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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莱茵河畔的黄金钟塔

036.

如果要求一个批评家找一个词汇来形容亚斯图王国的首都亚维那城,『琥珀』一词,绝对是他的不二选择。

从表象来看,这里有全亚斯图最繁茂昌盛的商业中心,这里有整片埃波鲁大陆最坚实可靠的城防,这里有蕴藏着数百年历史底蕴的古堡,这里还有全世界最娇艳可人的女子——小公主凯瑟琳·冯·亚斯图殿下。

当然,这最后一条实际上并不具备官方权威。

总而言之,亚维那城就如同一颗璀璨耀眼的波罗的海金琥珀一般,在整个亚斯图王国,乃至整片埃波鲁大陆上,映射着独一无二的光彩。

不过,在赞美国城繁盛的同时也请不要忘记——『琥珀』的内核,是一只肮脏可怖的虫蝇。

——亚维那城,亦是如此。

*****

亚斯图历321年,11月1日,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教会一年一度的诸圣节。

父亲送给我一本《圣经全书》,以及一册牛皮封面的本子。他说,我可以用它来记录我的日常生活……

真是可笑,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难道不统统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吗?

你们从一开始就规划好了我的人生,现在居然还要求我将这狗史(划去)诗(划去)时(划去)这该死的人生记录在纸上。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将圣洗圣水滴在我的眉心,将教名印号强加在我的头上的那一天。

我明白的,在你们叫我坐上王位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所谓的自由可言了。我是你们的花瓶、是你们的棋子、是你们的人偶。是皇室里最无足轻重的那个小姑娘,是一具剥离了皇权后就百无一用的傀儡……

哎呀呀,一不留神就在你身上写了这么多不能被父亲看见的话呢……(笑)

看来,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得把你带在身边才行了。

*****

亚斯图历321年,12月30日,雪。

家中来了位新女仆,个头很高。

听玛格丽特说,那个女人名叫霍尔汀西雅,曾经是来自东南方厄瑟戈共和国的一支马戏团的成员。——真是可笑,一个马戏团的小丑怎么可能做得了家务!她不会把厨房里的陶瓷餐碟打破,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个女人是一大早冒着大雪来到皇宫的。她走进正门的时候,头发上的积雪落了一地,雨靴上的雪渍还踩脏了玛格丽特刚刚拖好的地板。尽管玛格丽特嘴上没有表态,但我其实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一定相当不好受。

可惜,还没等我出马,那个女人已经先人一步找到抹布,把自己折腾出的那堆烂摊子给收拾干净了。

哼……看在她手脚还算勤快的分上,今天就暂且先留她一命吧。

*****

亚斯图历322年,2月20日,雨夹雪。

霍尔汀西雅真是个严肃到有些可怕的女人。

我现在才从玛格丽特那里听说了,原来她以前并不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而是驯兽师。——难怪,想必也只有凶悍成那样的女人才有能力驾驭虎狮那样的猛兽吧。

啊啊,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去看一场马戏团表演呢。

*****

亚斯图历322年,4月12日,晴。

难得的春假远行。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侍臣们的监视了!

要去的地方在海信斯伯爵领地境内,那里最出名的风信子田最近好像要放蕊了。

听说那儿治安稳定、民风淳朴,因此我只带了两位随行侍从——玛格丽特与霍尔汀西雅。

带玛格丽特的理由自不用说,至于为什么带霍尔汀西雅……虽然她才刚来皇宫不到半年,但她的身材看上去就相当可靠。只要带上她,连保镖的钱都免了!(当然,我也不需要为保镖付钱)

我们的马车在行至艾瑟尔湖畔的时候,湖面上正晃晃悠悠地飘着一艘小艇。

那艘小艇上只有一个矮矮瘦瘦的长胡子邋遢大叔在撑船。尽管湖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但一个人泛舟湖心其实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霍尔汀西雅盯着船上的男人看了好久,她总不可能是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吧……

等等,难道是我眼花了?像她那样不苟言笑的老阿姨,居然也能露出这么温和的表情?

