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临桑低声惊呼。
随着空气中控兽粉的味道越来越浓,叶青鸢眉心蹙起的褶皱开始加重,她将手中的树枝递给临桑,而后自己又重新从火堆里拿了一根。
控兽粉,顾名思义便是可以控制野兽的粉末。
是以,这是人为!
可是萧青夜这一路分明都有小心伪装并不断放出掩人耳目的队伍来以假乱真,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泄露了队伍的行踪?
不待她思索出答案,感受到危险的群马开始躁动嘶鸣。
萧青夜闻声而出,闪身来到了火堆旁,看着她手里简易的火把,淡淡开口:“王妃临危不乱,本王真是刮目相看。”
叶青鸢浅笑,“王爷谬赞了。”
话音未落,狼群便至!
一匹匹眼冒幽幽绿光,嘴呲獠牙,体长半丈的灰狼从四面八方逼近,渐渐将队伍包围。
侍卫们连连拔剑,严阵以待。
萧青夜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情调笑,“王妃晚间不是才说过有狼嚎也不一定会有狼群将至吗?竟这么快就被验证是谬论了?”
叶青鸢抿着唇角在心里翻白眼,常理又不包括人为!
她笑了笑说道:“可妾身不也说过,有王爷在此,自不必害怕吗?”
萧青夜挑眉,“那王妃觉得,若是喂一个人给这群狼吃的话,它们会不会离去呢?”
叶青鸢内心无语,就这样他还好意思说她睚眦必报?他分明也不遑多让!
她顺着他的话,一脸认真地思考道:“一个人怕是不够的,您看这群狼少说也有二十只了,后面可能还有更多,一个人哪能喂得饱它们呀?”
萧青夜勾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叶青鸢微笑,“妾身瘦,没有肉。”
萧青夜又缓缓将目光移到了紧抓着她胳膊的临桑身上。
叶青鸢见状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连忙开口:“临桑也没有多少肉的。”
说话间,狼群已近在咫尺,嘴角的涎液边走边滴,每近一步,那从嗓间发出的阵阵低沉的咆哮声闻之便更清晰一分,令人不寒而栗。
为首的公狼毛色油亮,粗壮的狼尾微微向后扬了几分,狭长的绿眸泛着幽光,极具侵略感地盯着猎物的首领。
头狼紧盯头狼。
它呲了呲牙,精壮的后腿向下弯曲蓄力,而后猛地一跃,直直朝萧青夜扑去!
萧青夜处变不惊,长臂挥动,寒芒一闪,利剑沾血,头狼飞落在地。
它颤颤巍巍地挣扎站起,虽然方才反应迅速,在紧要关头偏了偏角度躲过了致命一击,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却仍是从其腹部延伸至了颈侧,随着它站立,温热的血液顺着前肢留下,很快就在脚下汇成一滩红水。
然而这抹血腥不仅未能震慑狼群,反而令其被唤起了更深的野性!
头狼仿佛浑然不觉身上的疼痛,站起身后便又迅速地重新摆起了攻击的姿势,其他狼见首领如此,也都变得更加振奋,个个弯起了后肢,蓄势待发!
“呵,够血性。”萧青夜勾起嘴角,话语间带着玩味,目光冷厉地盯着头狼,与它较上了劲,细看之下,那眸中竟还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他目不斜视地微微偏头,沉声说道:“老实呆在火堆旁,把剩余的柴火全部点燃。”
不等叶青鸢应声,群狼接连起跃,径直扑来!
她拉着临桑退了几步,同时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临桑抖着牙,“嗯,我不怕!”
叶青鸢哑然失笑,也没戳破她,二人手脚麻利地往火堆里加着柴火。
待见到因火光变大,临近的几只狼开始望而却步,甚至缓缓后退时,临桑才稍稍安心了些许。
她颤着声音,凑近小声问道:“小姐,您有没有什么药能驱散狼群啊?”
叶青鸢环顾着四周,同时微微点头,“有。”
临桑闻言放松,可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就又听到她说:“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
“啊?!”临桑瘪着嘴,完全快哭了,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叶青鸢也无奈,她不是没想到跋涉荒野需备驱逐野兽的药,是出发前根本没机会让她去缘香阁拿啊!
