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佬雄从六楼窗口坠落,摔落在了车顶,身体四仰八叉,脑袋后仰,眼球上翻瞪地老大,死不瞑目地看着站在公寓楼出口的男人。
苏秉豪停了一瞬,看着鲜血漫漫渗到已经被砸坏了的车顶,白眼血脸直直面对他,他不紧不慢地将细支烟的滤嘴咬在唇边。
再道一句:
“晚安。”
第二天。
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内,重案组A队警司黄sir和副手陆sir不请自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侧身站在门边。黄志诚便带头走了进去,对着办公桌后抬头看来的人开口:“秉豪,事先没通报,我就先过来了,没打扰你忙吧?”眼前的黄警官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算不上高大,也不臃肿,中规中矩,一穿着挺括的警服,难掩干练。
苏秉豪起身,“原来是黄警官、陆警官。有失远迎,请坐。”
黄志诚没客气,抬手摘下警帽,放到桌上,陆副手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苏秉豪顺手拿起手边的黑金钢笔,“黄sir今天来,总不可能单纯来坐坐。”
“例行公事而已。几天前你在西九龙公路所乘车辆出了点状况,人没受伤吧?”
“承蒙关照,我人没事。不过也真是有缘,竟然是黄sir接的案子,也难怪案件破获得这么快。”钢笔在男人手中转动,又停下。他按住笔帽,稍稍用力,笔帽从笔杆上分离出去。
黄志诚摆手打断,“欸,别拍马。‘和胜合’叔父辈的高佬雄死了,我这心里烦躁,好话听不得,在你这寻个清净,你也别和其他人一样把我捧高。”
“我也是今早刚听说了这件事,深感遗憾。不过生死有命,这我们无能为力,黄sir心里不必欠安。”
“我怎么可能心安?”黄志诚语气无奈。“有时我在想,如果尖沙咀是你的地头,整个警署就清闲多了,我也能趁着周末去钓鱼。”
苏秉豪手中的钢笔不再转了,下笔点在桌面。“算了吧,黄sir,我只是个生意人,不入帮会,唔做衰嘢(不做坏事)。”
“早就知道你系乖仔啦。”黄志诚打趣他。
苏秉豪轻轻笑了笑,乖仔,乖老母的仔。“说正事吧,黄sir。”
苏秉豪先坦诚布公,黄志诚倒也不再绕弯子,抬手示意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警官,他坐正,“是这样。”
“我们正在调查一桩刑事案件,案件牵涉到贵集团旗下综合性商业场所,文华大厦的总经理缅娜女士。想向苏总了解一下,你是否清楚此事?”
“文华大厦是由集团直管、服务总部,但我不可能事无巨细管到每一个人,对它的管理也有明确权限边界。这类日常事务,我通常会授权给下属团队负责。如果是下属团队在工作中出现违规,还刻意对我隐瞒,我确实不可能知情。陆警官现在这样问我,未免有些武断了。”
“那文华大厦的总经理缅娜为何被派遣离港?”
苏秉豪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分白皮纸的免职文件,放在桌面。
“不是劳务派遣,她已经不是文华大厦的总经理了,她去哪是她的自由。或许黄sir是来想问我,她去了哪?这我可以回答:也许是安家回曼谷,也许是休闲散心去海外,具体位置的话,难讲。过去职员的私事,我无权过问。”
陆警官接过缅娜的免职文件,核查材料的真实性,有起效日期,有落款,各项细节都符合规范,足以证明材料是真实的。
“那这么说,你对此并不知情?”
“抱歉啊,阿sir。我知道一定会告知你,还有什么事么?”
陆警官还想多问,黄志诚起身打断,“没有事了。”他眼光毒辣,看得出眼前的年轻男人处事谨慎,说话也滴水不漏,再怎么问下去也是徒劳,索性停了话头。
“那就不送。”
黄志诚这时候倒没再客套,浑身冒刺地谁也不理,径直走出去,又折回来,警帽没拿。
陆警官把警帽递到他手上,走出苏秉豪的办公室,黄志诚愤愤几句,“早知道今天来穿便服了,真给我这身衣服丢脸。”
“黄sir,既然缅娜再此之前就有嫌疑,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拘捕审问?”
“你法盲来的?缅娜华裔泰籍,有身份牵扯。没有把所有情况调查透彻,跳过国际司法合作直接抓人,后续的法律程序走不通,你让我早退休阿?”
“可别……”
黄志诚和陆警官前脚刚走,阿勋就被叫了进来。他推门而入,“豪哥,你找我?”
