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鸟鸣声声,扰醒了未完的梦。
奚芫芫缓缓睁眼,发现身侧无人,掀开缎帘,发现殿内也空无一人,看来他已经离开了。
嬷嬷正巧从殿外步入,轻声唤道:“王妃。”
“殿下呢。”奚芫芫问道。
“祁王殿下天色微明时便离开了,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王妃,让王妃安心休息。”嬷嬷答道。
“嗯。”奚芫芫应了一声,不再追问了。
他在她没醒的时候离开,看来是酒醒了,也清醒了。
昨夜的缠绵耳语是他酒醉时说的话,他怕是不记得了……
“王妃,先洗漱和梳妆吧。”
得到王妃点头应允后,嬷嬷抬手示意一旁待命的婢女们打水。
很快,婢女们打来干净的温水,伺候王妃洗漱。
奚芫芫先是将双手浸入温水中,感受着水温,轻轻拨动着水,水在手指间流淌,她细心地清洗着手心与手背,动作轻柔又优雅,随后,拿起干净柔软的帕子拭手,
擦完手后,她又用温水漱了漱口。
随后,奚芫芫坐到铜镜前,嬷嬷执梳为她梳理长发,婢女们打开梳妆匣,静待王妃亲自挑选今日要佩的珠饰。
奚芫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心不在焉。
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身影,耳边不断回响着他的话语……再抬眼,眼前却出现了他的身影,他一手执梳,一手托起她的一缕长发,为她一梳梳到发尾。
“王妃。”嬷嬷梳完发,轻唤了好几声,奚芫芫才回过神,眼神心虚,微微闪躲。
“王妃,今日佩戴这玉珠翠簪如何?”嬷嬷手指向梳妆匣,提议道,“腕上再配一对冰玉髓镯,华贵又清新脱俗。”
“这对冰玉髓镯是王后特地赏赐给您的,说是一见这镯子就觉得与您极为相衬,王后不仅眼光好,而且也是真心对王妃您。”
奚芫芫的目光掠过匣中的其他首饰,最终定格在他送她的那一对金镯上。
这金镯对她而言,意义非凡,承载的是他的情意。
嬷嬷很有眼力劲,忙从匣中拿出那对金镯:“今日王妃要穿的衫衣与这金镯更相配,”金镯相碰,撞得叮铃作响,“祁王殿下的眼光是真好,这对金镯华而不俗,每回细瞧,都会被这镯子的工艺所惊艳。”
奚芫芫闻声,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弧度,耳边尽是他昨夜对她说的话: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赵亦烽的王妃……
哪怕只是醉话,也是他当下想说的真心话。
“越亓和元夕……”奚芫芫轻喃。
“王妃,你说什么?”嬷嬷方才心思全在王妃的妆发上,没听见王妃的低语。
奚芫芫连忙止声:“没什么,”顿了顿,忙问道,“对了,我昨夜好像听到殿外有动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是铄桧公主。”嬷嬷挑选了一枚金珠玉簪来搭这对金镯,细心地别进王妃的发髻。
一听见宴儿的名字,奚芫芫急忙追问:“宴儿来了?”
“不是,”嬷嬷语气平和地答道,“是铄桧公主身边的婢女过来了。”
“是宴儿有什么事吗?”
“铄桧公主派人送来了炸馄饨和糕饼,想让王妃您尝尝。”
“那你怎么没来告诉我?”
嬷嬷瞧着镜中的王妃,欲言又止:“王妃,昨夜祁王殿下在,老奴不便打扰。”
自王妃和祁王殿下成亲以来,这还是祁王殿下第一次留宿在王妃的寝殿,“王妃若是能为祁王殿下诞下一儿半女……”
“我和殿下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奚芫芫忙打断道。
嬷嬷楞了一秒,忙开口:“王妃,殿下昨夜醉酒,难免心有余……”后面的话,嬷嬷不好说出口。
“出了这个寝殿,这话不许第三个人知道。”
嬷嬷点头应道:“老奴明白,王妃,是老奴多嘴了。”
半晌,奚芫芫开口:“对了,宴儿派人送来的炸馄饨和糕饼现在在哪儿?”
