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盛戚京正在听秦浩漫讲策划案的时候,亮马桥另一边的居蕙正坐在宝格丽酒店套房的单人沙发上,叫了一整瓶香槟和水果冷食拼盘。
西餐、按摩,这些额外服务更不用说,居蕙全点了个遍,还想喊云傲南也来开个房间。
她不心疼钱,花越多越好,反正是边嘉平付。
木质套房宽敞,珠宝画册躺在大理石桌角尚未翻过,手边大床上摆的是蒋一影刚刚从小冰箱翻到衣帽间,各处搜刮来的小样苏打水和洗漱套装,满满当当,一个不少。
蒋一影带来的的小行李箱摊开在角落,随时准备塞满带走。
这样的房间有两套,这间是居蕙的,蒋一影的在隔壁。
香槟到了,骗她来办理入住的蒋一影害羞摆手,说素材够了这就不拍了,她歪头问居蕙:“姐你不怕过敏吗?”
“比以前好些了。嘉平哥不是庆祝我拿到不少工作嘛,我得喝点。”
居蕙没人陪,自己小口小口地喝,泛亮酒水正适合庆祝她重新掌握主动权,掌心开始泛起仅她可知麻。
蒋一影似乎察觉出些异样,但没说什么,及时转移话题。
“那什么,”蒋一影尬笑起来,“终于快到十二月了啊,咱们马上就能去挪威玩了,姐你也是太大方了,我就借了一天相机你就邀请我——”
忽地,居蕙手机在床上那堆瓶瓶罐罐里响起,铃声悦耳,蒋一影反应快:“我帮你拿。”
“不用。”居蕙两腿站沙发海绵,上半身扑去,发现联系人不是边嘉平,竟然有些失望。
但转瞬又是轻松,她眉眼一动。
接起时的喂字都带着得意。
“姐,你牛你牛,”居蕙看不见阚雨在对空气竖大拇指,“墨皴确实主动联系我了,盛总想约你见一面。”
“见吗?”
“当然。”
杯中最后那口酒被居蕙喝光,她不再主动联系盛戚京的这短短四十八小时,因秦浩漫加入,名为签约的天秤双臂完成位置交换。
居蕙在上盛戚京在下,对方客气地让她来决定见面时间和地点。
居蕙让阚雨带着被墨皴拒之门外的愁怨尽情回复他们,明天下午,Vin et Vie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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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在Vin et Vie的木地板上砸出响。
上次来餐厅居蕙就发现,这里重装过。
琉璃撤资盛戚京加入,原本华丽的酒杯墙被打通,红砖隔断和繁复的铸铁栏撤走,油画墙面被改成大片落地窗,审美更迭后,场景通透宽敞,自然光和游客更容易进来。
服务员迎接今日包场迎接的客人居蕙,帮她把箱子拿进来,“行李放楼下吧台,盛总在二楼等您。”
“麻烦了。”
居蕙点头,回了个笑,能感觉到头顶有双眼睛正往下看。
瓶瓶罐罐的小样砸碰声微不可闻,蒋一影去上早八,搜刮物只好由她拿回去。
昨晚入住时居蕙开了车,行李当然也能存在后备箱,但酒店停车场足足九块一小时,这对边嘉平来说是多好的金钱出口啊。
她让酒店帮她叫了出租,没迈进停车场半步。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要副墨镜,这样就能风风火火地走过去,甩开头发对盛戚京笑笑说,久等了。
但现在,居蕙越走步子越重。
空荡厅廊尾处坐的不只有盛戚京,还有阚雨和秦浩漫。
盛戚京笑问:“居老师刚旅行回来吗,怎么还拿了行李箱?”
居蕙没立刻理会盛戚京,秦浩漫正热情地挥手招呼,她微笑回应。
又瞟了眼阚雨,对方用眼神说是秦浩漫叫他来的。
她是故意来晚十分钟,但只想让盛戚京一人等她。
和她聊签约,明明不需要这么多人在。
“我哥昨晚请我去宝格丽酒店试睡,帮他做市场调研……”居蕙拉开椅子坐下,不便感一瞬闪过,“盛总,我以为你一个人约我。”
盛戚京坦荡承认,“是,但我转念一想,这毕竟是秦小姐牵头,签约后我们作为乙方,还是会坐下一起聊现代展,不可以吗?”
