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被医疗小组悄无声息地转移走了,像一片被扫入角落的落叶。B-11隔间被贴上了醒目的黄色封条,内部的一切,包括那个曾经承载着扭曲“心象”的工作台,都将接受最彻底的净化与审查。
公会内部对此事的官方通告简洁而模糊,定性为“高危能量体操作失误引发的意外事故”,并重申了安全规程。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地下空间里流动的空气,却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猎人们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审视与警惕。
林刻将自己关在隔间里整整一天。她没有开灯,只是坐在黑暗中,反复回放着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陆止挡住那致命一击的身影,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数据紊乱,以及最后那个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点头……这些细节如同烙印,刻在她的感知里。
他并非全无反应。那种卡顿证明,他的系统在面对极高浓度的恶意能量冲击时,并非绝对免疫,也会产生某种负荷。而保护老陈的行为,虽然可以用维护公会资产完整性的逻辑来解释,但时机、角度都过于精准,甚至带着一种……超越了单纯逻辑计算的效率浪费?为了一个几乎注定精神受损的研究员,值得他冒系统过载的风险吗?
这不合理。至少,不符合她目前对空境者运行逻辑的推断。
还有那个点头。那是什么?是对她提供准确情报的确认?是对合作完成的示意?还是某种……更复杂的信号?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得更紧。陆止这个存在,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难测。
傍晚时分,林刻强迫自己离开了公会。她需要呼吸,需要离开这片被无形压力和秘密充斥的地下空间。
她去了常去的那家面馆,点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辛辣的汤汁和筋道的面条暂时温暖了她的胃,也稍微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寒意。她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脸上带着各自平凡的喜怒哀乐,那些简单、粗糙的情绪波动,此刻在她感知中却显得如此珍贵而真实。
她想到了苏晓,想到了外婆。她们的世界,绝不能被那种冰冷的、试图扭曲和隔绝情感的污染所侵蚀。
回到公寓,她习惯性地先检查了门口的隐秘标记——完好无损。然后,她打开了那个存放着“收藏家”那里得来的铅盒的保险柜。
铅盒依旧冰冷,但当她尝试去感知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同。之前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她精神的恶意,似乎减弱了?并非消失,而是变得安静了,像是被某种力量暂时封印或压制了。
是陆止那次近距离清理的残留效果?还是……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铅盒。里面那块被称为“碎片”的、色泽晦暗的结晶依旧躺在那里。但仔细看去,会发现结晶表面似乎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类似电路烧灼后留下的焦痕。
林刻心中一动。她立刻连接上自己的专业分析设备,对这块碎片进行了更深入的扫描。
结果显示,碎片内部的能量结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 扭曲、试图扩散污染的活性显著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趋于稳定的、近乎休眠的状态。而造成这种变化的能量签名……与陆止的真空场特征高度吻合。
他不仅在收容时湮灭了大部分污染能量,甚至对这块残留的碎片,也留下了某种持续的抑制力场?
这个发现让林刻呼吸一窒。这意味着,陆止的能力,或许不仅仅在于清除,还可能包含某种更精细的压制或封印。这为他那空境者的身份,又蒙上了一层更复杂的面纱。
就在她沉浸在这个新发现中时,她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非系统提示的嗡鸣。
不是来自公会内部网络,也不是苏晓或外婆的讯息。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经过多重加密的临时通讯链接请求。
林刻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迅速启动了反追踪程序,然后才谨慎地接通。
没有图像,没有声音。只有一行冰冷的、由纯文本构成的代码,出现在屏幕中央。
协议观察启动:目标档案员。参数设置:异常传播网络。
信息在三秒后自动销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刻盯着已经恢复漆黑的屏幕,瞳孔微微收缩。
档案员……这是公会内部对档案库最高管理权限者的非正式称谓,指的是掌管着所有“心象”历史记录、能量谱系以及可能包括某些未被公开的异常事件档案的人。
陆止。这是他传来的信息。用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能理解的、基于他那套逻辑语言的编码。
老陈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被清除的终端。他现在将目标指向了可能掌握着污染源传播网络信息的源头——档案库的管理者。
他不仅接受了合作,甚至开始主动规划下一步的行动。效率高得令人心惊。
林刻靠在椅背上,感觉一股新的、更加凛冽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改变了风向。而她和她的合作者,即将潜入这片情感与秘密交织的深渊中,最核心、也最危险的区域。
她闭上眼,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开始在心中默默构建档案员——那位总是笑眯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胖老头——的行为模式与能量特征。
新的狩猎,即将开始。而这一次,目标可能远比老陈更加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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