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门上醒目的大红囍字,喜春的心一阵抽痛,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马车一路奔驰出了兰台县的城门,清晨时分停在了距离兰台县一百里远的西金县迎客楼客栈的门口。
阿贵拿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柜台,“掌柜的,客栈我们包上三天。”
掌柜喜滋滋地把银票放进钱箱。西金县不是大县,过路的客商也少,他的客栈一天赶上生意好也才能挣上个十两银子,好在客栈的房子就是自己的,不用出租金倒也能经营地下去。
掌柜好奇地瞥了一眼喜春和卫峤两人。姑娘满脸泪痕,身着一身精美的喜服,抱着她的男人器宇轩昂,天生贵气,这两人既亲密又疏离,实在让他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共有几层楼?”卫峤问他。
掌柜笑道:“回客官,小店有三层,我家最好的三间天字号房就在三层。”
“好,那便带我去三层。”
卫峤选定了三楼最左边的一间天字号房,把喜春放在架子床上。
喜春看着窗外的晨光,想象着苗大哥和冯大娘焦急找她的样子,心中满是悔恨。苗大哥精心准备了婚宴,为了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他邀请了兰台县里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婚之日,她这个新娘子却消失不见,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嘲笑苗大哥这个新郎。
苗大哥一点没错,错在他遇到了自己。她也没错,错在她遇到了卫峤。如果没有遇到卫峤,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卫峤换好衣裳,见喜春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温声道:“过来,吃点早饭。”
喜春任由卫峤把她拉到桌旁,看着满桌的食物她却丝毫没有想吃的**。她低头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眼中的泪水无声地大颗滑落下来。
卫峤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强迫她吃饭。他简单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便又把人拉到了梳妆台前,亲手拧了手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不要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给喜春拆了早就凌乱的发髻,用篦子轻手轻脚地梳通她的一头乌发。笨拙地给她挽了一个同心髻,又将他通知阿贵提前准备的珠钗挑选了几样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
简单装扮之后,喜春即使不施脂粉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卫峤俯下身子把脑袋贴在喜春的头旁,看着铜镜中相配的二人,露出满意的微笑。
“喜春,忘了他吧。”
什么苗文道,从此以后通通都是陌路人,姜喜春只能是他的。
喜春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卫峤的手艺不精,给她梳的发髻也是歪的。插在头上的凤凰衔珠金钗在她头上摇晃,她只觉得刺眼。喜春伸手把头上的两根金钗拔了下来放回到首饰盒里,低头看起了自己手上的锦鲤银镯。
看着被她卸下来的金钗,卫峤蹙了蹙眉,接着又目光下移,看到喜春又盯着她手上的银镯。
卫峤伸手拉住她的手,盯着那银镯质问道:“这镯子是他送给你的?”
一个茶商之子,九品县令,给自己的未婚妻子就送一个不起眼的银镯,真是寒酸。卫峤又妒又气,恶意地揣度着这个镯子的来历。
喜春知道卫峤说的他是苗大哥,她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不是,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知道是喜春爷爷送的,卫峤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知道喜春是个实心眼,不会说假话。只要不是那苗文道送的就好。
“那就好好戴着吧。”
阿贵进屋给二人送来茶和两碟点心。卫峤拉着喜春到桌边饮茶。喜春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喝过一口水,甚是口渴,端起茶盏一口气饮了半杯。
卫峤看她终于肯放下戒备,拣了一块碟子中的一块栗子糕递给她。喜春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过,自己另外拿了另一个碟子里的八珍糕来吃。
看她小口吃得香甜,卫峤唇角浅笑,把手里给她的栗子糕拿过来自己吃了。
兰台县的县衙后宅,被喜娘催醒的冯大娘顶着头痛打起精神来喜春房里找她,结果和喜娘说的一样,新娘不见了!
