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年会将近,盛戚京再怎么推脱这周末也必须回上海了,他礼貌询问居蕙,这周能否挤出一晚时间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
这段时间内两人每天打电话,但通话里居蕙没以往放松,话题围绕手头上的雕塑,很直接地问盛戚京还记不记得这些基础知识,能不能提几点建议。
盛戚京说出了些墨水,没陷入居蕙料想的尴尬中,但通话时间照样越来越短,这盛戚京是能感受到的。
而这都起于小半个月前和云傲南见面吃饭的那个晚上。居蕙说过像解释的话,她正忙着做小模试材料呢,不太顺利,希望他理解。
盛戚京能理解,但循序渐进的进度应当更新到约会上了。他作为男朋友必须主动提,居蕙也应该答应他,否则她就不是女朋友了。
居蕙过了一小时后回复:【好,那这周四见?】
盛戚京:【周四太晚,那天可能已经到上海了。】
居蕙拨来电话,盛戚京这次很乐意接。
“你上面不是说周末才回,”居蕙问,“可能周四回是什么意思,时间不确定的话不如等你回来再见……”
“我以为你打电话来是说周四和我一起去上海,居蕙,我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盛戚京声音低了下去,“你不想见到我吗?”
甚至亲吻都是去年的事,盛戚京觉得委屈但没说这后半句。那天的居蕙私自带走了哈欠小猫,搞乱书房却没发现什么,这段往事盛戚京不愿提及。
听筒里除居蕙以外的杂音突然停了,居蕙声音跟着柔下来,“我是觉得周四能让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晚,或者明晚。”盛戚京还是委屈,“什么工作,我能帮你分担些吗?”
“不用,马上就结束了。”居蕙拒绝很快,显然不想在他身上耗太多时间,“明晚你来loft找我吧。”
说完居蕙挂断电话,再次打开吸尘器。
但她仅握着铝合金手柄没有动,手背反复去冰她滚烫脸颊,工作室的中央空调呼呼运作着,她有些口干,唇瓣也因深冬的干燥起皮,居蕙再次关掉吸尘器,转而去抓桌上保温杯喝起水,已经凉透了。
这是居蕙大早上来时灌的水,一口没喝又凉了,所以又到晚饭时间了。
微黄灯光透过玻璃墙体微微照映室内客厅,沙发上挂着她的外衣,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居蕙今早从柿子小院睡醒起床后随意取了这件套在工服外就来了,她这短短五十米走得脸冷脖子冷,这几日天天如此。
她最近很忙,其实周四也没法让工作告一段落。阚雨还没有回国,他的家人都在国内但他要在挪威过年,居蕙作为老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不告诉她。
文字看上去像生气的质问,但她发的语音,绝对保证松弛。
阚雨回复很快:【在忙成功就告诉你,不成功就当没发生的事。】
居蕙无话可说,回了个哦,结束对话。
过了会儿,门铃响了。
是外卖,居蕙刚刚特地套上羽绒服跑出去把院门拉开了,她踩着拖鞋小跑两步,拉开防盗门一道小缝。
视线自然向下,但面前人手里拿的竟不是她点的米饭炒菜保温袋,转而是白色大购物袋。
居蕙抬眼又掉下来,把门彻底拉开,盛戚京微笑走了进来,揉揉她头发。
“饿了吗?”
车钥匙藏在手心轻轻磕在她头顶,他仅用指腹蹭她,接着随手把钥匙放在左手玄关处,拿出鞋柜里的居家拖鞋,弯腰去换,动作一气呵成像在自己家。
居蕙手腕绷直,主动递给他,盛戚京心领神会地扶住,两人忽视一旁的小板凳和他尚处壮年的身体。
她看了眼暴露出内容的购物袋,塑料外包装显示是她曾跑去唠过嗑,买了两升鲜牛奶的那家生鲜超市。那超市不大,在公园附近,她一直没问过盛戚京住那里,难道这周围有她不知道的好小区?
盛戚京起身,顺着她手腕下滑,握住她手,居蕙没反抗,心头燃起和他一样想法。
这时候应该接个吻。
这是否符合正常情侣的健康**,居蕙不清楚,盛戚京是她唯一的确认对象,但他们总是酒醉或情乱,骨子里就不懂什么是拒绝不妥,这让她没法判断。
门铃又响了,僵硬的身子终于动起来,盛戚京开门向外卖员道谢,接过沉甸甸的晚餐。
面面相觑,盛戚京先开口:“我在公司吃过了,怕你忘记吃饭准备给你做,我去洗水果。”
居蕙拉住他,“可你不是说明天来吗?”
