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里,盛戚京是来找居蕙谈合作。
经过协商,他亲自请媒体撰写的Tera丑闻不会刊登了。百兰不必赔LV一大笔违约金,他为居蕙保留了尚且体面的甲方形象,今晚正打算递出她期待已久的橄榄枝。
“盛总。”
盛戚京再进门,居蕙已收拾好情绪,端来杯温水,邀他来客厅沙发旁坐下。
她好整以暇,感谢盛戚京反应迅速,一只大手把下属拦在门外,没让他看见居蕙这醉酒窘态,边嘉平已被阚雨接走。
居蕙正对面的电视机发出滴滴警报,电影正巧演到李不小心睡熟,锅炉冒烟染尽整个家,烟雾警报器里的机械女声冷静播报:fire,fire……
当挪威日昼只剩二百四十分钟,密闭无缝的小公寓外除了蓝调只剩蓝调时,居蕙常常播放这电影,她喜欢里面多次出现的衬托孤独的雪景,电视机一打开,房间便多了扇富有生气的小窗。
但此刻房间暗流涌动,热腾腾的闷火,无主的半杯酒精,居蕙把电视关掉,免得这股生气把现有平衡打乱。
周围暗下去,居蕙把电脑打开,刚给边嘉平展示的设计稿还亮在上面。
她转过头对他笑,拍拍腿边沙发,率先示弱:“你来的正好,省得我找你。”
“下班时间不聊工作。”盛戚京坐在最远的墙边,看了眼她胳膊,她没挠,像是因边嘉平不在没必要示弱,“阚雨给的钥匙,我来取哈欠小猫。”
“哦,在那里面,”居蕙指了指身后,和loft方位一致的工作室大门,“那你拿走吧,记得放室内。”
居蕙大方放手不再与他争,站起身,心头划过他穿的夹克怕不怕脏这问题,想到工作室还有围裙可用又放下心。
短暂神游两秒后回来,发现盛戚京还坐在原地,居蕙客气问:“今天不搬吗?”
“又不想搬了。”盛戚京松开牙关,“居蕙,你觉得我威胁边嘉平了?”
还是听到了。
居蕙完全不清楚盛戚京从何时进了门,从那句话开始偷听,她现在脸上忽热忽冷,还有一大片不知是羞恼还是过敏的涨红。
“这是误会。”
“那现在呢?知道边嘉平就是不想帮你,还愿意为了他签约Tera?”
“我明明是为了帮你,嘉平哥算什么。”居蕙对Tera老板扯出个笑,“这话你满意吗?”
盛戚京撩起眼皮,直视居蕙稍纵即逝的耐心,轻吐道,“不满意,等你不叫他嘉平哥我才满意。”
居蕙蹙眉,莫名想起云傲南在集训画室大门口对来接她去上小课的边嘉平惊呼:你就是她哥吗!你们长的好像啊!
暑假的正午11:45,边嘉平钻出了车,站大太阳下等她放学。云傲南声音直冲天顶,冲进身后下楼跑食堂的学生耳朵里。居蕙知道她是故意的,当时便有闲语质疑居蕙每天下午不呆画室是去谈恋爱了。
那天居蕙明确感受到太阳直冲冲晒在后颈。她快速藏进边嘉平的黑车里,躲开观众炙热视线。
后来质疑声仍在,云傲南没辙,问居蕙:你哥应该有司机吧,每天接你,不累吗?
居蕙按理应该生气,她是边嘉平寄托曾月遗情的瓷瓶,所有给她的真情都是假意,至少在盛戚京心底边嘉平已判明死罪。
盛戚京厌恶边嘉平,恶心他揭开面具后安然无恙地跑了,也怨恨居蕙知道他丑恶后的纵容。
边嘉平的弥天大错又被居蕙原谅了。
而盛戚京只让她离开边嘉平都不行。
他看了眼腕表,小心思飘忽起来,带着威胁不甘说,“等边嘉平什么时候消失了再来——”
“都没时间了等什么?”居蕙黑眼珠直勾勾盯他,“我和王总监联系过,他很爱说似乎,最终期限似乎是明年年底,销售要求似乎起码过百万……咱们不如暂时言和,合作渡过难关。”
盛戚京不说话了。
他终于抬脚,走到餐桌前拿起居蕙还在录音的手机,人脸识别通过验证,结束录音,隔空投送给联系人盛戚京。
居蕙急趴上沙发靠背,看他操作自然地像居蕙亲自帮他录的人脸。
“后续我会问责王总监。”
盛戚京把手机扔给居蕙,她差点没接住,正想骂他,人已走到正门玄关。
“不睡一下吗?”居蕙喊他。
盛戚京明显一顿,后颈突起无人知晓的青筋,门把机关卡在半程,有道强有力的蛮力至于它,滴滴门铃响在沉夜中。
“居蕙,我和边嘉平只选一个,你选谁?”