湖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

亚斯图历322年,9月9日,晴。

听家教老师说,最近夸内德公国与亚斯图王国的关系,不知怎么的又变得严峻起来了。

父亲一直企图用武力让夸内德公国归服于我们——毕竟在数十年前,夸内德公国本就是我们领土的一部分嘛——但两国刚停战没几年,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无缘无故地发动战争的话,我们就会变成侵略者,变成理亏的那一方……家教老师是这么说的。

根据那群弄臣们的诡计,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夸亚之间燃起一根导火索,一旦让亚斯图抓到机会,父亲便会毫不犹豫地攻打过去。

真是搞不懂那群战争狂的头脑……战争什么的,应该不会波及到亚维那城吧?

*****

亚斯图历322年,11月1日,晴。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教会一年一度的诸圣节。

父亲赐予我的礼物……算了,我也不想拆,让它在箱底发臭发烂好了。

那个今年新来的女仆——霍尔汀西雅,她送给我一本封面相当古怪的书。

虽然不知道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父亲看到那本书的时候,他气得脸都绿了——哈!真想叫那群天天亲吻他靴子的弄臣们也瞧瞧他那副滑稽的模样!

幸好父亲听信了家教老师的话,说这本书能够帮助学习国语和逻辑学,它才得以从断头台下保住小命。

嗯……真想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

亚斯图历323年,9月23日,阴。

好久没写日记了,粗略估算下来,得有将近一年没翻开这本日记簿了吧。

久违地翻开封皮,竟然会莫名产生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这难道就是玛格丽特常说的『怀旧』?

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有写日记,是因为我完全沉浸在了霍尔汀西雅赠与的那部小说之中。

『侦探小说』……真是个新鲜的名词!

它让我了解到外面的世界里,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因为爱或贪欲而拔枪相向。

平时在教会中时,神父一直教育我们爱是善行,贪欲是恶念。

现在看来,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嘛!

*****

亚斯图历323年,10月28日,晴。

霍尔汀西雅最近总是鬼鬼祟祟地往父亲的卧房里跑。

我瞧瞧跟在后面偷听了一次,发现他们竟然在策划我的生日惊喜……

父王说,他我喜欢侦探小说,于是特地为我安排了一场『侦探大赛』。(难道是我听错了?父亲他居然也会关心我的喜好?)他包下了一位名叫查理·法索尔特的钟表匠所创作的黄金钟塔,并将它改造成侦探小说中最经典的『暴风雪山庄』。

比赛最后的赢家当然会是我——凯瑟琳·冯·亚斯图,而奖品则是一位老金匠的杰作——『莱茵河魔戒』。

只可惜,那个金匠似乎并不乐意把戒指交出来。因为这件事,父亲在房间里对着霍尔汀西雅大发雷霆了很久。

……真是的,你拿霍尔汀西雅来撒气有什么用?

最后,霍尔汀西雅抱着一沓公文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皇城。莫非她是出去找他们口中的那个『钟表匠』了吗?

*****

亚斯图历323年,11月1日,雨。

今天是我的成年生日,也是教会一年一度的诸圣节。

父亲今年罕见地什么都没送,在向我问候生日快乐的时候,他的脸上难得露出愧疚的表情。

他不知道的是,与其每年收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我倒更希望他什么都不送才好!

生日晚宴结束后,他将我叫到走廊上,说是为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一场刺激十足的『侦探大赛』。虽然我早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但我还是配合地表现出欣喜的神色。

真虚伪,要吐了……

*****

亚斯图历323年,12月15日,阴。

今晚,马车就要到达亚斯图北域边境的黄金钟塔了。

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剧本中为我安排的『侦探』先生/小姐,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

