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干耗着,一个漠然站着,另一个蹲着哭泣,哭也无声。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到底是暮钦晋沉不住气,绕到巫憬憬面前,蹲下:“哭够了没?”
巫憬憬埋头在双臂间,没有回应。
“给你一千两黄金,随你买衣裳首饰,不哭了成不?”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暮钦晋还是想拿他的经验来试试。
果然没有反应。
那该怎么办?
暮钦晋手指戳了戳巫憬憬的肩膀:“这么哭下去,瞎了怎么办?现在差不多就是个哑的,要是哭瞎了,那可就妙了。巫小姐,你说是不是?”
还是没回应。
见巫憬憬还是不理自己,暮钦晋沉默了下,试探着问道:“你现在若是不哭了,我允你亲我,如何?”
巫憬憬伸出双手捂住耳朵。
暮钦晋心里愈发不好受了——果然是明日黄花无人怜,免费送上门给人亲,人家都看不上。
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没好气道:“别哭了,你哭着不累,我听着都烦死了。”总不至于让他说“你要是不哭,我把沐清臣绑来给你亲”吧,他也有铮铮骨气好不好。
夜空中传来巫憬憬低低的吸气声,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我……没……没……发出……声。”她明明哭得很安静来着。
暮钦晋一怔,低低笑开,伸手轻拍巫憬憬的肩:“是了,我错了,应该说,你哭着不累,我看着都烦死了。这样成不成,我的大小姐?”
巫憬憬抬起头,一双红红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真的……很烦?”
暮钦晋特别诚恳地点头:“真的真的很烦。”烦的他的心都慌了。
巫憬憬听话,收起眼泪,想从袖子里取丝帕,才发现袖子没了,帕子也没了。
“喏。”暮钦晋递上自己的手帕。
巫憬憬接过,默默将泪痕擦掉。
“好了。”暮钦晋如释重负,拍拍手站起来,“回去吧。”他的凤眸往巫憬憬双眼瞟去,都说闷声大发财,原来闷哭的效果也是出类拔萃的,瞧这两桃子,若是参加蟠桃宴,指定能放王母那桌。眼前这株桃树是淤血体质,下次还是别招惹她哭了,明天定然惨得很。
巫憬憬听话站起来,直起身子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暮钦晋伸手扶稳她:“小心些。”哭过瘾了吧,爽了吧,脚都麻了。
巫憬憬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默默站着。
暮钦晋挑了下眉,忽略心头飘过的一丝不悦,当先走去。当真是明日黄花无人怜,手碰一下都是冒犯。
巫憬憬默默跟在后头,她之前失血过多,损了血气;后召唤了龙骨,损了灵气;最后又几乎崩溃的大哭一场,损了精气,可谓是三气俱伤,整个人恨不得瘫倒在地。此刻勉力行走,但觉眼前恍恍惚惚,脚步虚虚浮浮,似一具七八日没吃饭刚刚断了最后一口气的饿殍。
前头的暮钦晋停步,半蹲下身子:“上来。”他早就发现巫憬憬不过是强撑着,只等着她来示弱。哪知巫憬憬这般倔强,如果他不先示好,这女人就准备这么飘着回去了吗?
等了好久,身后都没动静。暮钦晋站起来,转身看她:“还是想我用抱的?”
巫憬憬摇头,继续往前走,第一次觉得自己偏瘦的身子好沉重,重得她的魂魄都想直接甩了这具躯壳。
暮钦晋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近怀里:“你在跟我赌气?”这么走下去,这个女人哪怕真给走到了,也得好几日下不了床。
巫憬憬摇头。
暮钦晋皱眉,叹了口气,压下自尊问道:“那是巫小姐有了沐清臣珠玉在侧,看不上我了?”
巫憬憬撑住虚弱的身子,从暮钦晋怀里退出:“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是他教她的,她之前没有学好,让他看不起了,她从现在开始改正。更何况,今夜她已答应沐清臣要改了,方才在他怀中贪得那一些温暖,便当作她最后的念想吧。
“去你的男女授受不亲。”暮钦晋又伸手将巫憬憬扯回怀里,“我跟你现在还扯得清吗?你身上我哪里……”
巫憬憬再次推开暮钦晋,这一次她用力比较大,后退的冲劲让她摔倒在地。暮钦晋伸手想扶她,她爬着后退了几步,不让他碰触。
暮钦晋心里火大了。倔,可真是倔啊。
怕她再折腾自己,暮钦晋没上前,皱着眉道:“巫大小姐,你这唱得哪一出?”一时豪放到将男人压在身下,一时又矜持到碰下手都不行,将她引到这里来的女子难道是什么得道高尼,将眼前的这枚顽石点化了?
巫憬憬没有回答,默默爬起身,继续往前走。
暮钦晋狠狠踢了下脚边的石头,追上巫憬憬,扯住她一甩将她按在一旁一棵巨树上,发狠道:“巫憬憬,怎的?沐清臣许诺了你什么,让你尝了什么好处,来跟我说什么授受不亲?”
巫憬憬生气道:“没有!”
