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重猎场。
箭矢划破长空,呼啸而过,伴随着一声嘶叫,一只巨大的野猪应声倒地,羽箭径直穿过了它那肥硕的脖颈,只留下一个漆黑的血洞,往外流着汩汩血水。
力道之猛,彰显着射箭者的愤怒。
云承看着这样严肃厉色的萧清墨,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惹得他不悦,乖乖地跟在后方。
若是往常,上官翎见到云承如此定是要出言调笑一番的,但此时,上官翎也收起了往日里没个正形的样子,端坐于马上,神情庄重。
三人默不作声,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拿猎物撒气。
一个时辰后,就在萧清墨又再次搭上箭时,萧青夜驾马来到他身旁,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弓,将水囊递给他。
“皇兄,休息一会吧。”
萧清墨接过,喝了口水后,转头看向司砚,“萧业文出发了吗?”
司砚躬身回答道:“回王爷,六皇子已于半个时辰前出发了。”
云承从后方走上前,惊讶道:“已经出发了?我还以为皇上会等到春蒐结束后回了皇宫再让他去泽城呢。”
上官翎慢悠悠地驾着马来到他身旁,“这是皇上惯用的手段了,恩威并济,屡试不爽。”
“怎么说?”云承面露不解。
上官翎道:“皇上知道对萧业文的轻罚会引起你清墨表哥的不满,所以让他不回宫直接从春腾山带伤离京算是变相地给清墨出气,但同时皇上这一退步的举动也就算是给清墨的交待了,若是之后清墨再抓着此事不放,在路上对萧业文下手的话,那就会变成你清墨表哥的不是了。”
总而言之,皇上对这个小儿子还是父亲成分多于帝王的,毕竟那萧业文是最不可能的称帝之人,但若是有朝一日他与萧清墨和萧青夜一样出色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萧清墨拿回萧青夜手里的弓,再次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瞄准了远处的一只灰狼。
“嗖”的一声,羽箭飞速离弦,一击即中。
他脸上没有命中猎物的喜悦,只有目光森冷,带着狠戾。
“既然父皇摆明了是想将此事囫囵过去,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了。”
云承见状无意识地吞咽了下。
萧青夜问道:“皇兄,你想怎么做?”
萧清墨双眸微眯,勾起唇角,笑着说:“他不是想让绾绾自生自灭吗?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
“清墨,你不会是想……”上官翎边说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怎么会?”萧清墨冷笑一声,“既然父皇想让他活命,那我又岂会抗旨不遵?”
“司砚。”
“属下在。”
“传令下去,查清萧业文的所有势力,然后,”萧清墨冷声吩咐着,眼中杀意尽显,“全灭不留!”
“是。”
待他平复下来,萧青夜淡淡开口:“皇兄觉得,此番刺杀,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萧清墨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确定。”
“什么?”云承闻言震惊。
上官翎同样讶然,“你们是说这次的事或许并非是萧业文所为,背后另有其人?”
“嗯,很有可能萧业文不过是把刀罢了。”萧青夜随意应着,“皇兄今日的愤怒也并非是因为父皇对萧业文的轻罚,而是父皇为了保护萧业文送他远离是非之举。”
“所以……”云承小心地说,“清墨表哥这是……吃醋了?”
萧清墨、上官翎:“……”
“我吃什么醋啊?”萧清墨被他逗笑了,“我气的是萧业文这一走,我要查出真相就难了。待他回来,就早已是时过境迁,什么蛛丝马迹都会消失了,届时更无从查起。”
上官翎思索片刻后,笃定道:“所以清墨,你此举是为了断其后路?”
“嗯。”萧清墨点头,“他若是刀,我就让那背后之人再无刀可用!他若是真凶,我就让他将来就算回来了也再无枝可依!”
“对了,绾绾呢?”萧清墨又问道。
司砚回道:“回王爷,一炷香前长乐郡主去了太傅营帐,带着楚小姐一同去了凌王营帐。”
萧青夜淡淡道:“看样子又是去找叶青鸢了。”
萧清墨目视前方,眸光幽暗,“叶青鸢当真是不简单。”
上官翎闻言挑眉,道:“此言何意?”
