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巫憬憬盖好被子,暮钦晋俯身轻抚她脸颊,语带怜惜:“这次是真走了,你好好睡。”
巫憬憬方才哭了好一阵子,又忙活了好一阵子,现在很累了,她脸颊蹭了蹭暮钦晋的掌心,乖乖闭上眼睛。
暮钦晋瞧她睫毛颤啊颤的,心头发软,觉得这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正在挠他的心:“我想,”他的声音低低的,用着温柔又暧昧的气音,“你还在等一个吻。”
巫憬憬的睫毛不颤了,她紧紧闭着眼睛,不肯再泄露心思。
“我给两个。”暮钦晋低低笑了笑,在巫憬憬两只眼皮上,公平地分别落下一个蝶栖般轻柔的吻。
巫憬憬的睫毛又飞快颤了颤,渐渐复于平静,两颊上轻轻浮现两朵粉嫩的红云。
暮钦晋看着巫憬憬的睡颜,不得不承认,食色性也,他终究是个俗气的人,虽然丑丑的巫憬憬他也喜欢,但如今这般美丽的巫憬憬,确实让他的心思更加潋滟,欲动蠢蠢。他伸手,沿着巫憬憬的脸颊收拢她散了的发丝,轻轻归拢在她耳后,笑了笑,起身放下床帐。该走了。
他正打算离开,楼梯传来木板“噔噔噔”的声音,暮钦晋微怔,床帐内伸出一只手,将他往床上扯。
旋即,门被轻轻推开,巫寒悯轻手蹑脚地走进来,走到桌子边,放下一只驱蚊的香炉。他正打算离去,看到地上换下来的床褥子,愣了愣。
他看了看床,妹妹毕竟大了,他不好打开床帐子,他走到床边,撩起一点床帐子,看到里面铺好的褥子。确定自家妹妹有干净的褥子睡,巫寒悯放下一半心,另一半却还装着狐疑,但夜到底深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问吧。巫寒悯怀揣着他的那些狐疑,轻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合上了门。
暮钦晋躲在被子里,被子里不透气,新换的被子,一半阳光的味道,一半女儿香。察觉到巫寒悯走近时,暮钦晋的心跳得飞快,他在萨达很胡来,却都不必偷偷摸摸。眼下这种抓奸在床的刺激与慌乱,他是头一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的心跳乱着拍,被子里除了他这张乱鼓,另有一只小鼓与他相和,如两只瞎撞的小鹿。
那只鼓,很软。
暮钦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被巫憬憬搂在了怀里,明明在萨达大荤大肉没少吃过,此刻却偏偏不争气红了脸,像是刚学着喝酒的少年,既刺激也醺醺。
巫寒悯又靠近了几步,床帐动了。
他慌,她更慌。
巫憬憬下意识将暮钦晋搂得更紧,温香软玉包裹住脸颊,比任何酒都烈,暮钦晋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涌,涌得太急,把肺腑里的空气都挤出去了,暮钦晋透不过气,忍不住张嘴呼吸。怕巫寒悯听见,他小心翼翼张嘴吐纳,肺腑总算平顺一点,搂着他的姑娘却飞快烧起来,堵着他脸的软丘柔壑此起彼伏,让堵在丘壑中的他像一条掉入艳福里却不懂享受,只知张嘴吐泡泡的废鱼,波涛起伏得厉害,废鱼都有些晕船了。
巫寒悯终于离开,暮钦晋掀开被子大口喘息。
巫憬憬红着脸弱弱骂了句:“色胚。”
“我,”暮钦晋正欲分辩,眸光刚好瞥到她胸口白色里衣上微湿的一圈,那是他方才在波涛里吐泡泡的痕迹,暮钦晋掐了掐眉心,叹气道,“是,我是。”
殃言徊睡得不是很踏实,夜里醒来几次,身畔只有两个孩子,枕边人未归。殃言徊轻轻叹了口气,想到丁香笼烟含愁的韵致,他今夜想来是留在那边了。这没什么的,她早该习惯,反倒是他最近不曾外宿,她才应该不习惯才对。
看着孩子香甜的睡颜,殃言徊有些羡慕,当孩子真好,即便有烦恼,亦是小小的。不过转念一想,也不一定,她当孩子时就过得很不容易,日日盼望着长大。
比起她的孩提时代,如今的日子,当算幸福。
她该知足的。
他娶她之前就曾经明明白白问过她的意思:他有很多女人,婚前是,婚后亦不改,她若肯,他便来求娶。
她的夫君说得很清楚,是她痴心妄想,在他的温柔和善中构建蜃楼,不听告诫、不知死活地爱上了他。她真是只白眼狼,他在她最落魄无助时将她收容进避风港,她却以他最讨厌的爱意来回报。
殃言徊捂住脸,为自己羞愧。
迷迷糊糊的,感觉身旁躺下了人,殃言徊睁开眼,刚躺下的人伸手轻轻拍抚她:“是我,没事,你继续睡。”
殃言徊嘀咕一声:“几时了?”
