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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金器下

正香堂内,杨夫人晚膳已过半。见沈凯之面色不虞地进来,她示意侍女添了碗筷,温声问道:“不是去媚奴那儿用膳了?怎的又过来了?”

沈凯之坐下,犹带余怒:“媚奴竟敢将僭越的金器公然陈设!按家规,本该唤管事嬷嬷前去训诫!可她如今怀着身子,最是受不得惊吓……”话虽如此,语气里仍憋着一股火气。

杨夫人缓缓放下银箸,淡然一笑:“媚奴出身寻常官宦之家,哪里懂得皇家器物避讳?凯之你该先问清楚,那金器是谁送去的才是正理。”她说着,朝侍立一旁的王押班微一颔首。

王押班会意,转身去右阁请来了正在用饭的陶夫人。

陶夫人匆匆而来,躬身行礼。杨夫人问道:“你前日可曾送过一个金九龙爵杯给钱妹妹?”

陶夫人忙道:“回夫人,妾身确曾送过一个金爵杯给钱妹妹,但那只是寻常饮酒器皿,绝非礼器。”

杨夫人目光微凝:“那博古架上摆出的九龙纹金香炉,又是谁的物件?”

陶夫人面露惊讶:“夫人明鉴!妾身奉命挑选出五百两金器交予库房,特意叮嘱过要熔铸后分赏各院夫人,怎会……”她话未说完,便知此事蹊跷。

杨夫人摆摆手:“事多难免疏忽,你且下去吧。”待陶夫人告退,她才转向沈凯之,声音平静却带着洞悉:“负责熔铸分发那些金器的,是蔡夫人。妾身已查问清楚,那僭越的九龙香炉,正是蔡夫人私下送给媚奴的。”

沈凯之想起钱琼瑛也说是蔡夫人所赠,顿时冷笑出声:“好个蔡氏!竟敢设局构陷媚奴!”

当夜,沈凯之便不顾多年情分,命人查抄蔡夫人的院落。怒气稍平,又想起钱琼瑛那“花做肚,雪做肠”的柔弱性子,唯恐她受惊,对侍立一旁的孙押班道:“你再取一百两金子送到媚奴处,好生宽慰她,就说是我的意思。”

杨夫人见丈夫这般行事,心中暗叹他终究不懂女儿家心思,面上却含笑吩咐王押班:“去北院把和子接来,让她陪媚奴住几日,姐妹俩也好说说话。”

铜灯添了新油,映得严下堂西侧院光影摇曳。冯嬷嬷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她深知沈家规矩森严,妾室私摆僭越之物,轻则训斥禁足,重则逐出府门!她口中不住念着“阿弥陀佛”,又得知沈凯之在杨夫人处用饭,便苦劝钱琼瑛:“夫人!趁着将军气消了些,您快去请个罪吧!念在您怀着身子,将军定会宽宥的!”

钱琼瑛却只静静望着满桌未动的精致菜肴,神色沉静,不为所动。

不多时,孙押班捧着沉甸甸的一百两金子进来,传达了沈凯之的抚慰之意。她见桌上菜肴齐整,纹丝未动,心中暗叹:将军无心之举,倒让钱小夫人多心了。她温言道:“夫人还吩咐,让车大姑娘过来陪您几日。”

车和子一听是沈凯之对钱琼瑛说了重话,立刻飞奔而至。她一面劝钱琼瑛好歹用些饭食,一面故作轻松地自嘲:“钱姐姐快别愁了!要说这府上挨罚最多的人,舍我其谁?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呢!”

钱琼瑛被她逗得展颜,两人这才一同用了些饭菜。梳洗卸妆后,姐妹俩同榻而眠。褪去外衣,钱琼瑛隆起的孕肚已十分明显。和子细心为她掖好被角,很快便沉沉睡去。

钱琼瑛却毫无睡意。她轻抚着腹中胎儿,心中五味杂陈。明明不爱这个孩子,甚至深恨他的父亲,为何自己还要不惜设计陷害他人,只为护他周全?

