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不再被数着过,居蕙继续打磨作品,参加早已安排好的预热宣传。
从挪威借回来的旧作在大小画廊和展览内展出,又被盛戚京请来的评论家撰写一番,聚光灯无遗余力地打在她过往荣耀上。
随即,再将她长久没卖出的拙作冠上“私藏”“独家”之名,突然登上墨皴牵头的知名艺术杂志。
最终在拍卖会上,买家们心脏拧成一股绳,紧张期待地纷纷举牌抬价,居蕙竟真在国内卖了两件旧作,她像捡到了一笔意外之财。
盛戚京:【拍卖会不是我安排的,他们自主抬的价,我相信你的能力。】
居蕙明白,放在几年前这可能会让她脸红,但今天,她明白这是极其正经的投资行为,买卖双方都深知这点。
让居蕙真正困惑的是,这可能会让年底的现代展卖更好,促成盛戚京留在巴黎。
他这样做,是希望留下吗?
这问题她准备留着当面问,她希望他们能有次听到语气闻见气味,毫无逞强和谎言的对话。
买家邀请居蕙参加商场开业酒会,盛戚京说可以不参加,但居蕙有见买家的习惯,她去了,带了阚雨作伴。
出发宴会前蒋一影也在家,看居蕙和阚雨随意又正式的装束问,她能不能一起去。
居蕙想了想:“这和你去的电影节不一样,都是去谈合作的,那次是不是很多艺人啊?”
蒋一影尴尬笑笑,“没有呀,我只是想着能不能见着嘉平哥……你们快走吧!”
蒋一影一语成谶,居蕙果真在厅内见到边嘉平,对视上时他眼神闪过一瞬惊异。
他走来,脚步坚定。
手上没握杯白葡萄酒,身边没有秘书助理,身穿西装,双手插兜,瘦高身材将衣料衬的有些松垮,整个人显得疏离又刻薄。
走到跟前,他蹙眉:“你没喝酒吧。”
居蕙噎住,内心怀疑边嘉平跳过寒暄,直直杀来的态度,面上若无其事开口:“都是阚雨在喝,我回去开车,你怎么来了?”
边嘉平一副我倒想问你的表情,扫了眼不远处的阚雨,“云傲南的哥哥也在这。”
“是吗?”
居蕙环顾四周,边嘉平说的是肯定句,但她没看见那傲气的身影。
她不小心和某些不认识的人对视上,只好对他们礼貌性地微笑,点头。
再回头,只见边嘉平冷着张脸问:“上次去云阙,怎么会和他一起?”
居蕙终于听出边嘉平声音里的愠怒,眉头快速拧了下,他当时就见到云傲泽了,明明没说什么。
时隔两周,却突然当面质问,这感觉不太好,像十八岁在夜店门口碰见家长的事拿到二十八岁来说。
气氛凝滞,好在阚雨回来了。
“边总,您也在。”
阚雨叫过边嘉平为嘉平哥,但今天他是以个人,而非居蕙的经纪人到场,他没过度套近乎。
边嘉平对他点头,“我借居蕙出去一下。”
察觉出一丝不和平的阚雨压根没立场拒绝,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居蕙头顶,她不说话,耳朵有些绯红。
居蕙和边嘉平肩并肩地走出宴会厅,乘电梯下楼,徒步离开,目的地定在直线距离两公里的湖边。
春天的晚风闲适自由,但在这商圈遇不到,边嘉平想离高楼远些。
路上碰见了711,边嘉平问她喝什么?
居蕙答:随便。
一瞬间她失望了,竟以为边嘉平会大骂她一场,她耳朵上的红渐渐褪去,本就不能喝酒,这晚变得像他买的老土柠檬茶一样无聊。
他们步子缓慢,装饰用手包放不下塑料瓶,大半瓶水便在她手心晃荡,这样的路还得走一小时才能再走回这。
好变扭。
边嘉平问:“你和盛戚京什么时候结婚。”
居蕙马上又红了回去,更加来气,他都没结婚,还催上她了。
“我干嘛要和他结婚,他在巴黎,都两三个月了,说不准要定居在那了。”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
边嘉平幽幽说,说得像他快死了一样。
居蕙皱紧眉,不满这话是从浑身透着不确定的边嘉平嘴里说出来的。
她当然知道他会回来,即使盛戚京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能结束工作。而边嘉平,他人明明在这,却总给人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他凭什么说这么确定的话。
她哦了声,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随便他,回来了我也不想和他在一起,我还有其他选择。”
“是不是云傲南介绍你和她哥认识的,想给你们牵红线?”
