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哪发宝贝了。”盛家姝伸手,啪一声打她弟弟背上,对居蕙抱歉笑笑,“小蕙你先回去吧,我叫人送你。”
游轮靠岸,通往陆地的小平台刮着强风,飞舞的头发拍打在居蕙脸上,不用装就很像被老板赶走的梦碎小助理。
盛家姝叫来的司机为她开门,车里吹着暖风,居蕙睫毛发颤。
车往酒店开,居蕙在后排回复许斯然,约好见面时间。
指尖往上轻滑,许斯然发的明天见前并无前缀,后面则跟了个问号。
她现在有些懊悔,她不该答应回来的,这样显得许斯然那通电话真有猫腻。
居蕙当时太紧张,她今晚心不在焉是因为在给边嘉平聊留学。时隔一个月,她突然地和他分享网申时发生的趣事,像那天的拉黑是场玩笑。
边嘉平回复的依旧很快,问她在哪。
她试图冲淡尴尬,但他明显没想把矛盾掀篇。边嘉平警告居蕙,不要让他知道她正在和盛戚京来往。
“哼……”
气不过。
真是气不过。
居蕙食指指甲在手机背后敲敲,发出叮叮脆响,司机耳廓微张。
她回了个“不行”,边嘉平就不理她了?
那她也不理边嘉平了。
按盛家姝原计划,居蕙第二天一早回若北,是和“偶遇”的盛戚京一起回去的。但现在机票作废,居蕙旁边是个空位,她一个人离开上海。
盛戚京在她落地后发来信息。
盛戚京:【[图片]】
是张焊工证照片。
居蕙两指放大,证件照上盛戚京穿了黑灰色外套和内搭,居蕙莫名回想起身穿西装在工作室门前突然出现的他,冷淡轻熟,正式场合里他更爱穿冷色。
盛戚京:【复审考试刚通过,换了新证件照,可以收藏。】
居蕙盯了好一会儿。
思忖后发送:【好的,谢谢。】
居蕙把照片存进相册。
盛戚京:【今天要和许斯然见面?】
居蕙:【嗯,他快到了。】
盛戚京没再回复。
居蕙把手机按灭,舒了口气。
她知道盛戚京话没说尽,跨年那晚后的温处理让她显得有些奇怪。他们以后还要见面,问题不能不解决,尤其是现在,山琴让这对师兄妹成了债权人和债务人。
不过,问题该逃避还是要逃避。
她得先理清楚,不断叫嚣的**是不是在说——她想回到那段关系,她喜欢盛戚京,的身子。
手心猛震了下。
居蕙心一惊,手机上,许斯然蹦出条新消息。
许斯然:【我到了,你在哪桌?】
居蕙:【靠窗,我站起lai】
“学姐。”
还没打完发送,许斯然在身前唤她。
居蕙抬头,身子半曲站起,他没有客气停留,直接坐在她对面位置。
居蕙梗在原地,慢半拍坐下。
许斯然还在生她跨年夜的气。
不到一个月就是新年,学生决定留校的原因五花八门,咖啡厅角落有围着电脑的学生团队,寒假是他们投稿设计大赛的最后创作窗口。
许斯然也申请留校,原因很简单,无春节习俗,机票昂贵。居蕙实在难以忽视他朋友圈连发几天的孤独新年文案,昨晚等边嘉平回信时她约了许斯然见面。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不穿工作服坐下聊天。
校咖啡厅离雕塑工坊很近,就在图书馆对面,许斯然之前邀请她午休时可以过来晒晒太阳,这的巴斯克味道和哥大附近的蛋糕店很像,还用不排队。
那次居蕙称忙拒绝了,这次她点了两份,外加美式解腻。
餐食上桌,许斯然撑着下巴,看居蕙记得他提过的东西,还帮忙把勺子转到他面前,推过来……
“叫我什么事直接说吧,要还是道歉的话,我说过,早原谅你了。”
许斯然说的和做的不一套,头一扭,不看她,盯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光的草坪一个人赌气。
居蕙有时觉得自己才是「及时行乐派」的领军人物,和盛戚京开始亲密关系,发朋友圈买加湿器,任凭许斯然被人群卷跑……不计后果的事干了一件又一件。
每件事还都和盛戚京有关。
她该冷静些了,不能再和盛戚京重回那段关系。
“嗯。”居蕙脊背挺直,“但我还是要抱歉,这次找你还是想你求原谅,你一个人过年吗?”