被点名点秦浩漫稍稍低头,内心震惊。
真不愧是前任,明明是合作,盛戚京却嘴脸张扬,还提前拿出居蕙老板的傲气。
但秦浩漫隐隐有些担忧,说到底八字还没一撇,居蕙作为国际雕塑家,她的莽撞出现的确不尊重,必须二次解释一下。
秦浩漫刚想开口,对上居蕙笃定的目光。
她比盛戚京大方:“当然可以,秦小姐也算帮我大忙了,你不知道,签约Tera能帮我解决不少烦恼。”
居蕙把解决二字着重强调,秦浩漫忙摆手,像打了针兴奋剂,“没有没有没有……”
服务员很快走来,递来份酒水单,居蕙没看点了最基础的美式。
等咖啡上桌,居蕙也进入工作状态,为展现她的“忠心”,认真倾听秦浩漫的现代展设想。
大致要求和秦浩漫邮件内提到的一样,希望居蕙能除了新作外再提供两件展品,方便理解整个系列,她会为它们合理安排动线位置。
居蕙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迫于现实她还是拒绝:“你说的这两件,《Ten》已经入馆不好出借,《挽袖》马上也要移交给买家。还有其他意向作品吗?”
秦浩漫想想,“这样啊,马上是什么时候,如果是明年年底就没问题。”
居蕙说:“下个月。”
这也没办法,秦浩漫放弃,轻松闲聊说,“居蕙老师飞挪威是为了这个吧。”
“飞挪威吗?”盛戚京冷不丁插嘴质疑,“正常来说刚签约这个月很忙。”
空气凝滞片刻。
秦浩漫注意到居蕙在盯盛戚京。
居蕙说:“对啊,订机票的时候没想到盛总愿意签我,人算不如天算。”
秦浩漫侧目,这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演技,昨天她不是说过了。
一直靠在后方没说话的阚雨手机亮响了下,他坐直说了句抱歉,伸手长按静音键,面部解锁忽的把锁屏解开了。
“嘉平哥发的信息。”居蕙瞟了眼,盯着阚雨说,“还是回一下吧。”
阚雨愣愣嗯了声,确认那不过是iMuseum的app推送,他表情凝重地在手机上随便打了几个字。
盛戚京问:“到时候微信能联系上吗?”
居蕙微笑:“我倒是怕盛总不联系。”
秦浩漫也知道《Ten》和《挽袖》有名不好借,提一嘴只是碰碰运气,她又提出两件居蕙尚未进入拍卖行的系列作品。
居蕙很快答应,又询问二号合作方盛戚京:“运输和保险费包不包回程啊?我在想要是卖不出去,还能灰溜溜滚回挪威。”
“怎么会呢?”盛戚京笑笑,客气起来,“我正考虑提前买下它们,入馆收藏。”
居蕙惊喜捂唇,又客套了两句。
阚雨鼻息像火车头一样反复嗤出声,居蕙为他推来杯清水。
细节聊完,秦浩漫递上正式合同,现代展定于25年12月,承诺为居蕙的作品分割出独立展区,场地确定为墨皴若北。
“在国内办展?”
阚雨紧了下眉,但又很快松开,“Tera不是在巴黎,居老师的系列作品更适合海外市场,我们以为会在Tera办展。”
盛戚京没否认,轻轻嗯了声:“但居小姐最后还是要在国内发展,墨皴是最好选择。另外,阚雨先生先看看乙方姓名。”
合同乙方是居蕙个人,盛总不带他这工作室小兵玩,阚雨很快把纸合上。
阚雨在居蕙决定申签Tera后没提出过反对,没问过原因。
国内是片新土壤,居蕙和阚雨都不确定是否能帮对方重回巅峰时的辉煌,相对独立的状态能让他们择良木而栖。
居蕙对在国内办展也有不满,但这是她距离签约最近的一次。
她要来Tera方的合同一起看,落地窗外天气阴沉了些。
“《挽袖》和《六点钟伴侣》也写上吧,我会和卖家争取借给Tera。”
居蕙又指着另份合同分成比例那栏,问盛戚京,“这里写六四分,是你四我六的意思吗?”
签约合同算Tera内部机密,薪资分成秦浩漫更不该听。
她低头,反应不大地反复点亮手机新消息,上面空空如也,她在给盛总说明她没有录音,不会告诉墨皴的劳苦工人们他给前女友的分成有多偏心。
“对,居小姐想要七三也能商量。”
“不用。”居蕙接受时间短任务重的事实,“二八吧,我二你八。”
阚雨诶呀呀地伸了个懒腰。
居蕙让秦浩漫先放心,签下现有合同,另加展品撰在附加合同后续再签。
秦浩漫接过,将另一份签过大名的合同和笔推给盛戚京。
盛戚京转了转手上的签字笔,通体漆黑,暗色印花刻着BVLGARI,这唯一的一支笔是居蕙从酒店顺来的。
秦浩漫见盛戚京迟迟不签字,“有什么问题吗?”
这份合同是从昨晚连夜赶制的,各项条款均当面确认当面改,老父亲在旁脸都快陪笑烂了,盛戚京不签也得签。
盛戚京两手捏住笔身问:“居小姐十二月飞挪威,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居蕙眼睛从笔尖移回盛戚京脸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请你吃顿饭,有时间吗?”
“不用这么客气,盛总。”居蕙拒绝,“借展品见买家,工作多,不确定什么时间回国。”
盛戚京握紧笔,缓缓垂眸说好。
秦浩漫咽了下口水,亲眼见那金色笔尖确确实实落了下去,但仅点了个黑点!