“放在小后厨,”嬷嬷猜透王妃的心思,连忙开口,“老奴这就去小后厨准备,将炸馄饨和糕饼端来给王妃尝尝。”
“嗯,宴儿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奚芫芫轻声说道。
“是。”嬷嬷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寝殿内顿时只剩下她一人。
她望着铜镜里梳好发髻的自己,心中仍会觉得陌生,明明她现在不用担惊受怕地活着,可每当她入梦,就会回到那个喝人血、吃人肉的恐怖地狱。
昨夜他在她身边,她才免受那可怕噩梦的侵扰。
奚芫芫抚上自己的脸,脸愈加白皙,没再添新伤的肌肤,完好的骨头……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她,她早已脱离了那生不如死的炼狱。
可是,未愈的旧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的过去,提醒她与他之间的天差地别。
奚芫芫轻轻提起遮住脚踝的及膝裙,脱下脚上的罗袜,露出满是伤痕的脚,这双脚磨着尖锐的石子,踏过浸透鲜血的泥泞路,哪怕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但心里的伤却不可能愈合。
他从一出生就是凨国的祁王殿下,日后,他会成为凨国的君王,而她,永远无法忘记她曾为奴隶的过去。
……
-
“公主,祁王殿下既给了你宫牌,也没问你要回去,公主为何要急着还回去啊?”
“这宫牌是通行牌,还回去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得寸进尺。”
“公主说得对。”春风满眼崇拜,公主就是公主,脑子就是好使!
赵乐宴加快步子,其实归还宫牌只是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去探探阿兄和魏锦戍之间的情谊深到什么地步了。
昨夜她去找魏锦戍,察觉到他的异样,他那心虚闪躲的眼神,分明是有什么隐瞒,按以往的时间线,这个时候,魏锦戍早已暗中密谋布局,要借阿兄之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派去的探子虽没找到魏锦戍与人合谋造反的证据,但魏锦戍身为阿兄的伴读,常伴阿兄左右,长此以往,阿兄难保不会被他蛊惑。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不敢贸然向阿兄全盘托出,魏锦戍行事那般谨慎,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
她不能看着阿兄一步步踩进魏锦戍的陷阱里,她却什么都不做,她得提醒阿兄多加提防魏锦戍,他那样的小人,随时可能在背后放冷箭。
赵乐宴刚到阿兄书房殿院,忙拦住一打扫院里树叶的婢女。
婢女连忙行礼:“见过铄桧公主。”
“你告诉我,我阿兄在书房吗?”
婢女回道:“祁王殿下在书房。”
“就他一个人?”
婢女刚想回答,木荀正巧从廊桥拐来,一眼就瞧见了赵乐宴,手捧着新的竹简跑过来:“公主!”
“你是来见殿下的吗?”不待她开口,木荀继续说,“今日陆公子告假,就……”
“今日就只有魏锦戍伴读?”赵乐宴急着抢答。
木荀点头:“嗯,魏家郎君今儿天刚蒙蒙亮就来了。”
“来得那么早?”赵乐宴眼珠子一转,心想霸着阿兄这么久,看来是在给阿兄灌什么**汤,魏锦戍果然是个祸害!
“嗯,那我进去通报一声,公主您来了。”
赵乐宴喊住木荀:“哎,不用了,他们肯定有要事相商,别打扰他们,我其实是来找嫂嫂的。”
木荀一听,愣了楞,随即问出他心里的疑问:“不过公主,王妃在寝殿,这是殿下的书房。”寝殿和书房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啊。
“哦,起了个大早,脑袋还昏着,没事,我知道寝殿怎么走,不用送我啊,”赵乐宴转身,佯装往嫂嫂寝殿的方向去,还冲木荀摆手,示意他快走,“哎呀,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事儿了。”
刚走几步路,嫣然回头张望,见木荀已经离开,便道:“公主,木荀走了。”
赵乐宴连忙掉头,小碎步继续前行。
春风一脸茫然地跟上公主的步子,问道:“公主,你不是要去见祁王妃吗?”
嫣然握住春风的手腕,温柔地看着她:“别多问,跟着就是了。”
赵乐宴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目送木荀进了书房,还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看来其中一定有猫腻。
“公主,我们怎么像在光天化日下做贼啊?”春风小声道。
“嘘,你们留在这儿。”赵乐宴示意嫣然和春风呆在原地,她独自行动,去探探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秘密,多一个人同行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公主……”春风刚出声,嘴巴就被嫣然及时捂住了。
“嘘,我们不能拖公主后腿。”
春风看着嫣然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赵乐宴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书房,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她缓缓凑近书房的窗户,眼睛紧紧贴在窗纸上,试图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看清里面的情况。
书房内,阿兄和魏锦戍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整套茶具,颇有一番闲情逸致啊。
突然,阿兄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朝中的风声,局势,什么局势……”赵乐宴快急死了,他们说话声太小,她在这儿根本听不太清,正想再凑近些,却不慎撞到了头,“哐当”一声,打破了书房外的宁静。
“谁!”