*****

叮咚。

【获得情报·凯瑟琳公主的两年】

【来自小公主凯瑟琳·冯·亚斯图殿下的日记,记录了两年间公主殿下生活的一点一滴。】

【看来在行文当中,她已经向我们揭示了这场比赛的真相——它是一个不懂得表达爱的父亲,赐予一个叛逆期的女孩的惊喜。】

【既然如此,与其要为了追求真相而撕裂这层虚伪的幕布,不如,陪她继续演下去吧,*侦探们*。】

啪。

宛如一位母亲在念完了那篇童话故事后、不愿意惊扰熟睡的孩子似的,阿南用小心翼翼地合上那本皮革封底的硬面抄,并把它轻轻放回凯瑟琳的旅行箱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梅花组』的卧房里都处于沉寂之中,安静得只能听见三个人急缓不一的心跳声。

最后,是布料摩擦的声响率先打破了这层沉寂——伊恩将行李箱搁在地上,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抬手掸了掸裤腿上被木箱粘到的灰尘。

阿南听到那个男人的口中正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么。

“公主殿下……凯瑟琳·冯·亚斯图公主……嘶……我早在看到她姓氏的时候就该猜到的……”

“这么看来,我们是错怪那个孩子了?”爱伦·阿尔贝尔犹疑着说。

他的尾调几乎是上扬的,很显然,他在征询屋内其他两位参赛者的意见。

伊恩没有给出回应,他就像脱机了一样整个人僵在那里,没人能看得清他面具下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或许他是在兀自沉思吧」,阿南心想道。

侦探姑娘冲爱伦先生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我们确实错怪她了。”就在这时,阿南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等等!这么说来,我今天早上算是把亚斯图公主殿下的胳膊给卸了!?我会不会被判死刑啊?”

“什…!难怪我中午上楼送饭的时候,看到殿下右的手不太利索的样子……原来那是您干的吗,黑桃小姐!?”爱伦先生也跟着大呼小叫起来,“完蛋了完蛋了,我当时也跟她起了几句口角,会不会也被判刑啊?”

这两个人瞬间跟找到组织的亲兄弟一样,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哭惨。

阿南的手里正捧着那本硬皮日记:“那我们不如现在赶紧把这本日记带出去给其他人看看,给公主殿下卖个人情,没准还能捞个减刑——”

“不,那个日记绝对不能给其他人看。”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伊恩忽然开腔,冷冰冰地打断了阿南。

“为什么?”侦探小姐抬眸问道。

那个男人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快步踱到床边,再次拾起床上的牛皮硬面抄,如同量子速读一般飞快地翻动着书页,双眼不断扫过那行行稚嫩却清晰的字迹。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亚斯图历322年,9月9日】这天的日记上。

“夸亚战争……莱茵……黄金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那个男人用一只手扣住自己的面具,手掌下断断续续传来奇怪的笑声。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疑惑不能得到解答——为什么『侦探大赛』的选址,要放在莱茵河畔的黄金钟塔里?这里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流弹与炮火击穿。”

“在看完这本日记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伊恩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是在给其他人一个喘气的空隙。

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地,用近乎低喃一般的语气说道——

“从一开始,国王陛下就想让凯瑟琳公主死在夸内德与亚斯图的边境线上。他想用凯瑟琳的死作为『导火索』,借机对夸内德公国发动战争。”

“什……!?”

“这不太对吧,伊恩先生。”还没等阿南把那句惊呼说出口,爱伦先生率先驳回了他,“假如夸亚两国战火纷飞,公主殿下还有可能会死于流弹或炮火之下。但如今,两国处于停战状态,夸内德公国应该没有理由冲我们的黄金钟塔开炮吧?”

「喂喂,你怎么真的就接受了那家伙的说法啊……这是阴谋论啊阴谋论,被国王知道是要被杀头的……」阿南在肚子里吐槽道。

“炮火?不不不,那样做顶多算守株待兔。”伊恩摇了摇头,“他们的计划远比你想象的要阴得多——只需要委托一个人在塔中将公主殿下杀害,然后伺机栽赃给夸内德公国就好了。”

爱伦先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推理小说作家,这位胖绅士穷追不舍地找到了下一处逻辑漏洞:

“但是,假如凯瑟琳公主在侦探大赛上被杀,需要负责的人应当是杀害公主的凶手,以及承办方查理·法索尔特先生才对。”

“另一方面,黄金塔只是横骑在夸内德与亚斯图的国境线上而已,但它本身仍旧是属于亚斯图王国的建筑。”

“即便凯瑟琳公主真的死在了黄金塔里,我们也没有办法把责任推卸到夸内德公国的身上。”

“你说的没错,如果公主的尸体是在黄金塔里被发现的,那么国王顶多只能拿黄金塔的塔主来问罪。”

伊恩缓缓地抬起一根指头,指向房间正北的方向。

那里有一堵墙青灰色的石墙,穿过石墙再往外,就是夸内德大公的领地了。

“但如果……凯瑟琳的尸体是在夸内德公国的境内深处、在距离边境线很远很远的地方,被人发现的呢?”伊恩沉声道。

“这…这怎么可能?擅自跨越国境线可是追究偷渡罪的!”胖绅士的声音颤抖着,“况且,我们也根本出不去这座黄金塔啊……”

“没错,正所谓『暴风雪山庄』模式,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从黄金塔里出去。——这就是国王陛下想要的结果。”

“因为它可以作为我们的『不在场证明』,证明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踏进过夸内德公国半步。”

伊恩颇具玩味地轻笑了一声。

“试想一下,假如在这种条件下,凯瑟琳的尸体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夸内德境内深处,是不是几乎就可以证明,杀害公主殿下的,是*邪恶的*夸内德公国的内部居民了呢?”

“但……不从黄金塔里出去,怎么才能把公主殿下运进国境线内……?”

“很简单,莱茵河。”

一个很久都没有被提及过的名词忽然在耳边响起。

伊恩抬起左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流水的动作。那道『流水』自南向北,恰好流向夸内德公国的方向。

“莱茵河自南向北流。只要请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凯瑟琳的尸体从窗户丢进莱茵河里,只需要短短一夜的时间,她就会顺着莱茵河的河水,悄无声息地流进夸内德公国的境内深处。”

“而我们的国王陛下,只需要在家中静静等待……等待自己女儿的讣告,刊登上两国首都日报头条的那一天。”

“…………………………”

『梅花组』的卧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不是,伊恩,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阿南感觉嗓眼有些发紧,从嗓中流淌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你在指控一个国君犯下了战争罪。”

爱伦先生没有做声,但他也跟着阿南拼命地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敢,涅克丝老师?”伊恩耸了耸肩,“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小小勋爵家的末子,要是搞不好,全家都有可能被扣上叛国的帽子。”

他将那本日记合上,轻轻地放回凯瑟琳殿下的行李箱中。

“但至少当下,有一件事是我们可以做到的——我们可以保护凯瑟琳殿下,让她活着从这座黄金塔里出去。”

“将公主殿下一个人单独锁在黄金塔的塔顶,对于她来说,这反而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

夜晚七时,黄金塔塔顶机械间。

“所以,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凯瑟琳问道。

她仍然保持着那副将头抵在床脚边的姿势,肩头还披着来自爱伦先生的那件过于宽厚的外套。

阿南并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倒不如说,这位随性的涅克丝侦探甚至没有带一点行李来),于是,她从盥洗室拿来一条干净的长浴巾,将凯瑟琳公主冻得发紫的双腿紧紧地包裹起来。

“目前只有我、伊恩和爱伦·阿尔贝尔先生知道这件事。”阿南平静地说。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阿南正在用一把小刀削着苹果。

凯瑟琳公主黯淡的双瞳似乎正聚焦在她的手上,不知她是在看那条越刨越长的苹果皮,还是在看那把在皎月下倒映着寒光的小刀。

苹果削好后,她又动作娴熟地将它们分成大小均等的小块,整齐排列在凯瑟琳面前的瓷盘中。

而她手旁的另一个餐碟中,正盛着一盘色泽鲜艳的炖牛肉羹。——这是卡梅里女士为大家准备的晚餐,自然也有凯瑟琳的一份。

阿南轻轻舀起一勺,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然后递到小公主的嘴边。

那个平日里无比骄蛮的姑娘,如今却像只街边纸箱中待人投喂的弃猫一般。她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将那只盛满酱牛肉的餐勺含进口中。

“味道如何,公主殿下?”