居蕙被红线这词逗乐,想像出云傲南扮月老的模样,“是这样的,但他没那方面意思。”
边嘉平严肃地盯着她,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那就别来往了,和盛戚京好好聊聊未来。”
居蕙笑了,嘟囔着这有什么,“而且谁让你去找云傲南的,本来我和她哥哥就没来往,现在说这些……”
这话让边嘉平彻底不高兴了,他不再说话,直到气愤达到峰值:“居蕙,我不喜欢任何事因为我……”
他住嘴,居蕙的侧脸,微微卷翘像勾在她唇角的发丝都在说,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是故意气他的。
又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居蕙提议回去后他们拐回原路,这晚在冷却的余温中度过。
后来边嘉平开始频繁见居蕙,带着吸进肺里的怨气。
每次见面都在柿子小院,那里算是边嘉平的房子,他存有一把院门钥匙,居蕙也没改过密码,他一直能随时进来。
前几次他还会发个微信,问在干嘛,居蕙总回他:在loft上工。
后面几次他便不问了,她也压根不知道他这天要来,不知道他在隔壁等了多久,一开门只见他在不明不亮的餐桌上办公,像居蕙刚回若北,第一次在酒店遇见他时那样。
唯一的区别是居蕙不再惊讶,他单薄镜片闪出的也不再是英文。
这样的见面从三天一次逐渐变成到后来的,两天或一天一次,有时一句话不说,但聊的话到最后一定会把话尾落在盛戚京。
这时候居蕙想,边嘉平是在练习在婚礼上托付“女儿”,格外缠人的他就没那么烦了。
但再换个角度,当父亲把女儿的手交付完后他就要下台离开了,这让居蕙又有些恐慌。
这天边嘉平来的早了些,在午饭前就到了,阳光有些毒热,院子被杀的连细菌都消失无踪,静悄悄。
但好巧不巧,居蕙还在楼上没醒,昨晚熬了大夜,楼下突然的开门声和照进房间的日光吵醒了她。
“你要是不想我来,就把这房子买下来啊,咱今天就去过户。”
“这时间了能排上队办上手续,我算你牛行吗?”
居蕙收拾收拾就和边嘉平一起出了门,坐上车那一刻情绪却变得麻木,没有直奔不动产登记中心,他们都还没吃饭,先找了家商场餐厅坐下了。
后来再见两人换了话题,聊税费或房契,见面地点也多了起来,居蕙支出了笔巨款,拿到了两张合同以及房产证。
小院正式归属居蕙,边嘉平不再出现,暗暗拉扯的羁绊好像也对折消失了。
刚开始,这感觉让她自在,以平和的心情将第一件新作顺利完成。
后来她开始好奇边嘉平在忙什么,她能不能也不作声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这想法出现了,但隔了好一段时间才缓出一天空闲去“偷偷探望”。
似乎在昭示着不对劲,那天前夜,盛戚京打来时隔数月的第一通电话。
“我下周回国,先到上海。”
当时是晚上,居蕙正在云傲南家庆祝她的生日,冰箱散发丝丝凉意,花瓶形状的苏打水沉甸甸的,玻璃瓶身透出水雾打湿手掌。
她嗯了声,掩饰窗户纸后的烛光终于要烧穿个洞的激动,她转了话题,向老板汇报作品进程。
居蕙边讲,边无意识地握紧、松开、转动这瓶水,肩膀和指尖的体温将她连接到今日下雨的巴黎街头。
“居蕙。”
啪地一声,云傲泽帮她把厨房唯一的冰箱光关上。
他这才看见居蕙躲在视线死角的胳膊正举着手机,他不再说话,只用口型告诉她:
盛家姝来了。
说完他从最近的楼梯上了楼,客厅爆发出高亢的聊天逗乐声。
“你在云傲南家过生日?”
“对,家姝姐也来了。”
“我知道,我让她去的,帮我送礼物。”
居蕙挂断电话,刚从厨房出来,盛家姝第一个发现她,挽着她便没放过手。
云傲南也来挽居蕙,三人笑意盈盈,一起握着切刀,横平竖直把蛋糕分成了八份。
云傲南凑在居蕙耳边小声说:“帮我给我哥送个蛋糕吧,他在楼上……”
居蕙还没来得及反应,盛家姝听见哥字,诶了声,“好久没见你哥了,在楼上吗,怎么不叫他下来。”
“那小蕙去叫一下。”
“别,说不定在睡觉没穿衣服,我结婚了我去叫。”
看她们明显不知道云傲泽心思的样子,居蕙拿起蛋糕,跨过她们先走一步。
“没事我去吧……”
第二天居蕙在云傲南枕边醒来,拒绝了午饭,背上从昨天就一直放在车里的电脑,被太阳烤的温热,从她家直接开到云阙公司楼下。
现在想,这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从主动参加宴会,意外遇见边嘉平开始就不明智。
真正混过前台,上了楼,路过一众公司同事后,居蕙明白他为什么开始频繁找她,为什么一次比一次不愉快。
一切都在这天得到原因——边嘉平准备把公司贱卖,快速脱身,但盛戚京从中截了胡。
这几个月他在试探居蕙的态度,如果她愿意和盛戚京结婚,他便把公司卖给盛戚京,甚至能当嫁妆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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