“你们有所不知,绾绾交给叶青鸢的玉佩不仅仅只是个信物,那是绾绾一个很重要的少时玩伴留给她的,对她来说极为珍贵,她从前从不轻易示人。”萧清墨轻叹,“就连我也都是最近才知晓的此事。”
几人闻之讶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上官翎皱着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令楚小姐如此真心以对,看来这叶青鸢还真是有点本事。”
萧清墨转头望向萧青夜,沉声询问道:“青夜,你当初查叶青鸢时,她当真没有一点问题吗?”
萧青夜闻言思索,当时查她的时候,听竹不在,他便将此事交给了望月,虽然望月在情报方面没有听竹那样的本事,但不过一个尚书府的弃女罢了,无所依靠,无甚背景的,想来应是不会有问题,是以就未曾动用听竹统领的情报系统。
可现在来看,或许真是有所疏漏了也未可知……
“听竹。”
听竹上前躬身道:“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萧青夜冷声下令:“你去重新再查一遍叶青鸢,事无巨细,春蒐结束前把结果拿来。”
“是。”
上官翎望着萧清墨仍是紧锁的眉头,问道:“清墨,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萧清墨若有所思地说道:“绾绾与叶青鸢在崖下待了一夜,若只是想将信物交给她的话,何时不能交?为何一定要等到我们找去的时候?之所以绾绾要当着众人的面将玉佩交给她,就是想要透露出一个信息:她是站在叶青鸢那一边的,她要保叶青鸢。”
“透露给谁啊?”云承摸不着头脑,当时现场分明也没有旁人啊……
“我们。”萧青夜冷然开口,“更准确的来说,是我。”
“所以,”萧清墨捏紧了手中的缰绳,语气笃定,“绾绾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云承。”萧青夜叫他。
“啊,怎么了,表哥?”云承呆愣地应着。
萧青夜眸光晦暗地对他说:“你回去之后告诉长乐,今后还是让她少接触些叶青鸢吧。”
“哦,好。”云承点着头。
“青夜,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说……”上官翎停顿了下来,面色纠结一番过后,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长乐和叶青鸢的关系有点太好了吗?”
“长乐与叶青鸢不过在除夕那日才初见,之后她就缠着云承让他去找你,得了上元之日的再见,接着二人又关系进展飞速,若仅有一面之缘便如此的话,实非寻常。”
萧青夜拧眉思索着,没说话。
云承不以为意,道:“柠桉她那么不按章法,越不寻常的事在她身上就越寻常!”
“云承说的有理。”萧清墨缓缓开口,“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确实是不寻常,不过对于长乐这样喜恶随心的性情中人来说,一见如故便倾心相交却又是情理之中。”
他看向上官翎,浅笑着,“上官,不瞒你说,其实我之前也怀疑过她们二人也许并非相识于除夕。”
“可是这回你看绾绾呢,和长乐一样,同是与叶青鸢于除夕之日初见。”
“然而不过崖下一夜而已,绾绾对她的称呼就已经从‘王妃’变成‘阿鸢’了。”
上官翎:“……”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他怎么感觉好像还嗅到了醋味呢……?
萧清墨长叹一声,道:“所以她们的关系好,并不在于相识的长短,而在叶青鸢。”
上官翎思索片刻后,沉声道:“若是叶青鸢真有如此厉害的笼络人心的手段,那她为何不直接用在青夜身上?何必如此迂回?”
萧青夜睨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萧清墨轻轻笑出声,“不管为什么,总归还是提醒一下长乐,让她在和叶青鸢的相处中注意些吧。”
云承点着头应下,“嗯好,我回去找机会跟长乐说。”
——
晚间。
临桑正在给沐浴后的叶青鸢换药。
“小姐,您怎么又让伤口碰水了!”她哭丧着脸,皱着眉抬眼看向叶青鸢。
叶青鸢瞥了一眼,满不在意,“沐浴怎么可能会不沾到水呢?”
“那我都说了让我伺候您沐浴,您又不让。”临桑气鼓鼓地说道,“您明明都答应过我的,说保证不沾水,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叶青鸢笑着说:“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个稍微严重点的擦伤罢了,用过我制的药后,疤都不会留的,放心吧,这都已经快好了,没事的。”
临桑抬头,一双圆圆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她,但语气却还有些怀疑,“真的吗?”
叶青鸢弯着眼睛,点头向她保证,“真的!”