“这大门好好儿关着,喜春怎么会不见了?”冯大娘惊讶道,这孩子昨晚都还好好地在房间里头,怎么会大清早的不见了。冯大娘扫视了一圈喜春的房间,见她亲自绣的喜服不见了,但苗家送来的凤冠还好好地摆在梳妆台上,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孩子肯定出事了。
“走,我要去找肃卿。”
冯大娘走到苗文道的门前才发现他还没有醒来。现下已经是辰时,今日大婚,他要去门口接客,肃卿平时里没有睡过懒觉,昨日她又嘱咐过让他今日早些起床,现在没醒实在不合常理。
冯大娘在门外大声呼喊,里头丝毫不见动静。
叫来苗盛一起强行撞开苗文道的房门,才发现苗文道在床上依旧沉睡。
“肃卿,醒醒,喜春出事了。”冯大娘拍打苗文道的脸,大声叫道。
苗盛毕竟跟在老爷身边四处行商见过些世面,见自家少爷怎么都叫不醒,他对冯大娘道:“老夫人,少爷怕是中了迷药了。”
冯大娘赶紧打发苗盛去请郎中,郎中诊断后确定苗盛的猜测没错。
“这迷药的剂量下得重,大人恐怕还得过一两天才会醒。大人身体无碍,但这迷药老朽解不了,只有等大人药效过了自己醒过来。”
冯大娘无助地跌坐在苗文道的床边,双目垂泪。大喜之日,新娘不见,新郎昏迷,前厅宾客已经陆续登门,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客栈里头,卫峤让喜春给他研墨,他动笔花了一个下午给她画了一副她今日穿着喜服的画像。
喜春看着书案上的画像,想到之前在元和殿里皇帝给她看的那副丘玖画的画像。丘玖根本没有见过她,那副画肯定也是卫峤画好给丘玖,丘玖再重新画过的。喜春心中苦涩,不知这一次他画下自己的画像又是想要做什么。
卫峤抬头望见喜春紧蹙的眉头,她在他面前少有这样的时候,“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离开书案自顾自去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卫峤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拥住她的纤腰,贴近她的肌肤在她的耳后轻嗅。
喜春被他鼻腔吐出的热气弄得有些痒,她伸出手想推开他的脸,谁料他竟然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一下她的指尖。她不习惯和他再这样的暧昧,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卫峤脸上的笑意凝住,才几个月,她竟然就对自己这么抗拒。从前和她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比自己都还要热情。他把她的腰肢拥得更紧,温声在她耳边道:“喜春,我劝你心里莫再想着那苗文道,这里离兰台县不过百里,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人杀了他。”
“你……你不能这样。你答应我的。”喜春声音发颤。她已经抛下苗大哥跟着卫峤离开,卫峤为何还要抓着他不放。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卫峤脸色更冷,他松开了手,低头睨着喜春发红的耳垂,“你答应我的都没有作数,我答应你的自然也做不得数。”
喜春觉得他的话说得没有道理,她何曾对他说话不算数。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破坏了自己和苗大哥的婚事,现在还装作无辜的样子。
喜春气闷地不想同他说话,坐在茶桌前盯着面前茶杯上面的花鸟图案出神。卫峤有些口渴,见喜春面前的茶杯里头还有半杯水,拿过她的茶杯便一口饮尽。
她皱眉看着用自己茶杯喝水的卫峤,他素来爱干净,如今却拿着自己喝过的茶杯喝水。
“你……”她想说些什么,开了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卫峤把茶杯放下,扭过头看向望着自己的喜春,朝她魅惑一笑,“怎么,你的杯子我喝不得?”
喜春低下头不想去理他,卫峤却俯身捧起她的小脸,对着她嫣红的嘴唇便吻了上去。这一次他极尽温柔,见喜春紧闭双眼,他蛊惑般地开口道:“喜春,睁开眼看我。”
喜春依言睁开双眼,只见他墨色的眼眸之中满满都是化不开的柔情,她心弦一颤,随即又闭上了眼。
瞥见她动作的卫峤嘴角勾起轻笑,在她的两只眼睛下各落下轻轻一吻,接着便继续吻上她甜美的唇,耐心地撬动她的牙关。喜春被他的气息包裹,没有回应却也不再抵抗。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怨恨他的所作所为,可是身体却还是不争气地喜欢着他的亲近。
“老爷,晚饭到了。”
阿贵的声音在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喜春赶忙推开卫峤,脸上羞得霎时起了红晕。卫峤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笑着让门外的阿贵进来。
喜春知道自己暂时逃脱不了卫峤的手掌心,索性好好过活。晚饭时候的饭量也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就着满桌菜吃了整整两碗饭才搁下筷子。今晚的饭菜是卫峤特地让阿贵去西金县最有名的酒楼里头专门买来的,知她喜欢吃辣,十道菜里有八道都是让厨子做的辣味菜。见喜春吃得津津有味,他也比往日多吃了一碗米饭。
晚饭后,卫峤在书案前给晋王写信。喜春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银钩般的月亮。
她还记得自己在上元灯节那日答应了苗大哥的求婚,如今她却背信弃义,新婚之日弃他而去,留他一个人面对满堂的宾客。而苗大哥和冯大娘如何找她念她,她不敢深想,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对不住他们。
卫峤让阿贵将写好的信让人送走,抬头寻找喜春,见她正背对着自己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和她站在一起,漆黑的夜空之上是一轮新月,月光皎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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