二更鼓响,她依旧辗转难眠。直到身侧传来和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那细微的声响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才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

次日清晨,杨夫人召来车和子:“和子也管过家,识得规矩。今日你领着嬷嬷侍女们,去蔡夫人院里好好查检一番。”

车和子闻言一怔。

杨夫人看出她的迟疑,淡淡道:“你跟着去便是,不必你动手,自有孙押班主持。”

无奈之下,车和子被众人簇拥着上了马车。孙押班亲自陪同,车后还跟着大批神情肃穆的管事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往蔡夫人院落。

蔡夫人早已得了风声,知道查抄在即。昔日她抄检他人院落何等威风,如今轮到自己,只觉万念俱灰,颓然蜷缩在屋角,面如死灰。

众人抵达院中,孙押班肃然宣令:“奉夫人之命,车姑娘携我等前来核对账目器物!”很快,二十余本厚厚的库房册子被搬了出来。孙押班快速翻阅,沉声道:“姑娘,有五间库房器物与账目略有短缺,另有十间库房则多出些未登记的物件。”

她转向面无人色的蔡夫人:“这些纰漏,老奴会如实禀报将军。”

蔡夫人掌管沈家庶务多年,经手之物浩繁,若存心挑刺,岂能毫无错漏?幸而只是些小差池,她只得强忍屈辱,点头认下。心中正暗自庆幸库房查检已毕,却听孙押班又道:“将军还有吩咐,夫人的妆匣私库,也需一并查验。”

蔡夫人闻言,如遭雷击,脊背瞬间爬满寒意!

查验库房尚可说是敲打,搜查妆匣私库……这分明是抄家灭私的架势!

孙押班毫不留情地将蔡夫人的贴身侍女嬷嬷悉数清退,亲自带人入内室搜查。一人唱名,一人录册,连一根绣花针都不曾放过。足足写了三大本厚厚的账册,才将蔡夫人积攒多年的私产清点完毕。

孙押班合上册子,对车和子道:“姑娘,我们该回去向夫人复命了。”

回到正香堂,车和子将那二十余本库房账册呈给杨夫人:“蔡夫人院中库房账目已核对完毕,虽有少许错漏,但大体无碍。”

杨夫人接过,随手翻了两页,目光转向孙押班:“蔡夫人的妆匣私物呢?”

孙押班立刻奉上那三本墨迹未干的私产册子。杨夫人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她抬眼问车和子:“依你看,蔡夫人积攒下这些私产,可还合理?”

当年蔡夫人嫁入沈家时,那点微薄嫁妆,杨夫人一清二楚。短短数年,竟积攒下如此惊人的私产!

车和子谨慎答道:“蔡夫人私产是丰厚了些。不过……想来多是各家府邸看在将军的颜面上,赠予她的。若无将军威势,蔡夫人如何能有这般身家?”

杨夫人冷笑一声:“收受些人情往来,本也寻常。可你看看这三本册子!比抄没三品大员的家产册子还厚!她一个正六品的妾室,所用之物倒比正三品的命妇还要豪奢!”

孙押班适时禀报:“夫人明鉴!蔡夫人这些年借着沈家的名头,在外不知收受了多少财物,更不知做了多少仗势欺人的勾当!”她将账册往前一推,“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蔡夫人?”

杨夫人沉吟片刻:“以她犯下的事,逐出沈家都绰绰有余。可她终究是府里十多年的老人了,若处置过苛,难免寒了底下人的心。就褫夺她‘夫人’的名分,待遇……比照吕小夫人吧。”那吕小夫人因过错被贬,虽还顶着“小夫人”的空衔,实际用度连押班都不如。

次日一早,杨夫人将处置蔡夫人的决定告知沈凯之。

沈凯之浑不在意地笑道:“内宅之事,夫人做主便是。”

杨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凯之倒是会做甩手掌柜!你可知我处置她容易,后续却麻烦?蔡氏没了夫人名分,换个院子住着便是清闲。我却要跑多少趟宫中的命妇院,跟那些嬷嬷们费尽口舌解释周旋!不如……”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索性简单些,将这空出来的六品侧夫人之位,给一位合适的姑娘顶上?”

妾室的品级本就是朝廷用以恩赏权贵之家,各家内部调换,朝廷通常也睁只眼闭只眼。

沈凯之想起昨日杨夫人特意接来车和子陪伴钱琼瑛,以为她属意和子。他虽有心抬举和子,但总觉得她性子尚显跳脱,不够稳重,便迟疑道:“若是和子……小姑娘家心性未定,不如等搬了新宅再议?眼下倒不如先给媚奴……”

杨夫人莞尔一笑:“我何曾说过是和子?”