她一句“没有”让暮钦晋更气:“什么甜头都没给,巫小姐就上赶着要跟我断?该说巫小姐是绝情,还是痴情?”他嘴里说的痞里痞气,心却逐渐寒沉,清楚知道只有真心爱重,才不愿轻易冒犯。爱之重之,就像他对郑伊一样。他在萨达跟很多女人睡过觉,却连郑伊一片衣角都不敢碰触,哪怕郑伊允过他,他亦从未与她越过雷池,不论她是四皇子的女人,还是单于的阏氏,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郑太傅家的小姐。不是不想,是不舍,总想着明媒正娶之后,再以妻室待之。
巫憬憬推他,暮钦晋回过神,眼神愈发狠厉,胸膛压在巫憬憬身上,将她牢牢按在树干上,用力捉住她左手,语带邪气道:“巫小姐不舍得冒犯沐清臣,对孤可是冒犯得很尽兴。孤在巫小姐眼里,倒是廉价可亲得很。”暮钦晋嘴上怨着巫憬憬,心里却更怨自己,在萨达时,他虽然也胡来,但总是谈妥条件再卖身的,偏偏跟眼前这个怪丫头,就跟中蛊一般,纵容着她对他的亲近,当真廉、价、得、很。
哼,偏偏你卖便宜了,人家反而看不上了。
“巫憬憬,你倒是说说,我身上哪里跟你不亲?是这里?”暮钦晋捉着巫憬憬的手摸自己的脸,“还是这里?”他左手撕开衣襟,右手捉着巫憬憬的手强迫她抚触肌理分明的胸膛,“还是这里?”他捉着巫憬憬的手一路往腰下走,“还是这里?”再往下,语气轻佻,“哦,是了,这里你我确实还不够亲,你要想,今夜此时,天被地床,我们亲上加亲。”
见他要捉着自己的手去摸那里,巫憬憬疯狂推攘他。暮钦晋更用力制住她,阴鸷道:“以前孤不肯,巫小姐非要又摸又亲,现在孤肯了,巫小姐又何必拿乔?”
巫憬憬委屈道:“是你……是你让我……摸,让我……亲的。”才不是她又摸又亲。
“我让你摸,我让你亲?”暮钦晋都给她气笑了,冷笑一声道,“行,是我求着你摸,是我求着你亲。巫憬憬你把耳朵竖起来听真切了,孤现在让你摸,你倒是伸手啊?”
巫憬憬石头都给他逼出了火星子,大声道:“不摸了!”太过分了,以后以后,都不摸了!
“怎的?沐清臣更好摸?”暮钦晋说完点了巫憬憬穴道,不再让她挣扎。
巫憬憬道:“你做甚?”
暮钦晋阴鸷道:“做甚?自然是担心跟巫小姐不够亲近,怕巫小姐舍了孤亲近沐清臣去,只得赶紧把那剩下还不够亲近的地方都与巫小姐亲近了,才好安心。”
巫憬憬道:“不可以。”
暮钦晋发狠道:“由不得你。”
巫憬憬看向暮钦晋:“我答应……沐清臣……我改的。”
若说方才的巫憬憬让暮钦晋烧起了燎原大火,她这一句原本该火上浇油的话却让他冷如寒川,他冷冷道:“原来巫小姐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只把孤当做路边野草,玩过就丢?”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撕巫憬憬裙摆。
撕拉。
衣衫破碎的声音。
即便再喜欢暮钦晋,巫憬憬也不愿意被他如此对待,她生气道:“暮钦晋……你……放开我。”
暮钦晋冷冷道:“不放。”
撕拉。
又是一道衣衫破碎的声音。
巫憬憬是真的伤心了,委屈道:“暮钦晋……”
撕拉。
又是一道衣衫破碎的声音。
巫憬憬声音哽咽了:“暮钦晋……”
脖子上传来凉凉的感觉,巫憬憬看见暮钦晋拿着她中衣的布条缓缓缠上她颈项。
巫憬憬抬眸看他,见他正眉眼专注地为她裹伤,原来他不是想要侵犯她。
巫憬憬抿了抿嘴,可怜兮兮道:“暮钦晋……”
暮钦晋冷哼道:“别叫了,叫魂一样。”
巫憬憬嘟了嘟嘴,低声道:“偏叫,暮钦晋。”
暮钦晋一边帮巫憬憬包扎一边冷笑道:“巫小姐,你可知道阿尔丹有一支叫阿巴东,阿巴东的女孩子从五岁开始就要往颈子上戴银项圈,一圈又一圈,把整个颈子都包裹住。我看,你不如就归顺了阿巴东族,也能保你这可怜的颈子下半辈子平安。”
暮钦晋帮她将颈子包扎好,解开她穴道,又转身在她面前蹲下,语气不耐烦道:“上来,你若再跟我提那莫名其妙的授受不亲,我现在真跟你亲上加亲。巫憬憬,你听好了,我现在火大的很,你最好识相。”
巫憬憬是真怕了他,小心扑到他背上,搂住了他的颈项。
暮钦晋将她背起,自嘲一笑道:“这不就结了。巫小姐一时不便,孤身为南燕储君,自有道义为肱股之臣照料爱女,巫小姐放心,你我之间,比融江水还清白。”
巫憬憬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融江水……黄的。”
“啧。”暮钦晋轻“啧”一声,冷哼道,“呦,巫小姐现在又长嘴了,方才怎么就只会喊暮钦晋。”虽然原就没打算真欺负她,但听她在自以为要被他欺负时,都不会反抗,只会一声一声喊他名字,便似最软弱的箭刺穿了最坚硬的墙,说不清到底谁更无用。
巫憬憬将脑袋搁在他肩膀,又轻声唤一声:“暮钦晋。”
姑娘家说话既无文采也不煽情,却让暮钦晋忍不住想转头亲她一下。但背上这姑娘今日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格外不能招惹,暮钦晋也不想她再哭了,只是低头亲了亲她的衣袖,低低应了一声:“巫憬憬,我在。”
星光在树荫间斑驳错落,清冷的林间小道上,清隽男子背着自带两只水蜜桃的小姑娘慢慢走着,时不时调侃她几句,他背上那小姑娘,一双眼睛痴痴盯着他,眨眼都不舍得,却在看到前方村落的灯火后,黯淡了眼里所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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