赵亦烽与魏锦戍闻声而动,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这边。
赵乐宴心中一紧,暗叫不好,连忙蹲下身子,借着旁边茂密的花丛掩护自己,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窗棂推开的声音,她大气都不敢出。
赵亦烽的声音传来:“锦戍,发现什么了?”
魏锦戍敛了敛眼神,看了眼微晃的花丛,平静回道:“是只小猫。”
听到魏锦戍的回答,赵乐宴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
“小猫?”赵亦烽拧眉,他这书房内外日日如常,从未见过什么小猫。
“许是被殿下书房里的茶香吸引来了,又许是迷了路,我看这只小猫颇有灵性,随她去吧。”说完,魏锦戍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赵乐宴竖着耳朵,听到窗棂缓缓合上,还有渐远的脚步声,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正当庆幸自己没被发现时,合上的窗棂突然又被打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折扇轻敲了她的头,吓得她惊呼出声。
赵亦烽闻声而来,一看到是宴儿,笑得嘴角一咧:“宴儿,怎么是你?刚才锦戍说是只猫,我还真信了,没想到,是你这只小猫。”
“阿兄,魏锦戍他打我,你还笑?”
魏锦戍两指夹着折扇,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温柔:“殿下,这是一只小猫,一只化成人形的小猫。”
赵亦烽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离:“没错,一只化成人形的小猫,也是世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猫,她的名字叫宴儿。”
“阿兄,魏锦戍他欺负我,你不帮我,你还和他站一队,”说着,赵乐宴手摸上被砸的地方,试图装可怜来唤起阿兄的亲情,“阿兄,我这儿很痛,谁让他突然敲我头,你得帮我……”
下一秒,她就毫无防备地被魏锦戍拉了过去,两个人隔着一扇窗的距离,几乎贴在一起。
魏锦戍轻轻吹了吹她被砸的地方,眼里的宠溺都快满出来了:“公主,还疼不疼?”
赵乐宴脸颊泛起红晕,话都说不利索了:“疼,疼不疼是我说了才算。”说着,她挣开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
他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在阿兄面前,都敢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
“是,公主,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再轻些,”魏锦戍故意更凑近些,“不过,公主,下次若再想躲猫猫,记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不然,可能就真的被当成小猫捉住了。”
闻言,赵乐宴脸颊上的红晕更甚,佯装生气地瞪了魏锦戍一眼:“谁要玩躲猫猫,幼稚。”
赵亦烽站在旁边,看着他俩有来有回的互动,忍不住轻咳一声:“你俩这般甜蜜,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啊。”
赵乐宴一听这话,脸红到脖子了:“谁和他甜蜜,我和他不共戴天。”
“还害羞了?”赵亦烽打趣宴儿,“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赵亦烽故意道:“你来书房,不是为了见我吧?”
赵乐宴张了张嘴,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了,她要是说来见阿兄,那会让魏锦戍生疑,若说是来见魏锦戍,那更让阿兄见笑。
“我来见嫂嫂的。”赵乐宴脑子转得快,总算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听后,赵亦烽眼神有些慌乱:“见嫂嫂?”
“是啊,我来见嫂嫂,昨夜我让嫣然给你和嫂嫂送去了炸馄饨和糕饼,我来问问嫂嫂爱不爱吃,爱吃的话,我到时再给嫂嫂送来。”
“炸馄饨和糕饼?”
“是啊,你没吃到?”赵乐宴像是嗅到了不对劲,追问道,“阿兄,你和嫂嫂昨夜在寝殿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一提到嫂嫂,你脸色就不对啊。”
赵亦烽想起昨夜他与她互唤名字的画面,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心虚到不行。
赵乐宴眼睛一下就亮了,刚想追问,就被魏锦戍打断了。
“公主,我也想尝尝炸馄饨和糕饼。”
赵乐宴白了一眼魏锦戍:“没你的份儿,”说完,看向逃避的阿兄,既撬不开阿兄的嘴巴,那她就问嫂嫂,“行,我去找嫂嫂了。”
看着宴儿的背影,赵亦烽手轻拍了拍魏锦戍的肩膀,不禁为他的以后担忧:“以后啊,有你受的。”
魏锦戍目光温柔而坚定:“只要以后有公主,怎样都好。”
赵亦烽笑得着摇头,侃道:“你啊,被宴儿套牢了。”
“我心甘情愿。”
……
明天就是中秋啦!再更新一章节!中秋快落儿[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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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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