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出差半旅游的挪威之旅结束后，居蕙正式开始连轴工作。
她花了一天时间列日程表，又向敖姜娴申请安排了名助理，按她的要求挑了胆大心细会雕塑，手机始终畅通的白阳嘉。
调任第一天他被敖秘书安排去居蕙家打招呼，他按响门铃，当时居蕙正收拾着工作室。
老板盛戚京为他开的门。
白阳嘉诚惶诚恐，居蕙安慰他：“太巧了我正打包着，你和盛总前后脚就到了，一起帮忙吧，东西不多，走两步送到隔壁就好。”
居蕙应对自然，盛戚京配合很好，搬家过程和她保持社交距离，没让白阳嘉起疑心。居蕙心底赞叹盛戚京临危不惧。
搬家结束，居蕙送盛戚京先走，她给白阳嘉了把loft的备用钥匙，安排他负责对接旧作的国际运输和保险，确保明年春全部送到，新作所需的大宗物料和外协供应商则由居蕙亲自去找。
正常来说居蕙可以安排阚雨去做，但他似乎正筹备着什么，仍留在罗弗敦未和她们一起回国。居蕙没多问，只希望他暂时别离开。
手机在工作室玻璃墙外响起。
居蕙再次意识到她搬进了八年未变的老地方，仰头是六米高顶，扭头是情绪交织的旧loft，有些不习惯。
是云傲南打来的，居蕙一愣。
出关后忙着签约和出差，居蕙都没顾上联系她。
“小蕙，最近在忙什么呢？”
云傲南语气轻松让居蕙放心不少，如实解释出关后跑挪威见了俩买家，关于签约Tera的事她说：“新作品签给了家国外画廊，但在国内展出。”
“这么奇怪，什么画廊，靠谱吗？”云傲南问，“不会是在墨皴展出吧。”
居蕙一噎，“Tera，毕竟墨皴在国内也算数一数二嘛。”
云傲南笑笑，顿了下说，“你觉得没问题就好，有啥事先找嘉平哥再找我。”
站在loft再听云傲南讲这句话，居蕙不免心情复杂。人在不同境遇下，接收到的外部信息是不同的。
刚出国赚不够钱的居蕙不喜和云傲南电话，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更像刻在耻辱柱上的咒语，钻心剜骨。
在出国几年，居蕙一次性还清边嘉平所有资助款后再听云傲南再说这话，她竟才发觉特罗姆瑟格外晴朗，窗外就是湛蓝水天，蒸汽般的自由从她全身每个器官毛孔萦溢而出。
到了现在更是另一种感受了，最后为居蕙兜底的人突然决定抛弃她，这让因相信这话而激起的不甘或痛快，都变得可笑至极。
“嗯，知道了。”
“那你怎么还不说请我吃饭聊聊为你的大作投多少呢，不准备让我分一杯羹啦！”
居蕙笑了，“什么呀，我正准备说呢。”
居蕙人在国外规划第一场个展时就联系了云傲南，和她谈投资更多的是为多年情分。
两个实现经济独立的女性惺惺相惜，云傲南没细问就答应了，但不多久下属意外办砸业务，资金周转不开，从没因钱慌神过的云傲南解释她可以向她哥借笔钱。
居蕙拒绝了，告诉她以后还有机会。
云傲南定好时间，居蕙立马去挑选见面地点，听筒里一时间静了会儿。
“嗯挑好了，发你微信了。”
打开对话框，居蕙选了国贸三期的一家空中西餐厅见面，服务费高还有服装要求。
云傲南啊了声，当即说她太客套，居蕙解释：“就那里吧。我得向你道歉，虽然知道你不怪我，但我的确八年没回若北看你一眼。”
居蕙舔了下干唇，边嘉平、盛戚京和她之间的矛盾，她从没告诉过云傲南。
或多或少，云傲南对她一定有不满，居蕙只能道歉没法从头解释，那需要她亲自剥开三人的阴暗面，这或许还会让云傲南笑话：你们真是什么壶配什么盖。
“这算什么错……”云傲南叹了口气，笑笑，“算了，没关系。”
见面当晚，厅内珠光明亮，空气中的面包香混着极低的爵士乐，居蕙搭了件巴宝莉新款披肩，是她回国后刚买的，带去挪威的旧围巾不知何时丢失了。
居蕙被侍者往深处引，远远望见云傲南坐在窗边，手肘撑桌，指尖轻摇。
走近，居蕙拉开座椅，惊呼她来的太早，云傲南笑笑说：“不早，因为有人送。”
“男人吗？”
“对，吃完饭还会来接我。”
居蕙点头，关于桃花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叫来服务员先点起餐，等餐上桌时间她把包里的iPad拿出来，里面存有她做好的概念图。
云傲南对雕塑有基础，居蕙便多展示了手稿和秦浩漫的策划案，洋洋洒洒说完她只撑着脑袋，兴致缺缺地撩起眼皮：“其实你不用讲这么多，就告诉我，你是我你会投吗？”
居蕙把pad放下：“当然，稳赚，而且赚很多。”
协议上点明销售额要达百万级，居蕙的所有努力都为了现代展，它不赚也得赚。
甚至为了再尝流量红利，居蕙主动参与蒋一影的挪威vlog。那条视频目前是她主页置顶，因平流层云和她旅行中的各种幸运征兆，评论区变成个大型许愿池，半个月内跑出千万播放量。
“很自信嘛你，那就不用多说了，”云傲南把iPad推还给她，“嘉平哥呢，你有问过他要不要投吗？”
“没有，我好久没回他信息了。”居蕙侧目见服务员拖着餐盘站了过来，她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算我一直不回若北的理由之一。”
“是吗？”
听云傲南语气淡淡，居蕙怕她心里有错误答案，但也只能解释到这，她没继续吭声，话题停在那。
“那你和盛戚京现在怎么样了？”
“还可以，像你说的那样，还咬着对方尾巴呢。”
“算了你忘了这句话吧，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才对，”云傲南低眸拿起刀叉，“前段时间嘉平哥来找过我，问我能不能帮忙联系你。他面色那么差，我第一次想用可怜形容，想帮他但你才是我朋友，我也不知道你人在挪威。”