居蕙肩膀耷拉下去:“你不要无理…”
砰——
盛戚京大步离开。
居蕙抓了抓胳膊。
第二天,居蕙便联系了王柯汇,本意提醒,没想到对方已把自己拉黑。风平浪静两天后,忽地看见他发了条带上海IP的朋友圈,文案是New Life,居蕙这才确定王柯汇被调任到墨皴上海了。
王柯汇晒出的配图是他私教课上的对镜自拍,笑容格外自信看上去对生活很满意,但看久了又像被逼疯在冷宫的妃子。
不管是平级还是升职,王柯汇从若北转到上海,看似前景开阔实则都不免失去实权。
从他一周内就能走完流程瞬移上海就能看出,墨皴规模不小但也不大。盛戚京在若北大学五年,在墨皴上海多呆五年,都不白干。团队基础稳固,关系户们都被盛戚京安排进虚职,长期来看现在的王柯汇应当把墨皴当跳板,及时找下家。
这结局王柯汇应当料想过。
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
居蕙仍不理解他为什么请她签约Tera,这种诡异感在收到这条新好友申请后达到顶峰。
验证界面显示:对方通过“Wang”分享的名片添加。
居蕙第二眼去看验证消息:
【居老师你好,我是王总推荐来的策展人秦浩漫,想了解一下您的最新创作^_^】
策展人?
王柯汇倒是大度,到如今境地还愿意和居蕙合作——但多半是想毁了她。
好友申请居蕙没通过也没拒绝,暂时假装没看见。
她把手机放下,接着在电脑上伏案整理魏夏的设计稿,她打算下午将初稿发过去,此时时间刚好进入十一月中。
边嘉平醉后胡言要与她好聚好散,却为了和居蕙签房屋买卖合同,最近时常邀她见面;盛戚京喊居蕙女朋友,那天后却彻底不联系,即使居蕙亲自在劳润堵人,电话微信短信轮番约他。
居蕙不见人也不被人见,在失衡中意外变得优裕,工作效率提升。
很快,邮件成功发送并收到魏夏的自动回复,时间到下午四点,居蕙等到阚雨开车来接她,两人要回中关村接天禄回小院。
门外又是两声车鸣,居蕙加快速度,秋末日光普照大地,远处树影黄从绿变黄,院子里新修还没来得及的青石板被她咚咚踏出响声。
居蕙拉开副驾车门,停住。
座位上是阚雨不知从哪个公园捡来的银杏叶,他探出头对居蕙笑:“恭喜出关!每日一问,盛总和蕙姐和好了吗?”
本身美好的画面被他的话破坏,居蕙把硬黄薯片捡起,坐进车塞进储物箱,却发现里面是更多的银杏叶。
“恭喜。”
“有病。”
阚雨笑,拿起手机将早做好的文件发送给她,“没有就没有呗,不如咱别和Tera死磕了,看看这些吧。”
居蕙低头查看,车轮开始缓缓滚动,从慢到快从东至西。
倒是惊喜,阚雨发来的文件是近一个月收到的工作一览。投资商策展人评论家……不算多但也不少,还是经纪人经过一番细聊筛查后整理出的,目的多和秦浩漫一样,想了解居蕙的最新创作。
但这里面没有秦浩漫。
她什么时候这么火了?