巫寒悯道:“不清楚,寅时左右吧。”
寅时,他去了这么久,他在丁香那里待了这么久。
猛地,殃言徊坐起身,把巫寒悯吓了一跳,关切道:“怎么了?”
殃言徊抖了抖眼睫毛,醒了醒思绪,勉强笑道:“夫君你回来了,我给你烧水。”
巫寒悯嗅了嗅自己:“不臭,明天再洗。”如今没了仆人,巫大少也没那么讲究了。
殃言徊径自坐在床沿穿鞋子,勉强笑道:“烧水很快的,一会儿就好。”说完,她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他的妻子不对劲。
巫寒悯抓起外衣,正打算跟出去,床上的小愉儿发出一声啼哭,巫寒悯赶紧躺回床上,轻轻拍抚女儿。
将女儿重新哄睡着后,巫寒悯走出寝房,来到巫世南严令“狗和巫寒悯不得入内”的小厨房。
殃言徊正在生火,她虽不是信水巫氏,却也不擅长这些,厨房里只见烟不见火,渐渐的,烟也没了,说要生火给他烧水的女人发起了呆。
巫寒悯倚着厨房的门,静静看着她,他姿态慵懒,目光却满是探究。
时间静静流走,殃言徊的神思还没游回,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水光,低头抹了抹。
巫寒悯敲了敲房门,故意弄出些声响。
殃言徊回过神,冲着巫寒悯露出笑靥:“夫君,你再等等,水很快就好的。”
巫寒悯挑了挑眉,看了眼黑漆漆的炉子。
殃言徊道:“火也很快就会有的。”说完,她更卖力地扇扇子。
巫寒悯走到殃言徊身边,蹲下,摸了一把炉灰又摸了一把她的脸。
殃言徊不解道:“夫君,你做什么?”
巫寒悯耸耸肩,故作惊讶道:“飒飒,原来你没得老二那死毛病呀。”
殃言徊道:“什么?”
巫寒悯伸手抹去殃言徊脸颊的炉灰,自顾自道:“我身上明明不脏,你却非要我沐浴,既然不是你突生洁癖,那问题便还在我身上。”巫寒悯勾起殃言徊的下巴,素来温和的目光带了些侵略的意味,“飒飒,你在嫌弃我?”
殃言徊转过目光,开始编理由:“我……”
她才说了一个字,巫寒悯便打断她:“飒飒,我不想听你说谎。”
殃言徊闭了闭眼睛,从胆子里搜刮出些胆气,迎上巫寒悯侵略的目光,她积攒起胆气不是用来抗战的,是用来投降的:“夫君,你可以去别的女人那里,那是你的自由,我理会的;可你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便回到我的床上,对我是不是太不尊重了些?” 殃言徊想体面地投降,却还是掉下了泪,这世上的投降哪有体面的。
巫寒悯将殃言徊按进胸膛,没好气道:“嗅嗅,使劲嗅嗅,除了你和你女儿的奶味,可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殃言徊闷闷道:“我鼻子不好。”
巫寒悯叹了口气道:“我没去丁香那里。”
殃言徊抬头望他:“那你去了哪里?”