许斯然翘起二郎腿,保持沉默。
居蕙:“我也一个人,或许我们可以一起……”
许斯然:“然后再扔下我,和哪个「朋友」一起跑了。”
他拿起叉子向蛋糕杀去。
居蕙无力反驳,气氛僵在这。
居蕙没想过他能立马原谅她,停了两秒,拿起叉子伸过去,挡下他残忍一刺。
许斯然震惊抬眸。
“这次绝对不会。”居蕙眼神狠劲,很快敛下眸光,“其实我做装置实验是为了申请留学,如果顺利,就不打算回国了。”
居蕙把叉子收回来:“你知道,出国是脱离现在环境,包括人际关系的最好方式。”
许斯然拇指在桌下摸索手机边角,屏幕按明又按暗,问:“去哪个国家?”
“挪威,你原谅我了?”
居蕙对他扬起脸颊肉。
“…怎么突然想去留学了?”
“不突然,我很早就想去了。9月包辆车,赶在极夜前开去亨宁斯维尔,到时候我会边享受冰雹边想念现在的阳光,在这晒太阳确实挺不错。”
许斯然撇嘴:“那你不早点来享受……你真想好了,到时候可能连年都没人陪你过。”
居蕙耸肩:“我现在也没有啊,所以才希望你愿意陪我过年,就当祝我未来能在挪威交上朋友。”
许斯然嗤了声,瞟了眼盈盈笑脸的居蕙,把自己哄好,重新拿起叉子,剜起被他杀成奶油状巴斯克,咽下。
“说吧,咱们怎么过。”
-
空气是凝滞的冷,带着景德镇冬日特有的、慢慢渗入骨髓的湿意。
蒲茵在被窝里又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居蕙刚进蒲茵房间就听见这声厉叫,她把蒲茵电话里托她取来的包放下,里面是一堆小陶器,居蕙撕开包装,一一码好放在她面前的电视柜上。
蒲茵扒眼看看它们,再看看居蕙,安心说,“是啊,幸好有你,这些小玩意一秒不见都难受,麻烦你帮我跑了。”
“没事。”居蕙手背测她额头温度,还好没发烧,“这边体感温度比气温低,刚来都容易感冒,穿厚点。”
蒲茵笑笑。
景德镇是陶瓷之都,蒲茵喜欢陶器但从没来过这。
蒲茵和当地的柴窑窑主厉宏伟是多年网友,对方活泼有趣,有独立的陶艺工作室和窑坊,每逢假期厉师傅都邀她来玩,可等她真说来,师傅又说太忙,来了不好招待……
为了最好体验,蒲茵一直忍着没来过。
直到这个寒假,师傅终于松口,邀她过来当土窑课助教。
蒲茵兴奋地邀请本地人居蕙陪她一起,说到会有几个外国学员时,还持观望态度的她竟欣然答应,火速帮忙在人流量爆满的春节假期订到了这家民宿。
位置在三宝村靠近窑坊,风格日式,隐蔽性强,一楼被凵字型包围的中心庭院靠墙摆着成摞素坯,静穆庄严,每日走过,都觉得是在被艺术熏陶。
一切都如此完美,还真让蒲茵热血沸腾……
“其实发烧了,刚退。”纯正的北方人蒲茵泄下气,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今晚一期学员是不是就结业了?”
居蕙嗯了声,把水杯倒满水,放下,“没关系,你再睡一觉吧,我能照顾好他们。”
蒲茵疲惫点头,“好,我尽量晚上就好……”
刚吃下的药,效果骤起,蒲茵在居蕙走后睡下。
一觉睡到晚上,直到电话把她吵醒,来电显示居蕙。
“喂?”
“你好,小蕙和学员让我问你今晚要不要来。”
“……盛戚京?”