居蕙没打过如此富裕的仗。
“姐,你闭关是真不看一点社媒啊。”阚雨很快开到小区楼下,食指轻晃转起车钥匙,抓住,拿铁柄按电梯上行键,“你不是有两张…这样的旧照片表情包在你微信上,前段时间在网上火了。”
阚雨嘴一抿,两眼一耷拉,一副颓然想死的模样居蕙立刻便想起来了,是配字请勿打扰谢谢的那张。
那照片还是云傲南拍的,铁棚下空气发烫,居蕙穿着深灰色阻燃焊工吊带裤和背心,热汗顺着脑袋往下落。
若那时能拍实况,镜头下一秒便能拍到居蕙亲脸接受盛戚京擦来的毛巾和云傲南的大笑。
“那有什么好火的。”
“谁知道,明明你糊的像棕皮老鼠。”
门一推开,微微暖风静吹而来,远远带来蒋一影吼的一嗓子:“居蕙姐!”
穿了厚卫衣的阚雨捂后颈吃痛,居蕙忙着搓掌心,都没理会蒋一影。
“不对啊,我又没当众发出去过……”居蕙一愣,将视线移向笑嘻嘻跑来的蒋一影,又喃喃道,“但是给一影发过。”
蒋一影莫名被居蕙夸了,还被摸了摸头。
她挺高兴,但觉得居蕙能火全靠她命里带自媒体运,她不过是回网友了张聊天截图。
居蕙和阚雨把天禄头身分离在后备箱放稳,拍拍手,说明天请蒋一影吃饭,同她微笑告别,坐上车回小院的路上通过了秦浩漫的好友申请。
秦浩漫仿佛在等她:【居老师你好。】
天色渐暗,柠红后车灯一盏盏变得密集,阚雨回程速度明显降下来,直到又遇上三分钟红绿灯后彻底停下。
“哦,秦浩漫。”看右后视镜的阚雨不小心瞥到居蕙手机上的联系人备注,想起这号人物,“她联系你了啊,我正想说呢,我看她给工作室发的邮件了,准备先问你意见再回复,她这人有点特殊。”
“难怪她说工作室已读不回,觉得奇怪才亲自找来。”居蕙没抬头,打字问秦浩漫和王柯汇什么关系,“她是谁啊?”
对面秦浩漫表示和他不熟,仅是和墨皴若北合作过,想着列表王总监可能会有居蕙微信便问了问。
秦浩漫:【老师想和墨皴合作?我可以场地定在那。】
居蕙:【没事,只是问问。】
所以她不是王总监派来害她的。
“不是这么急,今天中午才收到的啊!”阚雨撇嘴,“这个秦浩漫是浪潮文娱高层家的小孩,才二十岁,还没年底已经被纸媒评为2024年是最具潜力的独立策展人了。”
“这么厉害,找我?”
“对啊!”阚雨先把自己爽到,“她发来的现代展策划案我看了,据说准备了小两年,简直是为你这碟醋包的饺子,特别合适啊!”
阚雨轻点油门,车行仅往前挪动半分,但在他心底这里已是康庄大道,“这合作机会还上哪找,姐一回国事业运如此爆棚,我要跟着你吃香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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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戚京保持微笑,听混进宴会的秦浩漫自顾自讲她被居蕙拒了的策划案有多精彩。
盛戚京不时点头,还能搭上两句,身边拿酒杯的秦总见状帮腔:“盛总,小漫一直把居小姐当偶像,做事认真不含糊。”
“能看出来,”盛戚京笑笑又说,“不过我认可,也不代表请得动居小姐。”
“怎么请不动?”秦浩漫昂首质疑,“居老师说新作是为了签约盛总名下Tera而创作的,未来展出权在您身上,您签下居老师不是分分钟的吗?”
盛戚京保持微笑,不说话。
气氛尴尬片刻。
秦浩漫耳朵抽了下,背靠浪潮文娱的她头一次碰壁。但好事走到这她不想告吹,她稍微缩缩脑袋,态度温和了些:“但这不是重点,我的目的是想和盛总再合作,若能有居老师锦上添花,我保证让你们一炮而红——不靠前任话题的那种。”
“你这小鬼,是你保证还是我保证!”秦总在旁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作陪的看客跟着低头晃起酒,同时想起盛戚京的那篇采访。
居蕙真是拿到一手好牌,盛戚京点头,不置可否:“我会重新考量…”
“如果可以,”秦浩漫是个急性子,“最好这周就定下来,我听说居老师下个月有飞挪威的行程。”
秦浩漫笑笑:“我就怕居老师在国内接不到好工作又回挪威发展。但是盛总,您在若北呢……居老师应该不会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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