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张笑脸，却叫人汗毛倒竖。赵郡守拼命忍着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从前见漂亮姑娘穿白衣，脑子里都是“想要俏一身孝”，但从今天起，他发誓以后看见这种女子都绕道走——
简直是阴魂不散的索命女鬼啊！
“你，不，云大人，您还想如何？”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若是从前这么几次三番的遇阻，早就翻脸！眼下却是无能也不敢狂怒，哪怕咬碎一口金牙，还要挤出笑脸。
面上强自镇定，不妨碍他身体本能的挪动脚步，悄悄往边上躲。
一边心存侥幸，陛下明日还要召见他，至少今日无人敢把他怎样？
一边心有余悸，不停祈祷殿前司的金甲足够坚固，能够为他抵挡那威力可怕的利箭。
就算那白衣姑娘承诺过不会杀他，心虚的人仍旧忍不住害怕。
旁人不知，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作恶多端”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简直是恰如其分。往日有权势傍身，就算作恶，谁敢清算他？
可如今，他倚仗的权势还剩几分……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不清楚，云朝鹤清楚。
瞟一眼众人身后化为废墟的马车，双手往身后一背，她迈步走近地上无人问津的钱袋，动作灵巧的一勾一接，沉甸甸的银子落在她手里。
上下掂掂重量，云朝鹤心中有数：“倒是不轻。”
“赵大人出手阔绰，可这钱却不是万能的，至少在今日此地不是。”
“砸了钱就打算了结麻烦，您怕是难以如愿。”
“您方才可是一张口就要死要活呢。”
不敢直视她的视线，连忙垂头，严严实实躲在金甲虞候身后，赵郡守面色惨白。
这是要他赔命？
不怪他有这般揣度。因为一点冲撞就活活把人打伤打残，这般暴行，为彰显郡守贵人的威风，他昔日做过不少。
以自己为模板来揣度别人，是他固有的思维模式。
仅剩的力气支撑他伸手扯住眼前人的衣裳，却猛地被一个巧劲甩开，赵郡守不受控制的踉跄两步，从人群中滑出来。
“你，你……我，你待如何！”
总是要留着他性命觐见圣上，要打要罚，不如来个痛快！
“很简单，向这位老人家致歉。”
云朝鹤让开一步，露出自己身后的朴实瘦弱的老人。
“致歉？”
惨白的脸涨成猪肝色，一时又像打翻的调色盘，心中再三恼恨，赵郡守猛地抬眼扫过在场众人，却被唬了一跳。
他本意是想叫这些人都避开，这般屈辱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没想到，众人竟然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那副神情，像是尤嫌不够，恨不能冲上来替老人家好好教训他一顿！
殿前司的人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嫉恶如仇的心肠！
可惜他满腹疑惑无人解答，众人目光威逼之下，只能颤颤巍巍、不情不愿地来到老汉身前：“老人家……啊！”
方才躬身下拜，膝弯猛地一痛，人已经扑通跪到地上，手边正好有颗石子骨碌碌滚远。
几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然不早，云朝鹤看一眼天色，正巧错过他跪下的过程，幽幽出声：“赵大人，痛快些。”
她还等着要回宫汇报各府情况呐。
赵郡守只能咬牙忍下，再次开口：“对不住……啊！”
这一次是老人家抬手，却吓得他如惊弓之鸟般尖叫抱头。
他认定心怀怨愤的“贱民”根本没有看他第二眼，只向着云朝鹤拱手：
“大人，俺家里还有菜要拾，得走嘞。”
道不道歉，原不原谅，自然是受害人说的算，云朝鹤立时点头，招手示意殿前司来人：“那您跟着他去府衙领一趟赔偿金，若三日内有伤痛不适，都可报予府衙，为您安置。”
老人家连连谢过，抬腿就走。
围在他身后的商贩自然也收拾东西，有的干脆跟在老人家身后离开，请教领路的殿前司金甲士：“女官大人所说的赔偿金，就是出自我们交的营业税？”
“是，陛下颁布新法中明文公告……”
他们说着赵郡守全然听不懂的东西离开。人群刹那就散得干净。
等不到预料中的疼痛，一头雾水地放下手，赵郡守眼前只剩空荡荡的大街。
“什么？”
环顾四周，方才的一切像一场梦，只丢下他一人，惊惧尚存。
“赵大人。”
身后呼唤吓得他一抖，惊慌回头，金甲仍旧眩目。
“京中有驿馆供您休憩，好好洗漱一番，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赵郡守恍然回神，要起身，双腿却麻痹无力，差点又摔一跤。
看他在地上连连痛呼的惨样，金甲虞候一挥手，殿前司的人让开一条通道，露出被挡住的衙役们。
“扶你们大人起来。”
金甲虞候环顾一圈，面上露出疑惑，问身边的衙役：“你们进京的车马在何处？”
衙役们毫不犹豫地往身后一指。
注视着满地散乱行李与马车残骸，殿前司众人默然。
迅速收敛眼中无意识流露的惊惧，金甲虞候干脆把自己的马让给赵郡守，一行人速速离开。
坐在马上缓一口气，赵郡守终于活过来，打量周围路径，疑惑开口：“这不是去驿馆的路？”
走在他身边的金甲虞候不愿多言：“大人不必担忧，这就是去驿馆的路。”
赵郡守有些惊惧，一整个午后承受着剧烈情绪起伏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不对，你们究竟要把本官带到哪儿去？”
他说着就想去扯虞候手中的缰绳，“胆敢谋害本官，你们就不怕我赵家的次辅大人怪罪下来？”
一旦察觉危险就搬出靠山，他也只有这点本事。
怕他乱扯缰绳惊马，虞候连忙站住，扯着缰绳安抚：“赵大人，赵大人！这的确是去驿馆的路，不过绕了一段！”
赵郡守闻言停手，但仍不罢休：“为何要绕路！”
虞候面色微青：“您不会想知道缘由。”
青州的土皇帝就算吃了教训，积年说一不二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尤其是在地位低于他且没有性命威胁的时候，赵郡守揪着金甲虞候不放：“本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虞候也烦了，干脆直言托出：“绕过去的那段路是京中新设的法场！”
赵郡守面上神色一滞，“你休想骗我，京中原有法场，何须新设？”
这句话明显勾起了什么回忆，虞候面色更加难看，语气生硬地回答：“自然是因为原来的法场不够用所以新设。”
赵郡守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不够用？你是不是想欺我久在青州，不知圣京事？”
“本官自幼在圣京长大，没有人比本官更熟悉圣京城。圣京法场平日无事，一旦启用，便是诛九族这般同时处斩数百人也容得下，怎么可能会不够用？”
“除非是京中大族同时被处斩，要多少家，才能挤不下，生生要新设法场来用？”
无人回答。
诡异的沉默中，夕阳无声没入山阴，最后一缕光辉消逝，漫天云霞如血染。
寂静中生出刺骨的寒意，悄悄爬上赵郡守背脊，莫名战栗如闪电般猛地击中他。
“骗人的吧……”
他挤出干巴巴地笑，说出口的话几乎轻不可闻：“是，是谁？”
重温前情发现自己的标题居然没有序号？哇绿江能不能出一个批量修改的功能
二编：吭哧吭哧改完标题结果刷到标题很重要的帖子[小丑]我将重新加上内容[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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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Gameday47 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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