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照言拨开轻纱行至床前,隔着白纱与公主相望。
公主撩开床幔,下床起身,动作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同第一次来见顾漾青时的急躁形成鲜明对比。
花信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只是眼下时间过短,花信暂时不能辨出有哪儿不同。
公主落地过后明显有一瞬怔愣,看着眼前男子,忽然不知该做些什么。就连方才将人唤过来,也只是醒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
如今人过来了,然后呢?
公主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脑袋一阵恍惚,再抬眼时自己已经快要贴上眼前男子了,心底抵触战胜了恍惚感,她眉心微蹙,道:“离我远些。”
对面人同样皱起了眉,不过还是听话的后退了几步,给二人留出宽敞的距离。
花信眼看着公主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就在自己即将忍耐不住快把人推开时,她忽然又止住了步子,然后皱眉喊自己离远些。
他头上顶了大大的疑惑,这公主又在抽什么风?
很快公主踱步来到书案旁,又站着不动了。
花信抱手乜眼睨她,等她自己动作。
也不知这回自己选择主动来找公主,又会发生何事,能否寻到解幻的契机。
思索间那方站着的公主也不知在抽什么疯,忽然又站着不动了。
接着花信就见她原本皱着的眉头忽然松懈,旋即转头将视线落在自己这一方。
公主又走了过来,她道:“漾青病可好些了,许些日子不见,本宫倒是想你得紧。”
花信看着她,唇角不自觉一抽。
此时的公主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异,虽然她的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语,可身体却和他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脸上端的是一派淡然,眉眼也毫无关心之意。
若非亲眼看见这番话是从她嘴巴里面吐出来的,花信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有第三个人在。
屋外忽然传来侍女敲门的声音,“殿下,李夫郎梦魇了,正吵着要见您,现下人就在院外,公主可要召见?”
金枝公主闻言,看了眼花信,问他:“你想我见他么?”
花信刚想说关他屁事,转念一想,他委婉了些,“你觉得呢。”
公主看了她许久,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后冲下人道:“带进来。”
“是。”
随着屋门开启,一位怀中抱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不着痕迹朝花信看了一眼,眉目间含有隐晦的挑衅,随后,将目光转向公主,神色顿时柔和起来,他屈膝弓腰道:“奴见过殿下。”
公主道:“嗯。”她丝毫没有要上前扶人的打算。
未得公主发话,李夫郎便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他怀中又抱着一只猫,时间久了,开始隐隐感到吃力。
虽然不知这次公主在抽哪门子疯,不过花信还是朝李夫郎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恰逢李夫郎抬头,一眼就对上花信欠揍的笑,他温和的脸色瞬间有些裂开,奈何公主就在跟前,又不得不装作顺良,只能暗自咬住后槽牙,可怜巴巴对公主道:“公主……”
原本还在发呆的金枝公主听见这声呼唤,忽然就回过神来,见李夫郎还保持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终于开口,“免礼。”
李夫郎松了口气,直了身子,他面容带笑的凑到公主身旁,“殿下,奴近来频频梦魇,醒来见屋里空荡荡,心中难免感到孤寂,故来此寻殿下。”
公主不动声色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这才问:“症状严重吗,可要本宫给你叫大夫?”言语淡淡,仿佛例行公事般问候。
花信将公主这些反常动作都看在眼里,未待思索,余光一瞥,无意看见公主颈间一颗朱砂痣,他忽然顿悟,可又有些不可思议。
先前那公主脖子上可没这颗痣,这颗痣是……雪尽的。花信记得很清楚,雪尽脖子上就有这么一颗小痣。
所以雪尽这是,又折回来寻他了?
李夫郎抿唇一笑,善解人意道:“此等小事何故需寻太医,若是因生个病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过于任性?”
话中明里暗里都在嘲讽顾漾青。
花信闻言嗤笑一声,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手一揽,就从背后一把揽住“公主”,将下巴靠在她肩头,悠悠朝李夫郎道:“是啊——”
他假装没听出李夫郎的言外之意,举止亲密地环住“公主”细腰,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白梅幽香,让他更确信了此人正是雪尽。
花信这番大胆的举动直接震惊了两人,“公主”漠然的瞳中多了几许排斥,她本想伸手将扒在身上的人给扯开,可莫名的僵硬感让她暂时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抱住自己。
李夫郎看见如此亲密的二人,气红了眼眶,他恨不得上前将这勾引公主的贱.人给推开,怒骂他不要脸。
可惜自己在公主面前端的一向是温良守礼,只能深吸一口气道:“公主玉体尊贵,怎可任由你这无名无份之人随意冒犯?还不松手!”