“我明天还会来。”
居蕙不松手,拽住他在温暖房间里有些显厚的深色外衣,她皱着眉看他,内心仍在犹豫,盛戚京被盯久了,笑出声,直接将外衣连带她的手就地脱下,问她:“能帮我挂一下吗?”
面前摆着两小盘车厘子和草莓,居蕙一口口慢慢下咽,盛戚京在不远处往冰箱内分装蔬菜,她注意到他单独拿出青葱大蒜,又从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刀架上取出菜刀,和食材一起丢进水池。
一看他要洗,还那么多,居蕙出声阻止,“你还要做饭吗,我吃饱了。”
他没回头,声音有些不切实际,“可以先切碎放冰箱,能保存六个月,你不能总吃外卖。”
“好吧,”居蕙想起之前在上海,第二天睡醒他总给她点早餐,“那时候阚雨应该回来了,他会做。”
咚——
咚咚——
盛戚京拍了三下大蒜,把刀放下,碎蒜皮粘在盛戚京还滴着水手指缝间,一个个光滑成泥果肉剥落而出,他问:“阚雨还没回国,是不想回来了吗?”
“他会回来的,等他耽误太多工作,我去挪威抓也会把他抓回来。”
盛戚京嗯了声,“所以你最近的工作是因为阚雨不在才这么多的,白阳嘉不趁手吗?”
居蕙虽在餐桌前,但loft被她视为工作地,盛戚京又是她和白阳嘉的领导,从她角度只能看见个严肃的后脑勺,居蕙没立即回答,一瞬间有种陷入职场的溺水感。
居蕙想了两秒,最终决定还是不让他再加深关于白阳嘉的印象,“等Tera合约结束,我一定不和你有工作关系,这太奇怪了。”
盛戚京回头,脸上带有戏谑的笑,侧步洗手,“可是我还等着退休了做你助手,也玩玩石头泥巴。”
“那时候你骨头都松了吧,不知道是你玩石头还是石头玩你,我才不要呢。”
“那我是不是该现在辞职,趁身体还算强壮,”盛戚京擦净手,扶腰走过来,“你会要我吗?”
居蕙仰面看面前风景,他里衬是件灰色毛衣并不像出勤会穿的,袖子上挽堆叠在小臂,绷紧的肌肉缓慢变得清晰,画面完美可人,像排练上千次的佳作。
但居蕙尚未被诱惑,她嘴角粘油,面前餐食吃了大半能称得上狼藉,这样的生活摆在眼前,她说不出美梦也是噩梦的话。
她抽出纸巾,擦干净嘴:“我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一个阚雨打打下手就够了。”
“但阚雨现在不在,不需要替补吗?”
“你真想帮我做?”
“大学时你帮我做毕设,我很怀念那段时间。”
居蕙侧头朝玻璃墙内望去,盛戚京的毕设还斜靠在原处,哗地一声他拉开她面前座椅,顺势坐下,居蕙回神看过来。
“墨皴包括Tera,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在管,一直是远在法国的盛枕在做,我还是和以往任务一样,当个门面维持关系,以前很讨厌但一旦接受就觉得轻松多了。”盛戚京托着下巴说,“劳润是我的工作重心,但这项业务是步家托付给盛家姝的,我说到底也只是帮忙的,想走就能走。”
想走就走,居蕙咽咽口水,左手冰凉右手滚烫,他说的太轻巧了,背后的心血权利金钱哪能说放就放,她没见过哪个副总裁年过三十岁改行去当助手的。
盛戚京原来是个理想主义者吗?
居蕙哈哈笑笑,哄着他说:“话别说那么早,阚雨回来前你先来工作室帮我,人总会美化没走过的那条路嘛。”
“是吗,”盛戚京缓缓点头,“那好吧。”
第二天,担心盛戚京会和员工撞上的居蕙微信通知白阳嘉,从今往后下午五点即下班,不用出现在loft周边。
当晚两人正巧错开,盛戚京下厨,拿出昨天冻硬的青葱,敲打拍碎,取出一些现用,剩下的装进他今天刚买的圆形保鲜盒,居蕙尝了尝他煎的藜麦鸡肉饼,混进肉里的葱碎水嫩新鲜,完全吃不出是昨天切的。
居蕙惊奇,“这小妙招你发明的?”