“从柬埔寨来的那小子呢?”
阿勋明白苏秉豪说得是从西九龙警署保释出来的杀手,“人还被关着,现在需要把他带出来?”
“带出来,送到……”苏秉豪扶额思索一番,从脑海中终于搜寻出个具体地址,“练靶场。”而后抬眸示意阿勋‘清楚了吧’,阿勋点头,男人看着他身边没跟着阿柴,“阿柴呢?”
“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过关,回清莱的基地训练去了。”阿勋提醒他。
“他想吃点苦头就随他去,十几岁的年龄就觉得自己能力出众,日常训练得第一,却在紧要关头中不敏感,能力撑不起真场面。”苏秉豪没多大表情,视线落在办公桌上新买的卡比龙香烟,沉默几秒,有了动容。他摆手让阿勋先出去。
—
公司茶水间新添了台咖啡机,摆在角落。明媚盯着出液口,手稳稳托着杯子,咖啡缓缓流出来,冒着细白的热气。
“明总。”
身后有人喊,她没听见。
“明总。”
第二声传过来,她才猛地回神,手里的杯子已经接满了,她小心放下瓷杯,转过身问:“怎么了?”
原来是她的助理。
“明总,董事长让你接他电话。”
明媚不在工位,所以不知道苏秉豪有打来电话。
“好,我知道了,谢谢。”
明媚没再耽搁先回了办公室,把杯子往桌角一放,还没来得及坐下,原本停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赶紧伸过去接起听筒,“是我。”
“你故意不接我电话?”苏秉豪说话理直气壮,他对明媚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很不满意。
“没有,我刚才去茶水间接咖啡去了,人不在办公位。你有什么吩咐?”
“下楼,陪我出去。”
“是商业应酬吗?”明媚拿出苏秉豪的行程安排表,三点半结束与泰国分公司的电话会议后,下午是没有其他活动的。
“怎么没有提前通知到我……”话里没有埋怨,就是单纯在问怎么没有提前告知此事。
“是临时安排的去游乐场。”电话那边男人勾了勾唇。
“接小朋友?”明媚下意识地这么认为,苏秉豪那种人能去游乐场,除了有孩子,她想不出别的原因,但是不清楚这种私事为什么还需要她陪同。
苏秉豪沉默几秒,而后低声笑,“对,接孩子去。小朋友太闹腾,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明媚妥协:“好,我马上下楼。”
明媚跟着男人坐了一个钟头的车,总算到了地方。
一下车,就见眼前是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整整齐齐排着靶子,白板黑圈,一组组分开摆着;离得还挺远,差不多隔了二十几米,靶子后面是茂密的树林与植被。
不是临时搭建的射击场地,而是一所毗邻山林,地处柯士甸道的枪会。
这儿没有滑梯、秋千,连个小孩的影子都没有。明媚愣了愣,转过头看着身姿矜贵的男人,“苏秉豪,这就是你说的游乐场?”
“这里有花有鸟,有绿林平地,还能举枪打靶,怎么不算游乐场?”男人偷换概念。
“那小朋友呢?”
“孩子还没出生而已,你替我着什么急?”苏秉豪说话无赖,一句话就能让明媚哑住。
明媚没接话,只是站在原地,掌心攥了攥衣袖,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男人站在顶棚下的射击位,身前有张桌子,桌放着一堆射击专用的装备,和一部对讲机。
他拿起黑色手套戴在手上,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女人,“你都事先调查过我的资料,了解我的新闻,怎么连我有没有孩子这事不知道?当侦探的能力不太过关。”
“我又不是什么事都要知道。”明媚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来射击场的人,除了在场的两位,还有提前到的阿勋。他受命带人过来之后,就站在25米射程的草地外。
刚走过来,目光不经意扫过去,恍然瞧见男人身边,站着一位身形纤瘦的女人,身高堪堪只到他的肩头,衬得男人愈发挺拔,两人站在一起,画面莫名有种别样的协调感。
阿勋瞥见那道身影,第一反应便是:应该是又来搭讪的女人。这种场合,豪哥应该不会带女人来这种地方,他得过去,提醒对方这射击场地是私有的,别扰了豪哥的兴致。
心里盘算着,脚步已经迈了过去,等凑近了些,看清女人的脸,他又顿住。熟悉的面孔,是她?阿勋心里万分不解,豪哥怎么会带她来这儿?
他愣了愣,没再上前,苏秉豪先注意到他,眼神示意他先站在顶棚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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