花信眉梢一挑,挑衅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恐心里却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罢,还是说,你也想抱公主?”
李夫郎气极连说了好几个你,最终红着眼,委屈看向“公主”,“公主,顾郎君欺人太甚!”
“公主”如今不能主动开口说话,也不能动作,只能跟着幻境的控制走,她道:“漾青刚来府上不久,一向自由惯了,说话难免有些不知分寸。”
“你是府内老人了,得多担待些。”
李夫郎听闻这番话语,不敢置信地看向公主,还未接话,又听对方道:“不是说你最近梦魇,那就去找下人请大夫来。本宫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病,本宫乏了,你退下罢。”
她开口下了逐客令。
最终来撬人墙角的李夫郎只能夹着尾巴失败而归。
人走后,“公主”又被幻境控制着,牵上了花信的手。
花信早在李夫郎被气走后,就松开了她。此时突然被对方牵手,他一愣,不解的看向对方。
“公主”道:“方才你作出那番举动,难道是因为喜欢我?漾青,你心里可是真的有我?”
花信忽然有了想将雪尽唤醒的念头,此时她顶着公主的脸,面无表情却说着这般煽情的话语,花信浑身不舒服,只感觉莫名其妙,也不知这幻境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她身后,瞪大了眼睛。
“公主”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忽然感觉后颈一痛,旋即失去了意识。
花信干脆利落将人敲晕,随后把人给抱到了床上放着,他准备自己去找破除幻境的方法。
至于雪尽,他看了眼床上的人,最好能睡死,睡到他破除幻境,找到界雾来源为止。
花信刚准备出去,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又一次袭来,眼前陷入黑暗前,他在心里破口大骂,这顾漾青简直有病!
等眼前再次恢复清晰时,花信面无表情抹了把脸。
是的,幻境又重启了,在他敲晕雪尽后。
只是这次的场景与前两次不同,现在花信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李夫郎的院子。
院子内哭声不断,下人乱作一团,为首的李夫郎哭得尤为凄惨,在他脚下,还有一只死去的猫。公主就站在他身旁。
嘈杂的声音钻进花信耳朵里,纷扰不堪,他不由得揉了揉耳朵。
再抬眼,视线与公主撞在一起。
很好,熟悉的眼神,这人还是雪尽。
院内闹得满天星斗,唯余雪尽与花信二人仿若置身事外的外客,漠然看着眼前闹剧。
李夫郎朝公主模样的雪尽道:“殿下,奴不过邀请顾郎君来看殿下送奴的猫儿,可,可顾郎君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主,竟直接掐死了奴的猫儿,殿下可得为奴做主!”
花信身旁跟着的下人愤怒反驳道:“胡说!分明是你们不安好心!明明我家郎君来时这就是只死猫!你少诬陷我们郎君!”
李夫郎弱弱道:“郎君有公主宠爱,我只有狸奴作伴,郎君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连殿下送给奴唯一的猫儿也不放过?”说罢,拿起帕子虚假的抹了两滴鳄鱼泪。
花信就这么看着雪尽,也不说话。
她听了半天,最终走到花信跟前,问他:“这猫可是你掐死的?”
花信睨了她半天,虽然人被幻境给弄醒了,可记忆依旧没恢复,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不是我。”
雪尽垂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她抬眼看向四周,道:“既然顾郎君说了……”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卡在嘴里。
失忆的雪尽本想说,不是他做的,那便罢了,可话在嘴里转了道弯,成了:“你们有谁亲眼看见顾郎君掐死了这只猫?”
花信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僵。
有好几个下人跳了出来,“奴等都可作证,夫郎不过回屋里换个衣服的功夫,那顾郎君便一脸狰狞地掐死了狸奴。”
李夫郎眉目含着笑,得逞地凝视着他。
雪尽转过头,道:“他们都说是你掐死的狸奴,你可还有话要说。”
花信盯着她颈间的小痣,忽道:“我说不是我掐的,你不信我?”不知为何,知晓面前人是雪尽后,听她不信自己,花信的情绪大了些。
雪尽道:“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说完这句话,她眉心肉眼可见的一蹙。她本不想说这话。
花信没有答,死了一只猫,又能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自己杀的?
他掀开眼皮子看了眼院中人类,很脆弱,便是暂时没有妖力的他,也能轻易处理掉,杀光他们,这顾漾青所受的委屈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么。
如果我还能肝的话,应该还有一章,不能肝就等明天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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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幻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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