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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痕

第二章春痕

江南的春意是缠绵悱恻的,不似上京那般干脆利落。绵绵细雨下了整整三日,将青石板路浸润得发亮,屋檐下的水珠串成晶莹的帘幕,滴滴答答地敲击着石阶,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阿影坐在临河的窗边,指尖握着一柄半旧的刻刀,面前摆着一块纹理细腻的梨木。雨水顺着窗棂滑落,在窗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他清瘦的侧影。他的目光落在木料上,却并未聚焦,仿佛透过这寻常的木纹,在看些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在这里,已近两年光景。

救他的老者自称姓墨,是镇上最有名的木匠,兼通医理。墨师傅性情孤僻,除了必要的指点外,终日难得说上几句话。阿影乐得清静,在这座临水的小镇上,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的嗓子在半年后渐渐恢复,能发出些嘶哑的音节,但他很少开口。墨师傅不问他的过往,他也不问自己的前尘。仿佛他生来就是阿影,一个无处可去、暂居于此的哑巴学徒。

只是身体记住了太多他想要遗忘的东西。

起初的几个月,他夜夜被噩梦纠缠。有时是冰冷的刀锋刺入血肉的触感,有时是灼热的毒液烧穿五脏六腑的剧痛,更多时候,是一个模糊却威压深重的身影立在无边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却让他从骨髓里渗出寒意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

他总会在那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手下意识往枕下摸索,却不知想要摸到什么。空空如也的触感,反而让那份莫名的失落更加清晰。

墨师傅说他伤势太重,心肺受损,需得静养,不可动武,更不能情绪大动。于是他学着将那些混乱的碎片从脑子里摘出去,专注于手中的刻刀。

木头是听话的。顺着纹理,它能变成憨态可掬的狸猫,或是展翅欲飞的雀鸟。街坊邻居都喜欢他的小玩意儿,用几文钱,或是一把青菜、两条鲜鱼来换。这种以物易物的简单交易,让他觉出一种陌生的踏实。

此刻,他指尖下的梨木,却不知该变成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这潮湿的春日天空,无所依凭。

窗外石桥下,有乌篷船欸乃摇过,船娘吴侬软语的调子顺着水波荡进来,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几个浣衣的妇人正在河边的青石板上说笑,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听说了么?京城里,出了大事呢!"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天高皇帝远的,能有什么大事?"另一个声音接话。

"就是那位......皇上啊!"先前的声音压低了些,却掩不住兴奋,"登基快两年了,至今未立后纳妃!朝堂上那些大官儿都快急死了!"

"哟,这倒是稀奇。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呸!瞎说什么!"第三个声音加入进来,"我听我那在城里做掌柜的表兄说,是皇上心里头有人了!"

"谁家姑娘这般好福气?"

"这就不清楚了。只听说,皇上这两年,脾气变了不少,手段也愈发......咳,前些日子,又抄了一家大官呢......"

阿影握着刻刀的手顿了顿。

皇上。

这两个字像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空洞的心湖里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很陌生,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沉甸甸的分量。

他甩甩头,将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闲言碎语抛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木头。刻刀落下,削下一片薄薄的木屑。

罢了,就刻一只蜷着尾巴睡觉的猫吧。

他专注着手下的动作,刻刀在木料上游走,渐渐勾勒出一只慵懒的猫咪轮廓。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阿影哥哥!阿影哥哥!"清脆的童声伴着敲门声响起。

阿影放下刻刀,起身开门。门外站着邻家的小女孩玲子,约莫七八岁年纪,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碗里装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阿影哥哥,这是我爹刚捞上来的,娘让我送几条给你。"玲子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阿影接过碗,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从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木雕兔子,递到她手里。玲子欢呼一声,宝贝似的捧着兔子跑了。

看着小女孩欢快的背影,阿影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这样的生活,简单,平静,正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

可是为什么,心底总有一处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重新坐回窗边,拿起刻刀,却再也找不回方才的心境。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

千里之外,上京皇城。

暮色四合,宫灯初上。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冷寂。

沈玦扔下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奏折是言官联名所上,字字泣血,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尽早充盈后宫,延绵皇嗣。