盛戚京像是想起什么,把笔彻底放下,认真问居蕙:“居小姐的系列新作都是在国外完成的,在挪威应该更适合你长驻创作吧。”
居蕙皱了下眉,“是方便些。”
“那挺可惜,这次是在国内办展。但我听秦小姐说你创作不顺时经常回国,国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对我来说都一个样,”居蕙笑眯眯,“您先签字吧,我怕秦小姐等急了。”
“有吗?”
盛戚京侧头看秦浩漫。
对方立马撑起个自然的笑,摇头。
盛戚京轻笑,微微眯眼,“其实我更想问,挪威真的美吗?是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跑去受冷挨冻的人嘴硬,还是美到真那么值得,居小姐生活的城市也很美吗?”
“很美啊很值得。”
阚雨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主动拿过盛戚京放下的笔和斜对面秦浩漫手边的笔帽,合上,完整地推给盛戚京。
“我们这次去挪威其实还带了个人,到时候我可以问问她怎么想再来告诉盛总,怎么样——嘶!”
阚雨咬住小舌头,他桌下的那只手正在被居蕙掰小拇指。
盛戚京不说话,没什么表情。
气氛正在僵化。
居蕙清楚阚雨这样是在为她出头,她有过很多被客户投资人刁难的时刻,或因为利益或因为皮肤,他这身腱子肉多说少说,还是能唬到人的。
可现在,谈判场的对席是盛戚京。
居蕙不怪阚雨读不懂空气,只求他先冷静,别对盛戚京开炮。
盛戚京本就是居蕙胁迫来签约的,要是阚雨惹他不高兴,这不揪着居蕙小辫就把合作取消了!
在零点一秒的停顿思考后,居蕙说:“盛总亲自试试就知道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次的行程单和民宿发你……”
“谢谢,不用了。”
盛戚京签下合同,用时八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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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墨皴再联系居蕙来签合同时,阚雨纠结地望着居蕙问:“这盛总是不是救过你命?”
居蕙到了墨皴,一位女士前来接待,她觉得眼熟,暗自多看了两眼,想起她是总和程亦一起去loft喂小猫的那位帮手。
帮手自称姓敖,叫她敖秘书就好。
第二版合同仅有少处应改,居蕙提出后对方欣然接受说明会和老板报告,一切敲定后,承诺第二天将电子版合同发到居蕙工作室邮箱。
居蕙点头,工作效率高到没来得及喝口水,临走时她拿起杯子,喝了两大口。
敖秘书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牙,睫毛卷翘浓密,送居蕙到了门口,这才卸下身份同她简单寒暄。
“感谢居老师提醒老板土窑不安全,让我免了项喂猫杂活,我不太喜欢小猫身上的味道。”
居蕙轻笑:“要拒绝盛总,确实需要些勇气。”
“嗯,不是我说的哦。”敖秘书缩缩脖子,“是盛总喜欢下属有话直说,我做不到而已。而且我也不想程亦一人吃光补贴,小猫味道大,买两瓶香水就能治好。”
“难怪,”居蕙又嗅了两下,“我还以为是画廊的香气,很好闻。”
“比不上墨皴用的那种大牌啦,居老师喜欢,我送你同款。”
居蕙想学学她眼睛弯弯,但做不到那么自然好看,道了声谢:“没关系,我喜欢小猫味道。”
电子版合同在第二天送达,居蕙签完字,正式达成期待已久的合作。
阚雨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呛盛总得了便宜还卖乖,听见二八分成一声不吭,该签字了突然阴阳怪气,一副不想签的样子。
听见这话蒋一影起了兴致,细细一听越发认识居蕙这前任多邪恶,三人乘车赶往机场,居蕙坐后排假寐听两人宣泄愤怒。
这时候劳润也不豪了,缪斯也不管用了,说着说着边嘉平突然冒出来了,阚雨吐槽:“真不知道姐喝什么**汤了,Tera那么小一个平台能让姐上赶着去,嘉平哥都没让姐做到献出事业这一步……”
“如果是嘉平哥,一定是居蕙姐有难他马上就知道,说两句话他就给姐办展拉曝光的,这前任到底哪好!”蒋一影戳戳走在前的居蕙,“哪好,姐?”
居蕙最先安检结束,囫囵嗯了几声,低头确认身份证还在不在兜里。
身侧忽地一声咔,居蕙转头看过去,谁的护照掉落,夹层里的登机牌甩到居蕙脚边。
居蕙捡起,瞥见卡片主人姓名:敖姜娴。
“啊抱歉抱歉…”
敖姜娴小跑过来,握着居蕙的手同时站起,脸颊有些泛红,带着熟悉的香气,温暖沁人。
居蕙有些失神,手上的登机牌不知怎么递给敖姜娴的。
她只看见敖姜娴身后满脸阴郁的盛戚京,眼眸没低一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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