沈凯之正自诧异,只见王押班引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款步而入。

杨夫人唇角含笑,温声道:“灵儿,还不快给将军见礼。”

孙灵儿身着浅兰罗衫,外罩水碧百褶裙,身姿袅娜。她面庞清秀,虽非绝色,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此刻她微微垂首,粉颊含羞,侧身福了一福,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灵儿给将军请安。”举止落落大方,仪态无可挑剔。

沈凯之见她气质温婉,水秀灵动,倒也心生几分好感,又想起她曾弹压府中少女争执时的沉稳,不由问道:“这是哪家府上送来的姑娘?瞧着倒有几分眼熟。”

杨夫人笑道:“将军贵人多忘事。她是与和子一同入府,在我们府里养大的姑娘。如今府中出色的女孩儿不少,妾身千挑万选,才看中灵儿协理家务。她祖父,便是旧陈的宰相孙仁。”

孙仁之名,沈凯之自然知晓。那是陈末朝廷中少有的能臣,可惜建康城破前,因愤于朝廷昏聩,忧愤而亡。

杨夫人适时轻叹,语带怜惜:“灵儿这孩子命苦。父母早逝,全赖祖父抚养。谁知孙相国也……唉,若非我们沈家收留,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好去处?”她压低声音,意有所指,“若运气不济,沦落风尘……也未可知啊。”

沈凯之最享受的,便是这种身为强者、拯救弱小于水火的高高在上之感。他伸手轻轻托起孙灵儿的下巴,仔细端详。这容貌虽不及车和子明艳,也不如钱琼瑛娇媚,但那份书香门第养出的怯弱与清雅,却别有一番韵味,令他心生怜意。他问道:“灵儿,你祖父过世……孝期可满了?”他素重礼法,即便纳妾,也须得合乎纲常。

“孝期”二字,如同利刺,瞬间戳中了孙灵儿心底最深的痛楚与思念。她眼眶一红,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见她落泪,沈凯之面色微沉,以为她是不愿为妾,心生抗拒,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寒意。

杨夫人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昨夜,她召见孙灵儿,告知要将她抬为沈凯之的侧夫人。这本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喜事”,于孙灵儿却如同晴天霹雳。她当即跪倒在杨夫人面前,磕头哀求,只愿做个寻常侍女。

杨夫人沉默不语,是王押班代为开口:“府里的侍女,便是做到押班,年纪大了也难保不被配人。以姑娘的品貌,将来或可嫁个中等武官为正妻。可武官之妻的体面,如何比得上沈家的侧夫人尊贵?”

杨夫人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接道:“灵儿若实在不愿,倒还有条路——我可以安排你入宫,做个女官。你看如何?”

深宫是什么去处,孙灵儿岂会不知?她闻言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彻底没了主意。

杨夫人见她方寸大乱,这才放缓语气,循循善诱:“灵儿在我跟前帮忙这些时日,要说协理事务的才干,府里还真没几人能及得上你。你安心替我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于你。这‘夫人’的名号,不过是个身份。女人呐,终究得自己有本事,才能把日子过好。”

走投无路的孙灵儿,只得含泪应下。

此刻,孙灵儿慌忙拭泪:“灵儿失态……只是忽然想起祖父……”声音哽咽。

杨夫人立刻笑着打圆场:“凯之你也真是!怎能随意问姑娘家这等伤心事?灵儿一听祖父便落泪,足见她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

“安和十三年六月。”沈凯之脱口说出孙仁的死期,“孙相国的忌日与死因,陈朝实录上记得分明,我方才竟一时忘了。”他对陈朝谋划多年,对其朝廷动向可谓了如指掌。他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时日无碍,这婚事就由夫人费心操办吧。”

贵族纳妾,礼仪可繁可简。如刘夫人、陶夫人、何夫人等,皆是悄无声息地抬了进来。钱琼瑛也不过是摆了几桌酒,宣告了身份。但孙灵儿不同,她毕竟是前朝宰相的孙女。沈凯之思忖片刻,道:“孙相国的孙女,虽为妾室,到底身份不同,入门之礼不可过于简慢,免得寒了人心。”

杨夫人早有此意,微笑道:“从蔡氏处抄没的物件,凡属她娘家带来的,自然发还。其余非分之财,一律充公。从中拨出一万贯钱,给灵儿添作妆奁,凯之你看可好?”

沈凯之颔首:“甚好。那我再添三千两银子,务必办得风光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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