"陛下,皇室血脉关乎国本,还请三思啊......"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老臣跪在殿前,涕泪交加的模样。

两年了。

登基至今,已整整两年。他肃清了朝堂,铲除了异己,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九五之尊。

可这偌大的宫殿,却空旷得令人心慌。

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龙涎香的清冷气息萦绕在鼻尖,这是帝王专属的味道,象征着无上的权力,却也象征着永恒的孤独。

龙案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他伸手打开,里面没有玉玺兵符,只有一枚质地粗劣、毫无纹饰的青色玉扣,用一根褪色严重的红绳系着。

这是从影十七枕下的木匣里找到的。与那封被泪晕开、永无下文的婚书放在一起。

他记得这玉扣。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影十七刚为他办完一件极凶险的差事,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冻得嘴唇发紫。他去看他,顺手解下这枚自己少年时戴着玩的不值钱配饰,塞进他手里。

"拿着,挡挡寒气。"

他早已忘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可那个人,却将这粗糙的玉扣珍藏了十年。

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玉扣,仿佛能触到一点遥远的、属于那个人的体温。

"江山永固......"

他低声重复着影十七饮下毒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烙在心上。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影十七跪在殿前,仰头饮下他亲手赐下的鸩酒,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说出这句祝福。

那笑容,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心痛。

他得到了江山,固若金汤。

林微雨已被他寻由头遣出宫去,林家势力亦在暗中被逐步剪除。朝堂上下,再无人敢质疑他的权威。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陛下。"韩青悄无声息地进来,奉上一封密报,"江南线报。"

沈玦猛地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瞬间爆出骇人的精光,却又在下一刻被他强行压下。他接过密报,动作稳得不见一丝波澜,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密报上的字句很简单,只说了在江南某处小镇,有个年轻的木匠,手艺很好,性情安静,约是两年前出现,时间对得上。线报中还提到,此人深居简出,偶尔会对着手中的刻刀发呆,眼神空茫,仿佛在寻找什么。

"确认了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尚未完全确认。那边回话,说......那人身体似乎不大好,很少与人交谈,还需些时日细查。"

身体不好......

沈玦心口一缩,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开来。是他亲手赐下的毒酒,是他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里。若是他......若是他真的还活着,这两年来,他是如何熬过那些伤痛?又是如何在这陌生的地方,艰难求生?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翻涌,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不要惊动。"他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朕......要亲自去。"

韩青躬身应下,迟疑片刻,还是道:"陛下,朝中......"

"朕自有安排。"沈玦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传朕旨意,即日起,由丞相监国,一应政务皆由他先行处置。"

"是。"韩青不再多言,悄然退下。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沈玦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夜风裹挟着寒意涌入,吹动他明黄色的袍角,也吹散了案上的熏香。

他望向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阙,千山万水,落到那个传闻中的江南小镇。

春雨绵绵,杨柳依依,小桥流水人家。那样的景致,与这肃杀的皇宫截然不同。他的十七,若是真的在那里......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玉扣硌在掌心,带来细微的痛感。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再放手。

---

江南的雨渐渐停了,夕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阿影终于完成了手中的木雕——一只蜷缩着身子酣睡的猫咪,每一根毛发都细致入微,神态慵懒可爱。

他将木雕放在窗台上,夕阳的余晖为它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该做晚饭了。他起身走向灶间,生火,淘米,动作熟练而从容。这两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简单的生活。若是可以,他宁愿永远这样过下去。

可是,心底那份莫名的空落,却始终如影随形。

尤其是最近,他总觉得暗处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不是街坊邻居好奇的打量,而是一种更加隐秘、更加专注的视线。每当他猛地回头,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巷子,或是随风摇曳的柳枝。

是错觉吗?

他摇摇头,将洗好的米倒入锅中,盖上锅盖。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也沉入了地平线,暮色四合,远处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倒影。

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他不知道。

只希望,这场春雨过后,一切都能如这夜色般,继续保持宁静。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夜色中疾驰。为首的男子一袭青衣,面容冷峻,目光坚定地望着南方。

十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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