盛戚京笑她,“这是小常识,问十个会做饭的八个都知道。”
“怎么会,我起码认识……”
居蕙起码认识三个不知道这小妙招的人。
刚去挪威那几年居蕙经常做饭,认识阚雨后和他同吃同住,做的没他好吃便再也没做过。阚雨没买过保鲜盒一定不知道,还有边嘉平,他不会照顾自己,更不会思考备菜技巧。
“认识什么?”
“没事。”
居蕙闭上嘴,拿起汤匙舀起鸭汤,“嗯,这里面的葱也很新鲜啊。”
盛戚京嗯了声。
居蕙不再说话,她竟差点在盛戚京面前提边嘉平,可能是因他最近平和的过分,她的潜意识比她先行试探着。
两菜一汤被快速做好又消灭,她拦住盛戚京要洗碗的动作,主动接过盘子,盛戚京便站池边看着。
“你今晚吃这么多,需要去公园消食吗?”
居蕙啊了声,没抬头,“你呢,要不要去跑个步?”
盛戚京笑笑,两手交叉,专注地看她揉搓洗碗棉,和偏向他这边的乌黑头发,正随她动作不断向下垂。
居蕙在大快朵颐前将长发绑成了个低马尾,现在变得松散,发丝落在右肩前或后,皮筋被毛衣轻轻勾住。
水流声涨满整个房间,大学时的盛戚京还只会泡面,如今厨艺却在居蕙之上,似乎盛戚京才是在异国照顾自己八年的留学生,可靠,让人心安。
但边嘉平,居蕙轻叹口气。
盛戚京站直,“叹什么气?”
居蕙摇头,“没有,没什么。”
盛戚京绕到居蕙身后,“别担心,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居蕙眉头皱起,但很快,泡沫顺掌心流走,她想通了,即使和盛戚京的相处完美如此也不可能毫无裂片,边嘉平会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她应当毫无顾忌地讲出来。
“其实是嘉平哥……”
忽地,她脖颈一凉,头发被盛戚京全部拨到身后,头皮传入颅内的磨蹭声让她定在原地。
“怎么了?”
居蕙以为有虫。
“没事,你继续说,”盛戚京动作轻柔又笨拙,皮筋的拉扯感让她很快放下心,他在帮她绑头发,“嘉平哥怎么了。”
每根头发像有了姓名,存在感忽地加重,她站在原地,等了好久他仍在尝试,挽紧又松开又挽紧,居蕙缩缩脖子。
“前段时间嘉平哥来找过我,他向我道歉,也不会再逼我签过户合同,希望投资年底的现代展。”居蕙感受发丝在耳廓拉拉扯扯,“我还没答应,想问问老板的意见。”
他们离的极近,居蕙能感受到他一呼一吸,沉静地像是陷进绑发难题,又像是用沉默拒绝,她抽出纸巾擦干净手,转回身。
盛戚京本该认真盯皮筋的视线落在别处,皮筋被惯性带落,挂在他僵停在空中的指间。
“我来吧。”
居蕙吹了口气,吹走她被他手指甲缝拽掉的残发,足足三四根,她拿过皮筋低头绑发。
真是疼到她了。
但这怪不得盛戚京,居蕙看他指甲刚修剪过,圆钝干净,并没什么杀伤力,是她太着急,那一转身太急促。
盛戚京回过神,视线流离在她唇角,轻笑:“我可马上就成功了。”
居蕙将头发整理到胸前,不抗拒他的靠近,问,“嘉平哥要投资我,这是好兆头,你觉得呢?”
盛戚京后退半步,牵过居蕙半掌,她被引路走出厨房餐厅。他们站在房间正中心,温润米白色装修十分适合冬日,面对液晶电视的沙发铺了层粗毛线厚毯,他们约好今晚看电影,居蕙在桌上提前准备了零食和switch手柄。
她不意外盛戚京会逃避问题,今晚应是完美的约会之夜,居蕙任凭手指被他轻轻揉捏,再次推迟敞开心扉的节点。
居蕙重振旗鼓,拉着他往沙发走,却拉不动,回头看他笑着问,“老板,年底就要办展了,不应该带着助手赶紧开工吗?”
