,就地同乐,彼时得与相见。儿叩上。”
薛瑾瑜听罢蹙起眉头,感觉所听甚是离奇,问道:“沅潞,这写信之人是谁?”
“……公子,这书信开头以‘父瑾瑜敬启’相称,所以写信之人应该是您的儿子没错。”
薛瑾瑜顿时懵住。
不过,这封来路不明的信属实令人莫名其妙。
“公子,此事当真吗?”
“当然是假的,”薛瑾瑜一口否定,“你看这信的口吻,我得是几岁就生下这么个孩儿啊。”
“这倒也未必,公子可还记得,对街老梅家的阿墉,三岁能成文。况且,信也可能是家里大人写的。”
“……家里大人?”薛瑾瑜眉角一蹙,没好气地问道,总感觉沅潞的话纯粹是在打趣调侃自己。
“……这就得问公子喽。”
薛瑾瑜光洁的面颊上骤然生出一种似愠非愠、似赧非赧的微妙神色,泯起唇立刻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话虽如此说,其实还真有。
在薛大夫的记忆中,大抵是六年前,确实有过一段热烈的恋情。
众人皆知,他与生俱来一副凉薄疏离的个性,从小便如是。但说来也算稀奇,在六年前的那段时间里,薛瑾瑜和那位程姓女子却一度走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薛瑾瑜甚至愿意拿出母亲生前极为珍爱的瑨山玉作为聘礼,并且亲自张罗婚事,欣喜着要迎娶对方过门。
成婚当天也是烟花三月,轻绯漫舞的好时节。年方十八的薛瑾瑜身着一件最华丽俊美的婚衣,晔容玉貌,风采奕奕。谁可知,黄道吉日,满街欢庆,雕轮华毂,红飞翠舞,浩浩荡荡过后,新郎官却发现那载着新娘驶进薛门的婚车里早已不见半个影。片刻间,高朋满座,月寂灯明,徒有十里轻花漫天飘零,盛大的婚庆到头迎来一场空。
“沅潞,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薛瑾瑜漫不经心地叹过一声,眼前仿佛晃过一些过往,但如今他只想迅速躺下,合上眼:“去告诉抱琴,下午医馆不开门。”
“……知道了。”
薛瑾瑜接着又匆匆交代沅潞处置好这些莫名其妙送来的礼物,拖着身子回房午睡去了。
薛家的内院里很安静,一切如常。
午后天气愈发闷热,薛瑾瑜在房中大约迷糊了两个多钟头,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紧迫敲门声。他随手拿起一件在家常穿的青色袍子披上身,前去开门。
“公子,那羊……有没有跑到这边来?”前来敲门的人是沅潞。
“羊?哪只羊?”
“就是今天送来的两只津桥羊。那羊甚为稀有,又不是本地众庶,性喜湿凉,但谷里最近实在热得厉害,小家伙们怕是罹患了水土不服。”沅潞认真向薛瑾瑜解释道,“小寒把它们暂时安顿在别馆的牲圈里,可它们如今已经挣脱束索不见了。”
薛瑾瑜此时已利落地理好仪容,皱起眉头吩咐沅潞:“那得赶紧找找,别让它们到处乱闯。我们也得去看看。”
“我从前听说过,这津桥羊不似其他的羊种,习性着实有些古怪。它们平日里总是很安静,极少发出叫声,有些富贵人家即使养个七八年都没听过这羊的叫声究竟是什么样。”
薛瑾瑜揶声道:“那也算是神奇,七八年都养不熟。”
“听说关于这津桥羊的习性还留下过许多奇奇怪怪的学志研究呢。”
“听着有些意思……但倘若它们太安静,找起来也会有些困难。”薛瑾瑜扭头一想,又补充道。
“嗯,小寒说他们已经搜寻半个钟头了,实在没办法我才跑来问公子的。”
正在两人你言我语之际,内院的檐角上忽有丝丝黑烟升起,伴随着空气被炙烤的炎热味道蔓到内院中来,愈卷愈浓。
薛瑾瑜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起火的地方是薛义言生前精心打理的药草园。两人赶至园子门口时,园里火势正紧,加之今日天气闷热异常,伴随着煦煦微风,摇曳跳跃的火光一窜再窜,升腾直上,灼灼燃起,几乎顷刻间便要让整个园子都烧成一具火笼。
这时小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薛瑾瑜喊道:“先生莫急,里面已经在救火了,很快就会全部扑灭的。”
薛瑾瑜的额间也沁出几滴大汗,正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园里突然起了大火?”
“具体原因还没有完全查明,但我们在一块火被扑灭的地方发现了之前在找的一只津桥羊,那羊已经被浓烟呛死了。”小寒说罢又吩咐其他人将那只津桥羊拖了出来,并继续解释道:“离它不远处一桩被烧毁的树干表面上还留着些许啃食撕咬的痕迹,但园内每天都会点检,按理说周围应该也没有什么明火源,不知道这火为何起得如此急、如此烈。”
“公子,小寒,另一只羊在这里!”里面的佣人高声呼道。
薛瑾瑜和小寒、沅潞一起跑进园里,在众人所到之地,火焰已然尽数扑灭,但在他们视线不远处的前方,另一只津桥羊正静静伫立在一条粗重树条之上,似乎全然不顾身后劈啪作响的烈火。
这是一棵名为“青秋”的灵树,是薛父当年第一批栽下的果树,亦是园里年代最久远的绿植之一,其成长缓慢,果实珍贵,能够治疗凡人的许多病症。
“它怎么能爬得这么高?小寒,快把树上的火扑灭,放它下来。”
然而,那羊的情绪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它不顾火势,轻蹬前肢,跃到更高更远处的树枝上。
“快下来!”薛瑾瑜仰起头对着它一边比划,一边呼喊道。
站在树枝上的津桥羊居高临下,表情似乎很锋利,一双银灰色眼睛紧盯着薛瑾瑜,然后罕见地发出一声撕心长吼,和着身后毕毕剥剥燃烧的火焰,听起来竟是凄清又婉转。
“这声音……是不是曾经在哪里听见过?”薛瑾瑜顿然怔住,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无从忆起。
起名字好累啊[彩虹屁]
注:①出自《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
②参考自《庄子.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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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话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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