待临桑给她换过药重新包扎好后,叶青鸢便拉着她一同翻起了带过来的行李。
“小姐,您要找的那个瓶子长什么样啊?”临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脸苦恼地说道,“不会是没带过来吧?”
“就是一个一指长的白色小瓷瓶,上面画着竹叶。”叶青鸢专注于手底下,边找边说。
二人埋头翻找着,约一盏茶的功夫后。
临桑终于在箱子角落里的一件衣服的袖袋里找到了那个符合叶青鸢描述的小瓶子,她兴奋道:“啊!找到了,小姐您看,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还好是带来了。”叶青鸢松了一口气。
“小姐,这是什么呀?”
“你猜?”叶青鸢朝临桑眨了眨眼,勾起嘴角,俨然像只使坏的狐狸。
临桑被她勾得心痒痒的,“哎呀,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这是能让人流眼泪的。”叶青鸢挑着眉,一脸坏笑。
临桑闻言凑近她,激动溢于言表,压低声音问道,“那您这是要准备给谁用呀?”
“我啊。”叶青鸢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在她意料之外的字。
临桑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呆愣在原地,“啊,为什么啊?”
叶青鸢耸了耸肩,无奈道:“没办法啊,谁让你家小姐我的演技还不够炉火纯青呢?该哭的时候哭不出来,就只好借助外物了。”
“我跟你说,成婚那日就是因为忘了这个,我把腿都掐紫了才哭出来,那印子半个多月都没消下去呢,真是太受罪了!”她边说边打开小瓶子,看了眼里面的剩余量后仔细盖好,从手中抛起又接住,一脸得意,“不过这回有了它,以后演起来,肯定能栩栩如生!”
“啊,小姐您的意思是……”
叶青鸢垂眸看向手中的五瓣花形状的玉佩,正是那日楚念绾给她的信物,也是她幼时留给楚念绾的物什。
那是在楚老夫人突然生病的三天前,楚老夫人带着楚念绾和叶青鸢一同去了市集上。柳城产玉,是以街上有许多卖玉器的小摊贩。
五岁时的楚念绾就如现在的乔柠桉般活泼,她拉着叶青鸢游走在各个摊位前。
突然,一枚五瓣花的玉佩进入了她的视线,她回头看向叶青鸢,喜悦道:“阿离,你看,是花花。”
同样,旁边一枚兔子形状的玉佩也映入叶青鸢的眼帘,三岁的她拉着楚念绾的袖子说道:“绾姐姐,你看,是你喜欢的小兔子。”
楚老夫人见她二人喜欢,便将两枚玉佩买了下来分别送与她们。
楚念绾的是那个兔子形状,叶青鸢的则是那个五瓣花形状。
后来,楚老夫人突然病重,叶青鸢也因惊吓旧疾突发而匆忙地离开了柳城。等她痊愈后发现玉佩丢了时,她还为此不开心了好一阵。
叶青鸢原以为玉佩是丢在了仓促而行的路上,却没想到原来是那日掉在了楚家。
更没想到的是,楚念绾会一直留到了现在,并作为自己的信物。
她用拇指轻柔地抚摸着花瓣,楚念绾带给她的感动与温暖萦绕在她心间,令她眼中盛满了温柔,好似能化为实物流淌而出。
“小姐,小姐?”临桑见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着也没反应,便加大了声音,又喊道,“小姐!”
叶青鸢回神,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很快就会用到它了。”
那日楚念绾当众送信物的意图她又怎会不明白?
但她懂的同时就意味萧青夜等人也懂。
是以她勾起嘴角,看着临桑脸上不解的表情,说道:“安静了这么些天,暴风雨也该来了。”
小剧场:
萧清墨:“不过崖下一夜而已,绾绾对她的称呼就已经从‘王妃’变成‘阿鸢’了!”
“她都还没这么叫过我呢!(气呼呼)”
楚念绾:“我没有直接变哦!我有从‘王妃’变成‘青鸢’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萧青夜:“皇兄别急,我以后也会从‘王妃’变成‘阿鸢’的!”
十玄月:“emm……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你对她的称呼离变成‘阿鸢’,还是……有些距离……”
乔柠桉、上官翎、云承:“是嘛是嘛?!(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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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花与兔青鸢再被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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