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张大了双眼,眼中写着:是!正是!
花信道:“若想我放过你也可以。”他收了匕首,起身踢了一脚他肩头,“带我去你家李夫郎那儿。”
下人刚犹豫,就见花信言笑晏晏地晃了晃手中匕首,他急忙爬起来就朝外冲,花信不慌不忙跟在他身后。
到了那夫郎院里,下人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扰散了里头清净。
金枝公主和一男子站在庭树下,身旁跟着下人。
下人将两只金黄的猫儿置在石桌上,公主则和那男子在逗猫。
确切的说,是那男子在逗猫,不忘寻话题与公主聊。
公主则是兴致缺缺地看着两只猫,也不动手碰。
李夫郎生了张俊俏的容貌,比起顾漾青来说,自是差了几分,奈何他生了一张讨人欢喜的巧嘴。
见公主兴致不高,他便唤人将猫儿给抱了下去,接着双手抚上公主肩头,想将人安置在座椅上,不料还未付诸行动,就见一满嘴鲜血的人跑了过来。
公主和他都吓了一跳,身旁下人大惊道:“刺客!快拦住他!”
话音刚落,手疾眼快的带刀侍卫已经冲向前,一刀给他剜了脖子。
下人捂着脖子,又摸摸嘴巴,很快浑身瘫软倒了下去,露出身后了来人全貌。
花信信步悠闲走着,他一眼也没有看地上尸体,像是对待一块挡路的石头般,绕过他,来到二人跟前。
公主一见花信,原本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活力,眼中熠熠注视着花信,“漾青怎么来了?”她唇角是压制止不住的,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笑意。
殊不知在她身侧,那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李夫郎看见她这般神色后,已然沉了眼,眼中笑意全然消失不见。
李夫郎突然打断她,眼中染了泪意,“公主!那不是刺客,是奴的贴身近侍,夏青。”
金枝公主头也不回,淡淡道:“既不知死活冲撞了本宫,便也留不得。回头本宫重新给你拨个近侍。”
李夫郎内心气极,面上却要收了眼泪,维持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毕恭毕敬道:“奴多谢殿下恩赐。”
金枝不是不知道李夫郎的小动作,之所以没处理,只不过想借此来刺刺顾漾青,让他能够主动一些罢了,如今看来,貌似成功了。
如此想着,她迈出步子朝花信走去。
谁都没有再提夏青为何会满嘴鲜血跑来此处,下人默默收了他的尸体。
有眼色的下人来道:“公主殿下,顾郎君,此地脏了,恐冲撞二位的眼,公主不妨移步顾郎君内院。”
这番话正合金枝意,她抬眼看向一言不发的花信,道:“漾青来此想必也是想我了,那就去你院里。”
不虞花信眼皮子微抬,冷冷盯着她,道:“谁说我想你了,脸皮真够厚。”
金枝的笑意凝固在唇畔,“你什么意思?”
花信朝她身后的人抬了抬下巴,“这人都挑衅到我门口来了,你说来这里干什么。”
金枝回头看了看李夫郎,松了口气道:“哦,原来是因为他?”她试探性问,“既如此,你想如何处罚法他?你且说来,我让下人去做。”
看来这位公主是真的喜欢顾漾青喜欢得紧,连伺候多年的夫郎都能随意打发,花信试着挑战她的底线,开口问:“若我说,我要他死呢:”
李夫郎闻言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双眼通红,我见犹怜地喊了句,“殿下……”
金枝回头看了眼他,随后道:“漾青,别的我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虽说李夫郎小心思多了些,可到底是府内伺候她几年的老人,莫说曾经的情情爱爱,至少他对她的情谊是真的,如若为了一个男人随意将他杀掉,恐会寒了府内一些老人的心。
孰轻孰重金枝还是能分得清。
花信哦了一声,“先前还让我说来,我说了你又说不行,说到底,你还不是喜欢他,而非我罢了。”
公主见他如此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也难得主动一回,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可又实在是感到为难,她道:“漾青,听话,换个要求。”
花信皱着眉头离了她三尺地,“切,我道你有多爱顾漾青,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位金枝公主应该知道,顾漾青身旁为何少了如此多人伺候。
花信问了下人,顾漾青“生病”时,院里一个小丫鬟准备去请公主,结果人至半路就被李夫郎院子里的人给扣了下来。
后来再听说这丫头的消息时,她已经惨死枯井中。
顾漾青院里的人觉得主人不如李夫郎受宠,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就陆陆续续找了各种理由去了别处院子伺候。
可见得这位李夫郎并不是传闻中那么与世无争,柔柔弱弱。
公主变了脸色,花信接着道:“他手上还有我院里一条人命,怎么说也得还回来。”
说完,不等公主是何选择,花信身形迅速消失在原地,视线一转,就见白衣掠过眼前,已至李夫郎面前。
李夫郎圆眼大睁,定定地望着胸前开出的血花,慢一步朝地上倒去。
或许连顾漾青本人也不知道杀了李夫郎公主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此时公主看着花信,却没有什么表情,神色木讷如傀儡,花信此刻总算有了几分幻境的真实感。
解决掉李夫郎,花信朝着天大喊:“你这位宝贝公主的心意也试探了,在凡界辱你的李夫郎也杀了,如何?总该让我出去了吧?”
