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上点着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曳。
屏风上映出一道影子,在烛火下的映照下,显得愈渐模糊。
魏锦戍又端了一壶酒走进屋内,开口:“酒多伤身,”说完,他将酒壶轻轻放在桌上,目光透过屏风,“小酌才怡情。”
“怎么,你是舍不得这酒?”说着,赵亦烽手伸出屏风,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杯中倒酒。
“我是怕殿下喝多了,找不到回宫的路。”
“锦戍,那你可就小看我的酒量了。”
魏锦戍缓步走到窗边,推开半掩的窗棂,夜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几分酒意。
赵亦烽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那里是缙姮城最繁华的地段:“今夜要不是处理跟着你的那几个探子,我们也不必到这儿来了。”
听到那些探子被处理了,魏锦戍开口询问:“他们死了?”
赵亦烽刚将酒送入喉中,就被呛了一下:“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凶残的人?那些探子瞧着脑袋也不灵光,杀他们有什么用?”
“殿下根本没打算杀他们。”
听到这里,赵亦烽忍不住了,眯起双眸:“魏锦戍,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来帮你解决这些探子。”
“殿下,这些探子是你解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你个魏锦戍,你竟然诓我,为了撇清自己,把我牵扯进来,”说完,赵亦烽笑着又饮了一口酒,“哎,也不知道宴儿从哪儿找来的那些探子?她要是知道你戏耍那些探子的事,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我什么都没做,那些探子可都是你处理的。”
“魏锦戍,你真是好心机,宴儿就是被你的这副皮囊给骗了。”可怜的宴儿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殿下亲自来找我,不只是要找我喝酒吧。”魏锦戍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
听到这话,赵亦烽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我上次让你查的事儿?”
“与殿下心中所猜测的一样,”说完,魏锦戍转头看向赵亦烽,“殿下要如何做?”
“我要知道如何做,就不会在此处喝酒了。”赵亦烽思绪很乱,他需要好好整理。
魏锦戍早就看清了殿下的内心,故意激他:“不如,先将殿下宫中的那位抓起来,骊国找了个假的公主来联姻,有意欺瞒凨国,一定要治他们个欺瞒之罪。”
“骊国欺瞒,与她何关,”赵亦烽立刻替她说话,“她并无过错。”
魏锦戍唇角勾起一抹笑,接过殿下手里的酒壶,为他斟酒:“殿下心中早就想好了,不如,就顺着自己的心。”此番调查,不过是让殿下更真正认清自己的心。
突然,门被推开,一道黑影疾步而入,低声道:“殿下,有人朝这儿来了。”
赵亦烽眉头紧蹙:“暗中的人真是赶不尽,杀不绝。”
那人颔首解释:“来者是铄桧公主。”
一听是宴儿,赵亦烽狠戾的眼神骤然收敛,惊呼道:“宴儿怎么会来这儿?”
与赵亦烽震惊又慌张的神色截然不同,魏锦戍脸上的笑意掩不住:“殿下,公主是来找我的。”
……
-
赵乐宴抬头,望着前头高耸的高楼,她死去的记忆被勾回来了。
上一世,她就是在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死了,一想到这,她的后脑勺就隐隐作痛。
她刚目睹了那位费公子摔断了腿,现下她又到了这么高的地方,虽与她上一世坠落的高楼不是一处,但心中难免害怕,她可不想再摔死一次啊。
“公主。”嫣然轻唤一声,将赵乐宴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乐宴晃掉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迈开步子:“走,去找魏锦戍。”她倒要看看,魏锦戍跑到这里见的人究竟是谁?