临桑望着她四处搜寻的目光,问:“小姐,您在找什么?”
“兽厌草。”叶青鸢轻声说,“动物们最讨厌兽厌草的味道,点燃兽厌草也可有驱散野兽的作用。”
临桑也开始转动着脑袋四处看,“小姐,那个草长什么样啊?”
叶青鸢言简意赅地说:“长约四寸,一株五叶,脉络深红。”
荒山野岭,深更半夜,即便有火光为辅,也仍视物困难。
临桑找了一圈,额间急出了汗,“小姐,这里会有那个草吗?”
“不知道。”叶青鸢微微摇着头,诚实回答着,“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的,因为这里是适宜兽厌草生长的环境。不过究竟长没长,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
突然,又一阵狼嚎从不远处传来!
萧青夜沉声问道:“望月,伤亡情况。”
望月挥刃解决掉眼前的狼,趁着下一只扑来前的短暂间隙,巡视了一圈,禀报道:“回王爷,亡零伤七,重三轻四。”
叶青鸢皱了皱眉,狼群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即便萧青夜武功盖世,手底下的人也都个个英勇无畏,但也经不住这样的车轮战,在寻不到兽厌草的情况下,若是再不想办法撤离,谁都活不了!
可在这林中山路,除了绝影,其他马匹显然是跑不过这群狼的,再加上狼在追逐猎物时那相当出色的持久性,跑应该是跑不掉的……
临桑四处张望着,哭着说:“小姐,怎么办啊?”
叶青鸢摩挲着手指,坚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虽然没带着驱散野兽的药,但却带了毒,只需一点粉末丢进火里,散出的毒烟便能在瞬间要了周围活物的命,反正萧青夜他们都有内力可暂时抵挡一二,大不了届时她再给他们解了毒就是!
无疑,这是一个能解眼前困境的好办法,可唯一要头疼的便是她会暴露身份……
就在她万分纠结之际,绝影马蹄下那已被踩得半死不活的一株残草进入了她的视线。
叶青鸢掰过临桑还在转动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说:“找到了,在那!”
临桑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待看清那株完全符合她家小姐描述的草后激动不已,但下一瞬她又转为了低落,目标远在几丈之外,中间还有层层狼群阻隔,这可怎么过得去?
她哭丧着脸,“小姐,我们要怎么过去啊?”
“我们过去干什么?”叶青鸢挑了挑眉,“这么危险,当然是让他们过去!”
说完,她便朝在狼群中厮杀的萧青夜高声喊道:“王爷,它们不攻击马匹!”
萧青夜闻声回头望去,见果真如此。
他脚尖轻点,施展轻功,踏着狼的头顶借力向绝影飞去。
见他离开,狼群立马分出了几只去追,但却都不约而同地在距绝影五六尺的距离处停下,它们既不上前,也不离去,只来回踱步,虎视眈眈。
萧青夜倒是安全了,但另一边在少了他这样一个强大的攻击力后,就明显吃力了许多。
头狼发现了队伍防御的薄弱处,一只刚刚长大初具战斗力的青壮狼在它的指挥下越过了最外圈的侍卫直直朝叶青鸢二人扑来!
“小姐!”临桑惊呼,并同时挡在了叶青鸢面前。
叶青鸢被她吓白了脸,眼疾手快地抱住她闪身向一旁滚去。
望月在其身后趁其不备抬臂刺去,青壮狼当即毙命。
见孩子被杀,头狼悲愤不已,它低嚎一声,绕到望月身后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扑去!
“望月,身后!”叶青鸢在他对面高声提醒。
望月转身,头狼已至眼前,躲避不及的他只得抬手护住要害,准备接下这一爪,千钧一发之际,一截树枝划破空气从它侧面快速飞来。
“扑哧”一声,树枝穿过头狼的脖颈,只留下一个冒着汩汩鲜血的血洞!