花信琢磨了许久这只大妖的幻境为何会在人界。
既然能以大妖之身甘愿被一个人类给掳回去,说明他对这位公主是存了有心思的。
被掳回去后,面对公主的嘘寒问暖他却始终冷脸相待,无动于衷,在公主的坚持不懈之下,顾漾青的态度有所转变,愿意伸出头试探她,结果公主情郎一插手,他又立刻缩回了壳子,将人避之门外。
可后来公主长期不来,他甘愿选择装病,一只大妖为一个人类不断退缩底线,甚至可以说“卑微”至此。
花信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他喜欢这位公主,并且喜欢得不得了。
可顾漾青却对她有众多男宠而感到吃味,心里不舒坦,自己舍不得伤她,又舍不得走,只能缩在公主给的院子里,不愿见她。
这位顾漾青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公主分明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可他貌似没察觉,只一再将人拒之门外,就连公主有意无意的试探也错过了。
如今大妖身死,花信能想到的执念有两个。
第一个:金枝公主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份喜欢有什么程度。
第二个:便是这频频作妖的李夫郎,虽说他做的只是些小动作,可着实能将老实妖气个半死。
如今心意也试探出来了,很明显,这位公主是喜欢顾漾青的,莫说喜欢得要死,至少在心里是有不小位置的。
只是碍于顾漾青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公主也保不准他喜不喜欢自己,所以才借李夫郎之手多番试探他的心意。
让他吃瘪的李夫郎也杀了,幻境却不动了。
没有要破碎的痕迹,也没有要继续运转的痕迹,幻境就这么直愣愣地定在这里,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花信不由得蹙眉,是哪儿出了偏差么?心里想着,眼前突然一震晃,周遭景色如同破碎的玻璃,一帧一帧迅速化作齑粉消散。
天地间成了一片纯白,接着眼前又是一花。
花信回到了起点。
侍女在身旁道:“顾郎君,公主已等候多时,您就莫要闹脾气了,快些去吧。”
又是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花信舌尖烦躁的抵了抵虎牙,破天荒的气笑了。
这位名唤顾漾青的老兄心思就像他二弟的脸一样,变幻莫测。
既然不是为了探测公主爱不爱他,也不是想要向那李夫郎报仇,那还有什么大执念未消?
花信面无表情地重新打量手中祥云簪,这是雪尽一直带着的,从未见她取下过。
祥云簪用鎏金附着,簪身刻满细细流纹,簪头祥云正中含一枚血红玉石,玉石晶莹剔透,内里泛着流转莹光,下端还用鎏金链坠着一颗水滴红石。
随着花信指间晃动,水滴红石如雨打的孤叶,左右摇晃。
看了一会儿,他抬手将簪尾送入半束的乌发中。
花信看了眼等候多时的侍女,道:“行,我随你去。”
侍女闻言,面上是不可掩饰的欣喜,她目光无意落到花信脚上,花信已经先一步将脚缩回长袍内。
他喜欢光脚,可不代表他喜欢被别人看光脚。
侍女收回目光,道:“郎君不妨先穿鞋?”
花信没再作妖,颔首道:“你先出去。”
侍女恭敬退下,花信快速套了鞋子,拉开门,道:“带路。”
侍女见花信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不由得轻笑,“郎君放心,公主特意等着您呢。”
花信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一路走得飞快,一人一妖很来到了所谓的公主主院。
公主卧居大门紧闭,下人噤若寒蝉地候在院中,无一人敢发声。
侍女推开房门,进去请示公主。
弹指之间侍女便带着公主的口谕来,“公主请郎君移步卧居。”
花信看了眼虚虚掩着的门,迈步走了进去。身后侍女贴心地为二人关上房门。
卧居内不少轻纱垂挂,博山炉悠悠攀升的白烟缥缈轻缓,屋内充斥着一股安心凝神的香味。
视线透过层层轻纱往里,依稀能看见白纱床幔内正小憩的女子身形。
片刻后,女子才起身,嗓音不是迫不及待的热情,而是淡淡的冷调,她道:“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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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幻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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