居蕙靠了回去,“你想工作吗?”
“你是老板应该听你的,”盛戚京不置可否,“我们之间你永远是老板,我很高兴你愿意给我选择权,但边嘉平是你谈下来的,我不会帮你做选择。”
居蕙仰头看他的唇,她第一次被盛戚京叫老板,更加镇定说:“那我要和他合作,而且本意是你就算反对我也会和嘉平哥合作的,你也没问题吗?”
“没有,”盛戚京摇头微笑,“不过我不喜欢你提边嘉平时的犹豫,我同样离不开你,你做任何事都离开不了,所以大胆地敞开心扉,可以吗?”
进程节点正一个接一个地飞速点亮,居蕙呼吸一紧,恍惚间好像看见他们的恋爱曲线无限拉直,一路绿灯,心跳在身后驰骋重锤,盛戚京在这一刻再次走近,捧住她脸颊。
低身,温润唇瓣缓缓轻碰,居蕙眼皮皱紧,被他握着的指尖不由颤抖,又在安抚下放上他肩头,引导她学会接吻。
逐渐地居蕙才意识到仰头,垫脚,在她主动轻啄了下他后,盛戚京松开不知何时扶她后腰的手,轻捏了下她红透的脸颊肉。
居蕙睁开眼,张嘴大口呼吸,羞恼地抱住他腰,靠在他胸膛不出声,他心跳平稳的像情场老手,她讨厌但只能暗自咬牙。
好半晌,居蕙才又出声问:“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吗?”
盛戚京从胸腔传来声嗯,“什么都可以。”
“那给我看看你和百兰签的对赌协议吧。”居蕙仰头直视他,“我一直不理解王总监为什么请我帮你,怀疑他隐瞒了某些内容。”
盛戚京眉眼轻压,“抱歉,这我不能给你看。”
被拒绝的居蕙有些尴尬,她松开他后退半步。这算商业机密,拒绝在情理之中,不过她心情更加焦灼,如果王柯汇告诉她的是全部,他为什么还能待在墨皴,那张大家皆知的废纸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居蕙撅嘴,假装生气,“你还说我是老板,那我就要自己去找了,协议在哪?”
“墨皴上海?你上海的家?”她眯眼,很快否定自己,“不会,我翻过你书房,那里没有,劳润也没有保险箱啊……”
“你原来偷偷去了这么多地方啊,”盛戚京失笑,“其实我也想知道王柯汇为什么知道协议,周末和我一起飞□□我审问他,怎么样?”
盛戚京再次亲吻她,不理智并未进略而来,两人皆记得工作正在身后静候,今晚还很长,未来还有很多机会,进度条因这一吻开始减速……
居蕙撩起眼皮,“等下次吧,下次我再帮你问他。”
盛戚京轻声,“好,听你的。”
-
王柯汇在健身房更衣室打了个喷嚏,心底嘟囔是临近年关,老家亲戚们又念叨着为年薪最高的他介绍对象。
想及此,柜门被他猛地一关,震天响。
初来上海时王柯汇是不满意的,年轻帅哥多是多,看着帅实际穷,不过一旦想起自己有的是钱养,心情就好多了,最近他的目标是这家健身房的私人教练小齐。
王柯汇一般晚十点出现,是小齐最后一名学员,这时间的二十四小时健身房依旧热闹,方便他们保持热情,在某个情随身动的夜晚一起吃吃宵夜,回家打打电动。
从更衣室出来,直直往哑铃区走着,王柯汇莫名笑了下。
他在想,要是他十指紧扣小齐的手出现在老家那群亲戚面前,那场面,是小齐脸绿,还是亲戚们脸绿?
金属碰撞声变得清晰悦耳,王柯汇站在哑铃架前没发现小齐身影,他默默边转手腕边环视寻找,终于,他在不远的杠铃区看见了他。
他正在指导别人,那白衣女人看着熟悉。
“对,发力点很对,继续。”
王柯汇皱眉,小齐的笑意快溢出来了。
压抑地喘息在一组起伏后结束,居蕙热汗淋漓,放下杆子仰头,王柯汇从正面走来。
“王总监啊,”居蕙惊喜,冲他招呼,“今天周四,工作日还这么晚健身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