蒲茵刚睡醒没多想,电话那头是道男声,她不会认错,大年二十八会来景德镇,还拿居蕙手机打来的只有他了。
之前蒲茵把居蕙会跟她来景德镇的事告诉盛戚京,他说他也要来,他没做过土窑。
不过,时至年末宴请高峰,勃艮第名庄红酒是政商关系的硬通货,劳润更是独占鳌头,盛戚京作为盛家长子忙于维系关系,预计年后出现才对。
“你提前来了…有没有多给我爸配两瓶货。”蒲茵诶呦一声,翻了个身,“那次我把你家是酒商的事说出去,我爸把我财路都……”
许斯然:“学姐,我叫许斯然。”
蒲茵瞬间清醒了。
电话里许斯然依旧礼貌,说他报名了厉师傅土窑烧制课二期,等学完七天正好和居老师一起回若北。
蒲茵堪堪点头,想起盛戚京是在她说居蕙还邀请了个姓许的学弟,才说来的。
许斯然问:“学姐来么,这人多很热闹。”
“啊?哦,我就不去了,感冒还有点……”蒲茵清了清嗓子。
“这么可惜。”
许斯然回头,露天的泥土后院,居蕙和围着坑火的学员聊天大笑,眼睛亮晶晶的,今晚烧起的火焰是她和第一批学员的结课礼。
“对啊,可惜……”
对方低低笑开,转移话题,“我还没来得及办入住,学姐能帮我找下前台,预留个靠近小蕙的房间?”
都叫上小蕙了?
“没问题。”
蒲茵顿了下,又飞快答应,电话挂断。
-
居蕙接过许斯然递回来的手机。
下意识看了眼微信,盛戚京没发新消息,他最近很安静。
网申已截止一周多,居蕙的邮箱没收到材料缺失的邮件,她能在嘈杂的笑声中展开最灿烂的笑,但心脏和手脚却空空如也,静寂焦躁的可怕。
跨年那天的厮磨压着她像片洗不掉的咖啡渍,永远印在那晚,盛戚京能不能再和她验证一次,她还想再摸,就一次,可能一次就足够。
居蕙觉得她疯了。
她是涨落的海水。
盛戚京是千万米外的引潮力。
周期性的潮汐呼唤着身体的欲和求。
这种感觉太难压抑。
好像,好想。
厉师傅的柴窑窑房坐落在山脚荒野中,结课第二天,坑火冷却,居蕙和带教的刘师傅负责取陶器,老师演示的很细致,可她刚拿第一件就被草木灰烫到了。
烫在食指指腹,师傅毫不意外,丢给她一支烫伤膏,“一不小心就是这样,去冲会儿冷水吧。”
居蕙嗯了声,起身。
烫伤要过一夜才会起白泡,这次她没有发朋友圈,而是直接拍照发给盛戚京。
居蕙:【[照片]】
居蕙:【在景德镇学陶被烫到了。】
盛戚京没有立刻回复。
他们最近一次的对话还是关于许斯然,他一直很安静。
下午,在厉师傅选的吉时,居蕙翘着手指把褪色红纸从工作台上完完整整撕下,许斯然在台上重新抹上浆糊,蒲茵把她写的“窑火兴旺”贴好。
等窑房装饰完,师傅们开始造火支烧烤架,晚上大家要一起看春晚。蒲茵拉着许斯然去市里买酒。
居蕙则蹲坐在院子里,看地。
“回去吧小居,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刘师傅身材高瘦,居蕙一抬头看见他背后的夕阳和香烟,让她想起边嘉平,她忘记祝他新年快乐了。
居蕙承了她水土不服,和其他师傅们简单道别,婉拒了开车送她回民宿的好意,坐上出租,在傍晚前给边嘉平发去信息。
居蕙:【新年快乐,嘉平哥。】
边嘉平:【[微信红包:离盛家人远点]】
…
这晚,居蕙在民宿听着后山传来的烟花响睡下,又被烟花砰砰声吵醒。
不对,是敲门声。
大年三十夜,晚上十一点,居蕙刚睡着一小时。
手机锁屏上明晃晃的数字11像在嘲笑她今年是非同行,祸福相依,再也迈不过去了。
气的居蕙拖鞋都穿不好,直接算了,光脚踩过地上缠腻的卫生纸。
“咚咚——”
“别敲了!”
居蕙解锁拉开门缝。
门后昏黑,盛戚京慢半拍地寻对上开门人。
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浑身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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