嫣然忙追上公主的步子。
凉风拂面而来,园子里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高挂在枝头的灯笼随风摇摆,似在迎接来客。
灯笼引路,赵乐宴循着光亮,一路来到高楼门前,那扇镂空镌刻的梨花木门,凑近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赵乐宴轻轻伸出手,推开木门,环顾内屋,连个问话的人都见不到。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园子,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她本想遇着阻拦的人就将人骂的狗血喷头,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公主,这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是不是被诓骗了?魏家郎君兴许不在这儿?”嫣然心生戒备,这么大的园子没人看守,实在蹊跷。
“为了找魏锦戍,我自爆了身份,他们定不敢诓骗我,”赵乐宴环顾四周,望向楼梯,“魏锦戍一定在这儿。”
“嫣然,我们分头去找,你去那边,我去楼上看看。”
嫣然本想和公主一块儿,但眼下分开去找是最快的法子:“公主,你多小心,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也小心。”
嫣然目送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才收回眼神。
……
赵乐宴一口气跑到二楼,将二楼的包间都找了个遍,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我就不信找不到你,魏锦戍。”赵乐宴手叉着腰,她今天势必要将魏锦戍揪出来。
赵乐宴提起衣裙继续往上跑,这层没有隔间,以一扇纱绣屏风作隔,更显得宽敞,窗棂大开,外面的风光尽收眼底。
哇,风光真美。赵乐宴心里暗叹。魏锦戍还真是会挑地方。
这园中的每一处景致都精心布置过,既雅致又大气,没想到在园中高楼眺望,更能望到整个缙姮城的风光。
突然,叮铃一声,将赵乐宴的思绪拽了回来。
这声音——正是他腰间挂着的那一串铃铛。
她记得他的那一串铃铛,步步生响,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串铃铛非金非玉,是最不起眼的石子成色,但声音却脆如铃,一响起,就能震到她的心尖上。
赵乐宴手扶着楼梯立柱,循着声音,抻长脖子往上瞧,最顶上挂着一盏荷花灯笼,还缀着流苏穗,被窗棂间溜进来的风撞得来回轻晃。
她确信,魏锦戍就在这里。
……
赵乐宴随着心来到高楼最高的地方,望着紧闭的门,她心中却生起了退意。
耳边又回响起他们的谋反之言:举兵谋反,势必从北门进宫……
她抬起的手垂在半空中,迟迟不敢推开这扇门,她害怕撞见与他同谋之人,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谁都没有退路了……
正当她犹豫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扑面而来的便是淡淡的桂花香味。
赵乐宴与魏锦戍目光交汇,屋内的烛火都黯了下来。
“公主。”魏锦戍先开口了。
赵乐宴回过神,没作出回应,径自撞开他进了屋,环顾四周,没见任何异样,却更显得诡异。
魏锦戍的目光落在收拾干净的桌上,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只剩下他自己的一个酒杯。
“公主特地来找我?”魏锦戍问道。
赵乐宴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越是抹得干净,越是藏有秘密。
“听闻你身子不适,告假休养,我替我阿兄来关心关心你,没想到你不在魏府,却在这里,”赵乐宴走到桌前,两指轻勾起酒壶,掂了掂酒壶里的余酒,“身子不适还喝这么多酒啊。”
“小酌而已。”魏锦戍看着她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浓。
“就你一人?”赵乐宴试探问道,这间屋子说大也不大,瞧着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总不能藏在窗外吧。
赵乐宴有所怀疑地朝虚掩的窗棂走去,手抵住窗檐,故意顿了顿:“该不会还藏着人吧。”
“公主,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你和我。”魏锦戍语气坚定。
花言巧语,可骗不了她。
赵乐宴仍不信,猛地推开窗棂,探出头去,还真没有看见人影。
难道真扑了空?她心中不甘。
她今夜闹出了动静,却一无所获。
眼见公主探出半个身子,魏锦戍心中一紧,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回来。
魏锦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赵乐宴一激灵,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毫无反抗之力。
“魏锦戍!你干什么!”赵乐宴蓦地惊呼。
下一秒,她就被平稳地放在桌上,他双手撑在桌上,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目光与她平视,故意倾身慢慢靠近,近得她心都乱了。
“公主,你刚才这样很危险。”魏锦戍虽然语气淡淡的,但其实他心里都快急死了,生怕她受伤。
赵乐宴又推又搡,他都岿然不动,她气急败坏地说道:“大不了就是摔死。”
听到这句话,魏锦戍一怔,赵乐宴趁着他愣神的间隙,猛地推开他,利落地跳下桌,和他保持距离。
他外表瞧着文弱干瘦,力气却贼大,要不是他刚才松懈了,她还真难以脱身呢。
“公主,公主!我来帮你了!”嫣然蓦地冲进来,慌乱挥了挥手里的画轴,看到公主与魏家郎君对立站着,她忙放下手里的画轴。
她方才听到动静,还以为公主受了欺负。
“嫣然。”赵乐宴迅速掠过魏锦戍,走到嫣然身边。
嫣然看了眼魏家郎君,又上下打量公主,确认公主没事,才松了口气:“公主,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赵乐宴说的时候特意看着魏锦戍说,“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她此次虽然没找到他与人同谋的证据,但直觉告诉她,在她来之前,这间屋子里除了魏锦戍,还有其他人。
“魏家郎君醉了,该醒醒酒了,”赵乐宴笑着,“我知道有一个馄饨小铺,他们家的馄饨很不错,我请你吃。”
“好。”魏锦戍笑着应声。
闻言,嫣然忙将手里的画轴放在门口的斗柜上,向魏家郎君施了一礼,转身就跟着公主出去了。
赵乐宴一出屋子,就连呸三声,双手作合十状,上对天下对地,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有灵,我刚才说大不了摔死,纯属胡言乱语,千万不作数,莫怪莫怪……”她虽嘴硬但她胆小啊,要不是为了在魏锦戍面前挣个面儿,她怎么敢口出狂言啊,她可是惜命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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