巫寒悯深深看着她:“你那里。”
殃言徊抿嘴:“夫君,我也不想听你说谎。”
巫寒悯笑了笑:“我可没说慌,飒飒,我去了你娘家。”
殃言徊不解道:“殃家?”
巫寒悯一手提起一旁的水桶,一手牵着殃言徊往水井走:“我去找你大堂兄,我把丁香交给他照顾了。”
殃言徊停下脚步,心中已经知晓了答案,却还是怯怯问出了口:“夫君,你不要丁香了?”
巫寒悯道:“我从未打算担待她一辈子。”
殃言徊觉得自己有些冷,她轻声问道:“你没有见丁香?”
巫寒悯道:“没有。”
殃言徊深吸了口气:“以后也不见了?”
巫寒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他静默片刻,“嗯”了一声,微哂道:“飒飒,你这是什么表情,哪有妻子听到丈夫不再见外室时,是你这样的表情的。”
原来,当他发现他身边女人的爱慕时,是如此的果决与绝情,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殃言徊从他手掌心里抽回手,缩进自己的袖子里,不让他发现她的寒凉与颤抖。她知道不该问,却偏偏又想去寻死:“是因为她真心待你好?”在他面前,她连“爱”字都不敢提,只能把“是因为你发现了她爱你”委婉问成“是因为她真心待你好?”
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巫寒悯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掌纹,冷笑一声,淡淡道:“是因为我没钱。”他收回手,提起水桶继续往前走。
看着巫寒悯往前走的背影,殃言徊心里既恐惧又难受,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他的答案是撒谎,却不敢再如方才那般说出那句“夫君,我也不想听你说谎。”
其实,真正的答案她早已知道,又何必非要从他嘴里听闻。殃言徊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她这个刚举了白旗的战俘此刻仿佛被踢进了万人坑,一锹一锹的泥土正往她身上泼,厚重的泥土压得她喘不过气起来,她挣扎着用手胡乱扒拉着身下的泥土,她扒拉出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烟雨朦胧的长相,是丁香。
不,她不要死,她不要在巫寒悯的世界里死去,殃言徊按住自己的心,若爱意是对他的叛变,她愿将爱意诛杀,她不能从他的世界里离去,她无处可去,她哪里都不要去。
哗啦一声。
殃言徊惊觉回神,才发现不远处巫寒悯正提起一桶冰凉的井水往自己身上倒。殃言徊小跑着上前,焦急道:“夫君,你做什么,会着凉的。”
巫寒悯道:“如今是夏夜,冷水洗澡就够了。飒飒,你嫌我脏,我就洗,做人夫君的,总不好把自己妻子弄哭了。”
殃言徊心道:你何止弄哭了我,你方才还活埋了我。
“夫君,你不会休了我吧?”殃言徊脱口而出道。
巫寒悯愣了愣,轻“啧”一声,勾起殃言徊的下巴,细细看着她的脸,他的目光是如此锐利,殃言徊后悔了,她不该问得这么突兀的。殃言徊努力撑起自己接近崩溃的神志,冲着巫寒悯努力微笑。
巫寒悯漫不经心问道:“飒飒为何这般问,又为何这般害怕,告诉我,你做错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死也不会承认。
殃言徊努力微笑:“没有,我没做错事。”她绝不承认,对,就是这样,她没有爱他。
巫寒悯看着努力微笑的自己的妻子,真想给她一面镜子,让她看看她现在的笑有多难看——这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骗子,现在知道怕了?
哼,不声不响把他平静的天地给掀了个底朝天,现在知道害怕了,却把这个难题抛给他。
他能怎样?
总不能也把她退给她的大堂兄吧。
巫寒悯又“啧”一声,懒懒问道:“你偷人了?”
假笑得脸都僵了的殃言徊愣了愣,连连摇头,她才没有偷人,她想偷心,但大约已经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巫寒悯不正经道:“只要你不偷人,我就不休你。”他想了想,又捏了捏她脸颊,叹了口气,吊儿郎当道,“我家飒飒这般可人,即便你偷了人,好好跟我撒娇讨饶,我也可以考虑不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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