头狼挣扎了几下,最终陷入了死寂。
下一瞬,萧青夜无声落地,同时将采来的兽厌草丢进了火堆。
白烟飘散,原本还想为狼王报仇的狼群在闻到味道后,都皱了皱鼻子,而后径直跑开,没一会就在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月抱拳跪地,“属下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萧青夜淡淡道:“起来吧。”
回过神来的临桑赶忙从地上撑坐起来查看着叶青鸢,焦急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叶青鸢摇摇头。
“那就好。”临桑松了口气,她率先站起身,而后伸手去扶,“小姐,我扶您起来。”
叶青鸢方才是真的被她吓到了,此时心跳都还没平复下来,只得攀着她的手臂借力。
刚起到一半,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臂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手掌之中,接着她整个人又被那股力道带着向上,被他一把拉起。
等她站好,萧青夜松了手,而后戏谑地看着她,“怎么,王妃这是腿软了?”
“是。”叶青鸢欣然承认,临桑这次真是险些把她魂都吓没了!
她如此坦诚,倒是把他后面打趣的话一水地咽了回去。
萧青夜抽了抽嘴角,继而浅笑,“此次脱困全凭王妃观察敏锐。”
叶青鸢颔首,“王爷谬赞了,妾身不敢揽功。”
萧青夜也不跟她争辩,斟酌着兽厌草还能支撑的时间,对众人吩咐道:“尽快休整,此地不宜久留,一炷香后出发。”
——
丑时,泽城。
萧业文立于院中,顶着月光,神情认真地给怀里的兔子梳着毛。
贴身侍卫沧焰轻声上前,“殿下,时辰已晚,外面更深露重的,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萧业文充耳不闻,淡淡问道:“那边有动静了吗?”
沧焰低着头汇报:“回殿下,凌王此刻应该已经遇上狼群了。”
萧业文眯起眼睛,望了过去,“应该?”
沧焰连忙跪地,并将头垂得更低,“殿下恕罪,凌王他们位于柳城之外,与我们相距甚远,故而消息并不能太过及时传回。”
“不能及时啊?”萧业文展颜一笑,“那要什么时候呀?”
沧焰吞了下口水,小心地说:“回殿下,天明前定会有消息。”
“那好,”萧业文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语气温柔,“本殿下陪你一起等。”
人人都以为之前那被六皇子当众处死的是其心腹,但没人知道他才是萧业文一直隐藏于暗处的真正的心腹。
就像人人都道六皇子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但却只有他知道萧业文实际上有多心狠手辣、凉薄无情!
“越温柔,越危险”,这便是对真正的六皇子最真实的描述!
是以见到萧业文这副模样的沧焰内心“咯噔”了一声,紧接着一滴汗珠从发际处滚落至下巴,他不敢擦,只能任由它积聚再落至地面,他知道若是天明前没有消息传来的话,他就完了!
他不会死,萧业文也不会让他死,可他会生不如死!
萧业文浅笑盈盈地偏过头,微微惊讶,“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沧焰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回殿下,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不敢起身。”
萧业文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些,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一字一顿地缓缓道:“沧焰,你要让我说第二遍?”
沧焰不寒而栗,连忙开口说:“属下不敢。”并同时迅速站起身。
萧业文挑了挑眉,继续给兔子梳毛。
沧焰也不敢再劝他回房休息。
二人沉默无言,静谧无声。
两个半时辰后,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晨光从地平线处渐渐涌出,洒落大地。
可随着这带有希望含义的朝阳升起,沧焰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
萧业文抬手挡了挡眼睛,笑着说:“天亮了。”
沧焰开始忍不住发抖。
突然,一只信鸽扑扇着翅膀落于院头。
沧焰顿时松了口气!
而萧业文则瘪了瘪嘴,显然是有些失望。
沧焰大步走去,取下信筒,抽出叠好的纸条,再走回去双手奉上,“殿下请过目。”
萧业文伸手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将纸条随手一丢,“啧,子时左右才让萧青夜遇见狼群,真是慢啊!”
沧焰垂着头,默不作声。
萧业文站起身,将手中兔子往他怀里一塞,伸着懒腰,转身向房间走去,边走边打着呵欠,双眼也困出了雾气,俨然一副孩子样。
见他如此,沧焰知道,此刻他收起了六皇子,只是十九岁的萧业文。
他抱牢了兔子,轻声说道:“殿下熬了一夜,早些休息吧。”
萧业文“嗯”了一声,在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转身,望着逆光而站看不真切的沧焰,问:“那个断我手臂的人找到了吗?”
沧焰复又垂下头,“回殿下,还没有。”
萧业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真没用!继续找!”
沧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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