“他找你联系我？”居蕙皱眉，“抱歉，去挪威是工作行程，没觉得值得说就没告诉你。”
云傲南嗯了声，低下眸。
这家餐厅其实一直在她收藏夹内，正巧一直想来但没人陪。她拿起勺子划来餐桌中心的那小份巧克力蛋糕，巧克力酱温热涌出，她舀起块外皮脆壳，咽下。
居蕙同样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和云傲南分食，点头夸赞：“味道不错。”
云傲南抿唇，表情复杂。
“不予评价不予评价，可我实在忍不住。我话里的重点难道不是嘉平哥吗，你对我说抱歉干嘛。”
云傲南呼了口气，刀刃在餐盘上拉来拉去，“我们是朋友，我没关系，但你算嘉平哥的家人吧，他才是有关系的那个。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知道从认识你起你就和嘉平哥最亲，他都那样了你还不理他，那就一定有问题。我这几天还在想，嘉平哥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把盛戚京loft钥匙送给你导致——”
“不是，别想了。”居蕙伸手握住她安慰道，“我把嘉平哥当家人，会妥善处理的。”
居蕙对她轻笑，“不是因为你。”
云傲南皱眉，但只能点点头，机械地拿起叉子吃餐盘上的配菜西兰花，呼吸变得极轻，另只手拿起手机翻看起来。
餐桌安静了好一会儿，两人渐渐都失了胃口，居蕙在思考，要不要提议现在起身去吃海底捞。
“居蕙。”
“嗯？”
云傲南突然唤她，居蕙一激灵。
“对不起了。”云傲南放下手机，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我还是觉得是我的错，盛戚京性格不好，我不该介绍你们认识，所以我，所以我得帮嘉平哥一把。”
“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再让你们冷暴力了，”云傲南拿起手边的包突然起身，朝居蕙身后挥手，“刚刚我说有男人接我，就是嘉平哥。”
居蕙回头，精准和边嘉平对视上。
她张张嘴，立马转回头，心头涌上股强烈的嫌恶。
“你们聊，我先走了。”
-
盛戚京收到居蕙说「今晚陪云傲南，不电话了」的微信后，等了半分钟才回复，好。
刚洗过澡，盛戚京站在客厅身体变凉，现在又失去居蕙陪伴，无事可干，他换了身衣服打算去书房找工作。
其实他并不喜欢和居蕙深夜通话，盛戚京深知居蕙的循序渐进是在给她缓冲时间，她试图在他身上找到除了□□外能吸引她的地方，某些符合“健康”的柏拉图特质。
例如性格温柔，不粘人，知分寸……
于是盛戚京开始变得温柔，不粘人，知分寸……
工作邮件仍旧多到让人心烦，尤其是来自盛枕的，他总是不得不看。
抵达巴黎不过两小时，盛戚京在酒店遇见热情接待的父亲盛枕，他肚子是有些饿但不准备赴约晚餐，同时十分抗拒他在下属面前展现父爱，他们上次勾肩搭背大概是盛枕欺身打他的十七岁。
邮件话题和他们在巴黎时谈过的一样——盛枕要求居蕙放弃国内现代展，转而来Tera巴黎办个展，实现收益最大化。
盛枕也心知肚明，居蕙在欧洲更能施展拳脚，也是对赌协议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盛枕希望盛戚京赢得墨皴，并且赢得附加协议中标明的Tera股份和新的Tera总监任职合同。
这样的邮件几乎天天都有，盛枕如此恳切地帮他谋划，盛戚京明白为什么。
钱和权自然落不得盛枕兜里，但盛戚京总归是他儿子。若能凭此一役被步家认可调任巴黎，那加入家族信托定指日可待，盛枕正做着父凭子贵的春秋大梦。
盛枕知道儿子盛戚京不会帮他，在签订百兰提出的对赌协议后消极应对至今，本以为盛戚京毫无好胜心了，没想到居蕙突然加入。
盛戚京今晚多了空闲，多看了两眼邮件内容，这封内容很短，盛枕不再拿父亲和总经理身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转而暴露真心威胁他道：【要是你仍不同意，我会亲自和董事会和居蕙本人沟通，相信他们会帮你。】
电脑亮着填不满房间的冷光，盛戚京笑的发丝轻颤，盛枕还威胁上他了。
照往常，盛戚京定然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送他，但今天手指格外轻快，他面带笑容回复道：【去吧，如果您想因为儿子决策失误明天离婚加离职，就去沟通吧。】
【您别把居蕙当救命稻草了，我不会让她出国办展，更不会让她卖到百万级。】
【送您句箴言，人要服老，半身入土更要实际点，别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好好想想身上的钱够不够养老送终吧。】
内容编辑的很快，但看到发送时间时盛戚京才发现，他又跑神跑到凌晨了。
他叹息，站起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将眼泪挤出来，润湿通红眼眶，确认居蕙没发什么信息，他转身走向卧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