“嗯……味道很好。有点像在晚宴中吃到的,红酒炖牛肉的味道……”凯瑟琳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说。

“看来味道确实很好。”阿南轻声笑笑,“可惜黄金塔里可没有红酒,殿下。您想喝的话,等我们出去以后一起喝吧?”

“是吗?可我分明觉得吃着晕晕乎乎的……”凯瑟琳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的双颊泛着些许绯红,看起来确实像喝醉了一样。

“您发烧了,殿下。”阿南瞥了眼公主殿下青肿不堪的右手,嗓音里满是愧疚,“可能是因为之前我折伤了您的手腕,再加上受凉……总之,真的十分抱歉。”

“伊恩说他学过正骨,可以帮你把脱臼的手腕接回去。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明天请他……”

“不需要。”少女用尖利的嗓音冷冷地打断了她,“我不需要你们这种过时的担心。很虚伪,很想吐……”

——『真虚伪,要吐了……』

同样的话语,阿南在凯瑟琳的日记中也见过。

侦探姑娘的嘴唇微颤了一下。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动作机械地将手中的炖牛肉一勺一勺地喂给凯瑟琳。

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将国王的阴谋告诉那只可怜的羔羊。

*****

当——当——当——

又是熟悉的钟鸣声。又是熟悉的早晨八点。

阿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在呼唤三遍隔壁床位的人无果后,她下意识地抄起床头柜上那张熟悉的纸条——

『醒了就来餐厅吃早饭。』

嗯……至少今天写的字,她勉强能看懂一点了。

阿南几乎是循着黄油面包的香气摸进了厨房里,她晃晃悠悠地在餐桌旁随意摸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慢吞吞地拾起自己手旁的餐叉。

她的吐司很早之前就被摆进盘子里了,放到现在已经略微有些发硬。

正当她将餐叉插向自己餐碟中的那片冷硬的黄油煎吐司之时,另一盘新鲜出炉的吐司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端住餐盘的的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左手。

于是阿南顺着那只手朝上看去,她看见一张覆盖着漆黑色威尼斯假面的脸。

“给我的?”

阿南二话不说,将餐叉从自己那又硬又冷的吐司片中拔了出来,悬停在伊恩手中那盘热气腾腾的新鲜面包上。

伊恩白了她一眼:“想得倒是挺美。很遗憾,睡懒觉的人只配吃残羹冷饭。——这是给凯特小姐的,趁现在还热乎,赶紧给人送去。”

阿南撇了撇嘴,无奈地放下餐叉、端起餐盘。

她像往常一样登上那漫无尽头的螺旋台阶,驻足在机械的大门跟前,预先敲敲门以表礼貌,随后从腰际取下机械间的钥匙。

“凯瑟琳殿下,我要进来啰?”

伴随着锁舌滑脱的脆响,那扇铜门被缓缓地推开。

一阵突如其来的刺骨寒风拂过她的脖颈。

房间内唯一的玻璃窗正异常地敞开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正源源不断地从墙上的那尊空洞涌进屋内。

紧接着,她看见一束耀眼的晨光毫无遮拦地刺进屋内,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地。

——同样地,也散落在那个女孩的肩头。

那个女孩正倚卧在窗台下边,她肿胀的右手垂悬在身侧,而左手却紧紧地扼着自己的咽喉。

阿南昨晚拿来的那条浴巾,被粗暴地丢弃在一旁。与此同时,少女冻成酱紫色的双腿正赤条条地暴露在寒风之下。

不过,那些已经都无所谓了。

毕竟,她的嘴唇、她的双颊……她的一切都早已失去了血色。

虽然在这里就用了卷标题,但事实上,第二幕的故事才讲到三分之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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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莱茵河畔的黄金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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